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岛屿若隐若现,燕蛟近在眼前。上一次三个人在这里掀起过腥风血雨,从未有人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聚燕蛟。
想来世事难料。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早更,ps:预告都看了,我就删了哈,嘻嘻。
☆、桃花(修)
潮浪扑岸, 卷起碎雪满天。几有些大, 船摇摇晃晃靠近岸,码头上早已站了许多人, 黑压压的人头不住往上踮着,像努力冒尖的小芝麻。霍锦骁一年半没回燕蛟,燕蛟大变模样, 连这码头都是新修的, 刷着漆的木头还是八成新的颜色,比旧的码头大了两倍,能泊更多的船。
码头前修了路, 通往岛上,路边盖了几个棚子作仓库与巡防者的落脚点,硕大的燕蛟旗帜插/在码头前迎风而展。
她不在的日子里,巫少弥带着燕蛟老少做了不少事, 破败的岛屿有模有样起来,已是焕然一新。霍锦骁站在船头不无得意,觉得徒弟和燕蛟都给自己长脸面。
“我这岛屿, 比你的青峦居怎样?”主要还是针对魏东辞,她可不想让他小瞧。
“厉害多了。”东辞夸她。
“师兄过奖了。”她假惺惺谦虚, 嘴角要咧到耳朵。
其实也不是她的功劳,燕蛟的内务都是巫少约和朱大磊在打理, 这功劳她抢得有些心虚,不过也只是在东辞面前厚着脸皮夸夸自己,她才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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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少弥、朱大磊带着村里的人, 连同提早回来的林良、华威都站在码头候着,丁喻站在巫少弥身边,摇着葵扇也一块等着。
“来了来了。”朱大磊看到船停稳,欣喜道。
巫少弥早已二话不说挥了和让身后的人上前帮着系缆,他也亲自迎到码头前,冲着下来的人唤道:“师父。”
谁都没搭理,第一个先叫了她。
霍锦骁扬起笑:“乖。”
转头她又朝魏东辞道:“看到没,我徒弟!”
东辞波澜不惊:“嗯,你徒弟!”
他师侄。
巫少弥第二眼就注意到魏东辞,这是个很难让人忽略的男人,和霍锦骁站在一块,天造地设的般配。稍顷,朱大磊、丁喻和祁望全都过来,霍锦骁没机会单独向他介绍东辞,便逐一打了招呼后才介绍起魏东辞,只说是三港的朋友,一个大夫。
这世上叫魏东辞的大夫只有一个,身后跟着大高手的魏东辞更不会有别人,巫少弥和丁喻在东海跑久了,三港的事也略知一二,对这名字毫不陌生,只是她没明说,他们心底也了然,只称呼他“魏先生”。
“景丫头,一年半不见,想死老哥哥我了。”寒暄过后,丁喻上来就搭着霍锦骁的肩。
霍锦骁哈哈大笑:“老哥哥别来无恙?在燕蛟可还舒坦?”
“舒坦是舒坦,就是无趣,哪有你风光,跟着祁爷跑到高贞,还当了劳什子女爵,叫人羡慕!”丁喻说着看了眼祁望。
祁望笑道:“丁爷要是有兴趣,改日祁某再有远航,算上丁爷的份。”
“等我和景丫头的约满了,就跟着你们远航。”丁喻可没忘记自己和霍锦骁的契约没到头。
远航……霍锦骁听到这些字眼,心思飘远。长达一年的航海冒险算是她人生中最为壮阔的波澜,虽然风险重重,但那逐浪而行的滋味,没有勾心斗角的阴谋,倒叫人怀念。
还不到半年,她怎么就觉得那么遥远呢?
提及高贞,连祁望都有些恍惚,耳边只有丁喻厚沉的嗓音:“景丫头,你可要好好和我聊聊这趟远航的见闻!”
