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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把宣纸放在床角,郭嘉忽然靠近了沈娴,两人身体相贴,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沈娴的脸颊有点发红,不过当她想到俩人更加破廉耻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忽然就觉得无所谓了。
    郭嘉握住沈娴的手轻轻掰开,从她掌心里取走了碎瓷片扔在地上:“当心划破了手。”
    “怎么可能。”沈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扔完碎瓷片,郭嘉握着沈娴手腕的手顺着胳膊摸到了她的后腰上,在几处穴位上轻轻捏过后,软绵绵的沈娴就扑进了他怀里。
    郭嘉搂着沈娴顺势翻身上床,一只手臂撑在她耳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沈娴警惕地望着郭嘉,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抬手压住他有些冰凉的胸膛:“离我远点。”
    郭嘉露出一个有些忧伤的表情,他声音低沉道:“主公,你不能不负责啊。”
    沈娴差点儿没吐血。
    感受了一下酸软的仿佛要断掉的腰肢,沈娴为了防止惨剧在一天之中二次上演,果断转移了话题:“你到底写了点什么?”
    “卖身契。”郭嘉懒洋洋地说道:“主公,你的官印在这儿么?”
    “官印在昭姬那儿。”沈娴戳了戳郭嘉的胸:“哦不对,我偷出来了,还没来得及还回去……太尉的金印也在我这儿,”
    “那挺好,你扣个章吧。”郭嘉把宣纸糊在了沈娴脸上。
    沈娴把纸扒拉下来一目十行地浏览完,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她忽然伸手扣住郭嘉的腰,忍着难受猛地发力一翻身骑在了他身上。微微皱起眉头,沈娴低声问道:“你要在这上面盖印?盖了就不能反悔哦。”
    郭嘉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娴,手掌漫不经心地顺着她的腰往上摸:“你希望我反悔?”
    拍掉两只在自己身上捣乱的手,沈娴无奈道:“你要跟我成亲?”
    这话要是随便一个姑娘在睡了她们家男人之后再问出来,恐怕对方得气得说不出话。
    可如果是沈娴问的……
    “我是不想被公瑾和伯符大卸八块。”郭嘉是这么回答的:“还有公达和文若。”
    同样,这话要是随便一个男人在睡了他们家妹子之后再说出来,恐怕会被姑娘咬死。
    可如果是郭嘉问的……
    “确实,现在时机不对,”沈娴点点头:“我总觉得曹孟德似乎想做什么,还有刘景升和袁公路……”
    说着说着,沈娴忽然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她勾起郭嘉的下巴在他唇角边狠狠地亲了一口:“等你家主公一统天下的时候就娶你过门,这婚书你可千万收好了,万一丢了我就不负责任了,到时候有的是水灵灵鲜嫩嫩的小青年们……”
    沈娴在畅想美好的未来,郭嘉却十分不满意她在这个时候提起什么曹孟德刘景升之类的,更别说是一帮小鲜肉了。眼见再不努力就有失宠的危险,郭嘉干脆将婚书扔到花架子上,然后把骑在他身上拧来拧去的沈娴反着按在了床上。
    “主公,你好像还是很精神,这让我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郭嘉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有必要就这个问题探讨一番。”
    沈娴挣扎未果,奋力拧过头怒视郭嘉:“探讨就探讨!你他特么嘴里说的正经,下面倒是也给我正经一下啊!”
    郭嘉一脸为难,他弯下腰贴近了沈娴的脸颊,凑在她耳边低声笑道:“主公,这个我真办不到。”
    天刚刚擦亮,沈娴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就像被人打断了骨头又接起来一般。
    “郭奉孝,起床!”沈娴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郭嘉胸膛上:“再不起床你就等着给别人解释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待了一晚上吧!”
    “不想走。”郭嘉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按在沈娴腰间,在她警惕地打掉自己的手之前说道:“别乱动,给你按按。”
    俩人又腻歪了一会儿,郭嘉终于穿戴整齐下床了。
    看着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只露出了一张巴掌脸,大眼睛还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沈娴,郭嘉轻轻笑了,颠倒黑白:“主公,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所以才宣布元宵节沐休三天?”
    沈娴心想你就脑补吧!我只是遵循了现代人的放假制度罢了。但她嘴上却敷衍道:“是呀是呀我早就想睡你了。”
    郭嘉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是我想睡你。”沈娴闻言大怒,她一掀被子坐起来:“是我想睡你!”
    郭嘉哭笑不得,心说主公你再这样我就别想走了。他赶紧撤过被子把沈娴裹得严严实实的:“好好好,是你是你。”
    “被人看见了自己解释啊!”
    幸运女神一直窝在郭嘉的头顶上,所以他回去的路上一路畅通,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但当郭嘉走回自家院子里时,幸运女神猛地站起来一路撒欢往前冲,扑进了另一个人怀里。
    郭奕的眼神亮的可怕,有那么一瞬间,他看郭嘉的眼神十分像隐藏在夜色中伺机而动的独狼。但那眼神一闪就过去了,快得郭嘉以为是他的错觉。
    郭奕对一夜未归的郭嘉恭恭敬敬道:“父亲,您去哪儿了?”