“没问题。”霍锦骁痛快应了。
巫少弥在人前还是沉默,见霍锦骁被丁喻缠着,他便来招呼魏东辞。魏东辞唇角挂着浅笑,看霍锦骁的目光熟稔而温和,像是见惯她的作派,巫少弥知道霍锦骁来自云谷,也听说过魏东辞的来历,便猜这两人之间有些渊源。
“你跟着她多长时间了?”东辞边走边问。
她徒弟,那可是他师侄,第一次见面,他还要准备见面礼。
“两年半。”巫少弥答得简单。
“她教了你什么?剑法?”东辞瞧见他虎口有茧。
“嗯。”巫少弥点头。
“不错。”东辞想着,她都收徒弟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待看到前头的霍锦骁,他忽又觉得她还是半大的孩子,收了个跟她自己差不多大的徒弟,倒是好笑。
巫少弥见他唇角弧度大了些,不知他在笑什么,有些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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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之间,一行人走到村里。霍锦骁一路走,一路感慨,村子比她离开之时大了数倍,屋舍沿着岛屿的山坡一层层往外盖,兴许是知道她回来,很多村民站在通往祠堂的道路两边看着,生面孔很多,霍锦骁几乎一个都不认识。
燕蛟的人口和实力已经赶上半个平南,委实发展得快。
祠堂外挂了条粗/大的爆竹,她才走到路口,爆竹就被人点燃,噼啪声音炸雷般响起,震得霍锦骁都捂了耳朵。
“恭迎岛主回岛,岛主万福金安。”祠堂外两排齐刷刷的人同时躬身欢迎。
霍锦骁傻眼。
地上铺了条锦毯,一路往祠堂里边,两边站着年轻的姑娘,拿着花篮,装着满满的鲜花,是预备她走过的时候给她撒花?再一看,祠堂里面还簇拥着许多人,正等着她进去好行礼。
这谁搞的欢迎仪式?
她一转头,东辞直接笑得眼角都皱了,祁望也是满脸似笑非笑的神情。
也是,这阵仗,不知道的以为贵妃回宫呢,还万福金安……
她瞪向巫少弥,巫少弥沉默了片刻,道:“不是我的主意。”
这话是硬着头皮说的,的确不是他的主意,但是他同意了。
“来了没有,快撒花呀,你们怎么不撒花?”祠堂里头传出个清脆的声音。
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出来个穿着海棠红撒白兰小袄的姑娘,下头系着条玫瑰紫的绉纱裙,裙摆随她的脚步翩然而起,一看就是个跳脱的主。
“咦,阿弥?你们站在那儿做什么?怎么不进来,你师父呢?哪个是你师父?”她站在锦毯上望向巫少弥,一双杏眼睁得老大,直往人群里寻。
巫少弥看着来人蹙了眉。
“没大没小,快过来见岛主。”丁喻先开了口,冲来人招手,又朝霍锦骁笑开,“景丫头,这是我妹子丁铃,没规矩惯了,你别见怪。今天这欢迎礼是她给料理的,还不错吧?”
说话间,丁喻有丝得意。
显然,他很满意这别开生面的欢迎。
“不错不错,丁姑娘费心了,只是太过隆重些,下次还是不要了。”霍锦骁一边违心夸奖,一边打量丁铃。
丁家兄妹年纪差得很远,丁铃看起来比巫少弥还小了两岁,长得水灵,柳眉杏眼活脱是个小美人,和丁喻这大老粗简直不像一个妈生的。
“小景姐姐叫我阿铃吧。”丁铃自来熟,看到霍锦骁就绕到她身边,“你喜欢吗?”
“喜欢,多谢你。”霍锦骁只能点头,不能打击小姑娘的好心。
“看吧,我就说小景姐姐喜欢。”丁铃朝巫少弥得意道。
巫少弥极其难得地出现第三种神情——头疼。
丁喻瞅着两个人呵呵直笑,霍锦骁算是看出来了,小徒弟这是桃花开了?