    “你说呢?”郭嘉一把抄起在回廊下蹲了不知道多久、已经冻得瑟瑟发抖的郭奕进了屋子,他学着沈娴平时做的那样揉了揉郭奕的发顶:“你喜欢主公么?”
    “喜欢。”郭奕乖乖地说道:“可是父亲,你会被荀伯父打死的。”
    被谁谁打死这个句式还是郭奕从沈娴那里学的,简直教坏小孩子。
    “不会,”郭嘉语气平淡地说道:“不告诉他就行了。”
    等将来再知道也晚了。郭嘉按了按胸口,那里被他贴身放着沈娴盖过章的婚书,从益州牧的官印到太守的金印再到广汉侯府的印鉴,沈娴一共盖了三个。
    但郭嘉知道那封婚书根本没什么用处,盖再多的印鉴也没用,哪怕把玉玺盖上去,沈娴将来若是反悔了,他一样留不住。
    别人都觉得郭奉孝浪子一个,风流不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摔碎了多少佳人的少女心,然而郭嘉却觉得,沈娴才是不羁的那个,他在沈娴身上找不到丝毫的安全感,那种能让其他姑娘乖乖听话臣服的招式对上沈娴统统没用。
    “这真是……”郭嘉按着太阳穴,无奈地笑了笑。
    郭嘉走后沈娴原本打算起身的,但她累得根本爬不起来,于是只好把被子一卷,滚回床上去睡回笼觉了。
    或许是床上还残留着郭嘉的气息,沈娴开始睡的很安稳,然而渐渐地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不好的梦,什么内容忘记了,可是梦中那种忽然心悸的感觉一下子就把沈娴吓醒了。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沈娴刚想下床找杯子倒点水喝,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红袖隐隐约约的叫喊:“……小姐……荀大人……”
    听到荀字,沈娴以为是蔡琰出事了,吓得她手忙脚乱穿好衣服,确认无误后滚下床去开门。感谢汉代的衣服把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让红袖看不见某些不该看的痕迹。
    “怎么了?”沈娴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红袖摇摇头:“是荀大人请小姐你去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
    难道是荀彧想问问自己太尉的事情?沈娴忍着身上的酸软跟在红袖的身后慢腾腾往书房挪过去,心想文若你也太敬业了吧!现在可是假期中啊!有啥事咱不能上班再说吗?
    然而到了书房之后沈娴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因为所有人都在,文臣武将,包括昨天晚上才成亲的荀攸和蔡琰。
    荀攸眉头紧皱,一向温润淡定的荀彧脸色难看的可怕,这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道无形的墙,气氛很是僵硬。
    蔡琰求助的目光看过来,沈娴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出了什么事?人来的挺全啊。”
    “主公,长安传来消息,”荀彧说话了,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冰雪之中淬过一般,冷得人掉渣,书房里的温度瞬间低了好几度:“袁本初率领五万人马前往司隶,攻破函谷关进驻长安城,要将天子奉迎去信都。”
    沈娴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荀彧说的是什么,有些话便脱口而出:“挟天子以令诸侯?”
    “主公总结的真好。”荀攸勾起了唇角,用满是嘲讽的语气说道。
    蔡琰按了按荀攸的手背,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一旦天子落入袁本初之手,你考虑过后果吗?”荀彧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他瞬间拍案而起,怒视荀攸:“袁本初奉迎天子,以皇命号令天下豪杰,百姓归心万民臣服,令我们完全陷于被动之地!我很早就提醒过你!我到现在也不明白!这种利人利己的事情,你当初为什么要反对?”
    荀攸面无表情地看着荀彧:“一地怎能有二主?”
    荀彧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荀攸会说出这种话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荀公达,这天下只有一个主人,就是坐在龙椅上的圣人,你看清楚了!”
    对此,荀攸表现的很漠然:“是吗?”
    沈娴终于明白这叔侄俩吵架的原因了。
    第110章 【107】狼子野心
    沈娴听了半天,总算是知道这叔侄俩为什么会吵架了。
    荀彧被荀攸三言两语气得说不出话来,其他人也不敢贸然开口,最后还是沈娴亲自倒了杯茶水递给荀彧:“文若,喝点水,消消气儿。”
    荀彧谢过沈娴后坐回去捧着杯子喝水,一边喝一边还怒视荀攸,大有非要把他瞪低头的架势。然而不知道为何荀攸今天却轴得不行,任凭蔡琰给他使眼色还是在下面掐他,非要跟荀彧杠上,死活不服软。
    表面上看,袁绍奉迎天子的事情短期内跟沈娴没什么关系,最多就是让袁绍抢险占领了司隶那片地盘,益州北边有些威胁,但实际上这背后的政治意义深远。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江山被瓜分,兵权被瓜分,皇帝对天下的控制力度逐渐减弱,皇位的象征意义多过皇帝手中的实际权力,大家表面上都尊重龙椅上的圣人,可实际上呢?在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上,没人会听皇帝的话。
    可即使是这样,大汉朝一日未亡,皇帝就一日是这天下的主人,哪怕是名义上的,若是有人公开表示要把皇帝的统治推翻,这天下蠢蠢欲动的诸侯们定然会打着“铲奸除恶,兴复汉室”的名头,对第一个下手吃螃蟹的勇士群起而攻之。
    说白了就是诸侯们都想改朝换代,但没人愿意去背负让一个朝代覆灭的骂名。
    当然沈娴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并非是骂名。
    在这种情况下,袁绍把孱弱的天子握在手中,就等于是握住了大汉朝的命脉,他可以在控制天子后以皇帝之名行事,收敛百姓之心,牵制各路诸侯,光明正大地扩张自己的势力。
    扯了一块天下最华丽的大旗,把皇家绑上了自己的战车,袁绍这一步走得当真精妙。
    沈娴以前也想过这么做,不过当时她没有奉迎天子的能力,贸然出手会把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陷入险地,便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但在沈娴拿下了扬、荆二州一共六郡之地一统南方后,她已经具备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条件。
    可是没有一个谋士向沈娴提出这个想法。别人也就算了,但荀彧不可能不说出来啊,难道是他没想到?
    别人不提沈娴也就不想了,说老实话,她确实懒得把天子弄到益州来。奉迎天子不是说说就算了,最起码要给天子修一座符合他身份的宫殿吧?难道让天子住在州牧府寒碜他吗?
    宫殿修好了,天子住进去,得派人保护他吧?否则天子在益州出了事,沈娴难辞其咎,为表忠诚只能切腹自尽啊。
    住的地方有了,也安全了,该考虑考虑政事问题。天子不能干坐着当吉祥物吧,他要处理政事,那沈娴需不需要交权,把自己费劲巴拉打下来的地盘和积攒下来的兵权拱手相让?
    荀攸有句话说得很朴实,“一地怎能有二主”,这是分分钟就要干架的节奏啊!
    但荀彧显然不这么想,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要忠于汉室,现在汉室倾颓,他的想法也是辅佐皇帝中兴而不是把皇帝拉下马换人。大部分读书人都跟荀彧是一个想法,他们赤诚、热情而单纯,把满腔热血都奉献给了在风雨中飘摇的汉室,希望能换来一个清明的天下。
    可惜这些人注定要失望,残破的马车再怎么修补也逃脱不了支离破碎的命运。
    其实荀彧和普通读书人还有一点点不同,那就是他出身世家,在忠君的同时,他还不得不考虑到家族的命运。
    皇室权力衰微最具体的表现就是世家大族的权利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他们在朝野上下编制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络让皇帝深陷其中无法脱身,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下去,只能依靠着他们的力量在悬崖上左摇右摆,苟延残喘。
    皇帝当到这份儿上,君弱臣强,真的很倒霉。
    但沈娴才不在乎皇帝悲惨不悲惨,只要能完成一统天下的目标,只要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她就开心了。至于忠诚于皇家什么的,沈娴表示她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年从来没受过这种教育。
    “荀公达。”勉强平静下来的荀彧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如此执着地要阻止我向主公进言?我给主公写过三封有关这方面的信件,主公一封也没有回复我。开始我以为是主公不赞同我的建议,但后来想想,我曾经帮主公处理过很多公文,即使是那些荒谬到极点的提议,主公依旧会在反驳后陈述自己的观点,令人心服口服,而不是一言不发就否定了别人的想法。”
    看着荀攸没什么变化的脸色,荀彧闭了闭眼睛:“后来我想了想,我之所以从未收到任何回复,是因为主公根本没看见那些信件,它们全都被你扣留了。”
    沈娴愣了愣,她确实没有收到过荀彧有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提议,开始还以为是大家都没想到,她思想太超前了,现在看来,难道是因为被荀攸压下了?
    为什么?
    荀彧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荀攸。
    因为政见不同在沈娴面前吵成一团还可以理解,毕竟人跟人的想法不一样,有些人觉得这样做很好,另一个人就会觉得很糟糕。然而闹到要扣留对方进言的信件,这可就过分了。
    私自扣留下属交给主公的重要信件是个可大可小的事情,往小了说,是这位下属争风吃醋排挤他人,品德不行;往大了说,则代表这位下属有不臣之心,妄图取而代之。
    但荀攸既不是小肚鸡肠排挤同事的人,亦非想干掉沈娴自己上位,这当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公达。”沈娴知道这件事必须给荀彧一个交代,沉吟片刻后她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么?我确实没见过文若有关这方面的信件,他什么时候送来的?”
    荀攸没说话,反倒是蔡琰低声说道:“第一封是主公还在庐江的时候,第二与第三封则是主公来到了江陵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