老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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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旁的宅子已经打扫干清,还是老规矩,霍锦骁住在内院,书房扔给祁望,东辞与佟叔住到西厢房。趁着开席前的间隙,霍锦骁将巫少弥拉到魏东辞跟前。
“阿弥,适才人多我不便明言,他是我师兄,也就是你师伯。”
巫少弥看着魏东辞,多少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
霍锦骁介绍得很郑重,巫少弥看得出来,魏东辞在她心中地位很高,他也没多想,掀袍便要跪下,被魏东辞扶住。巫少弥却很强硬,说跪便跪,东辞没有武功,只是托着他的手,连劝的话都来不及,就眼睁睁看人跪在跟前,恭恭敬敬磕了头。
“巫少弥见过师伯。”既然是她看重的人,对他来说就一样重。
东辞微蹙了眉头,看了眼霍锦骁,霍锦骁显然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巫少弥会固执成这样。但不管如何这头却是实打实地磕了,魏东辞便摸出早早准备的玉盒递给他:“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初次见面,承你叫这声师伯,可惜我只是个江湖郎中,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里有盒岁元丹,每五年服一枚,于内功修行大有助益,你拿着吧。”
“师兄。”霍锦骁却大感意外。这礼太重了。岁元丹在江湖上是武林人必争的灵药,炼制不易,不止有助内功修行,还能修复受损经脉,千金难求,东辞没有武功,这药算是他的救命之物。
“你的徒弟,这礼不算重。”东辞知道她要说什么,摆手道。
霍锦骁只好冲巫少弥点点头,巫少弥这才领收此礼,又磕头谢他。
外边响起脚步声,有人前来请霍锦骁赴宴。夜里有洗尘宴,还是丁铃一手操办的,霍锦骁洗一出来就看到这丫头领着人在露天的灶台间穿梭,指挥起人来老道得很,麻溜利索,不像十六岁的姑娘。
霍锦骁对她挺有好感,想着巫少弥内向,丁铃刚好能与他互补。
因着这重原因,她看小姑娘的眼神就不同了,凭添几分长辈的关爱。不过鸳鸯谱不能乱点,总要郎有情妾有意才好开口,否则伤了哪边都不好,霍锦骁不急,默默地观察。
不多时开席,席面丰盛,光果碟凉菜就占了十六道,后面的热炒荦鲜源源不绝,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叫人下筷也不知道要拣哪盘。
“丁爷,你这妹子真是能干,将来也不知谁有福气能把她娶回家。”朱大磊恭维着向丁喻敬了酒。
“嗐,能干什么?就是个丫头片子,不过自己心里有主意,嫁娶这事我说了都不算,得她自己点头,福气不福气,就看她要降谁了。”丁喻疼这妹子,什么事都依着她。
说话间,他看了眼巫少弥,巫少弥正给霍锦骁倒酒,充耳未闻。
“那是,丁姑娘自是不愁嫁。”朱大磊附和道。
“说起这些事,咱们这酒桌上……”丁喻神色忽然暧昧,“恐怕个个都急。”
意有所指的话,却没让霍锦骁回神。
霍锦骁正在看祠堂外守的人。从她回燕蛟开始,她就发现岛上有一批特殊的人驻守在燕蛟四处,人数不少,面色冷竣,腰间都佩着刀剑。这批人面孔很生,可能是当初迁移过来的疍民,按巫少弥的说法,他从疍民里挑了批人训练来护岛,直接听从巫少弥之令。
可说是护岛,但一路走来霍锦骁都发现燕蛟的普通岛民看到这些人都很畏惧,就是朱大磊碰遇到也都面露忌惮,还不止如此,言谈之间,朱大磊似乎非常畏惧巫少弥。
燕蛟的平静里,藏着些许暗涌。
她有些奇怪,原本只觉得巫少弥行事雷厉风行,叫人敬畏也很正常,但敬畏与畏惧之间,是有差别的,大概是她多心了。
“小景?”东辞见她走神,轻轻撞了下她的手肘。
霍锦骁回神,听丁喻已经说到巫少弥身上:“少弥兄弟如今真是年少有为,我瞧着燕蛟岛的姑娘都恨不能嫁给他,景丫头,你这徒弟教得极好。”
“徒弟大了不由师,他的姻缘他中意就好,我和老哥哥你一样,不管。”霍锦骁摆明态度,只要巫少弥没点头,谁也不能逼他。
“好了,你们一个个的婆妈什么?好好的酒不喝,谈起儿女亲事?”祁望拎起坛酒,懒懒开口,“喝酒吧。”
“祁爷说得对,喝酒。”霍锦骁率先举了碗。
好久没回,自当不醉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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