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启的话,令一众大臣们纷纷侧目。
新郑之危虽然并不算得上是多么严重,但是更重要的是,新郑叛乱如何处理,将会关系到日后处理其余肴东各地的政策。
而一众大臣们也不是不知道,嬴政对自己的这个大舅子似乎有着十足的戒心。
等了片刻,眼见嬴政没有反应,熊启再次作揖说道:“臣有一策,即刻不损王上之仁义,又可令颍川之民牢记秦国律法之威!”
面对熊启的再次请命,嬴政依旧沉默不语,然而,心中却是不由得再次回想起了前世熊启在韩国的所作所为。
一手为仁,一手为暴,恩威并施,令新郑的叛乱直接被他所平定。不但如此,更是交好了农家侠魁田光。
若不是嬴政知道,熊启从一开始的目的便是为了亡秦,恐怕,嬴政还真会让他去韩国平乱。
“不必了!”嬴政那冷冷的声音终于在大殿之中响起。
一众大臣露出了几分了然的神色,心中暗道,嬴政果然处处在提防这位昌平君。
熊启似乎也没有意外,低着的头,又低了几分。
“叛乱之人,何来仁义之说?寡人待新郑之人不薄,而新郑之人叛寡人,本已失义。”嬴政缓缓站起身子,语气之中的味道,不容置疑。
“受王命而叛,是为不忠,享王恩而不知报,是为不义。传寡人王命,令蒙恬围死新郑,不等放走一人。再令天尽军左校尉,宋凡,将三千天尽军,以及两万颍川郡兵,进城绞杀叛逆!”
“喏!”一众大臣应声道。
熊启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不由得有些叹息。嬴政对他的防范之心,实在是太重了。甚至,已经重到令他连施展手脚的地方都没有。
更别说是借着秦国的势力,而谋取自己的声望了。
而嬴政的处理方法,虽然不如他的,但是同样也是可圈可点。
既以天尽军的威名,震慑宵小,又以原本属于韩军编制的颍川郡兵,来镇压这场叛乱,令韩国人,死在韩国人自己的手中。也不会徒增对秦人的憎恨。
而且,此次统帅的人,乃是性格更为温和的宋凡,加上若是颍川郡兵心存善念,放过一些罪名不太重的韩人。
虽然嬴政嘴上说不顾仁义,但是只需要宋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非但不会增加秦军残暴之名,反倒会赢得既往不咎的仁义之名。
“看来,在秦国之中,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熊启心中暗叹一声道。
数日之后,当三千如同铁流一般的天尽军携王者之威降临新郑之时,魏楚边境上,却是又是传来了一道快报。
聚集在魏地边境的二十万楚军,突然越过了边境,向着秦军发起了攻击。
“呵!楚国居然也有胆子,向我大秦主动出击!”
大殿之上,嬴政轻笑着,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了赵高,让其传给底下的一众朝臣。
相比于上一次燕国战败的消息,这次嬴政的脾气却是看起来收敛了几分。
然而,此刻朝堂之上的一众大臣,无一不是从嬴政登基之日便已经站在了这里的。对于嬴政的真正的脾气,又岂会不了解呢?
易水河畔战败,新郑叛乱,现在连一向懦弱的楚国也敢趁着颍川之乱出兵来袭。试问,嬴政怎么可能不怒。
恰巧,此刻魏地之师正是易主之时,面对突然而来的楚军,军心难免不稳。
“说说看,如何待之?”
嬴政的声音之中,前期的那一丝不屑之意,此刻已经尽去。看着众大臣的目光,再次恢复到了以往的冷漠威严。
“王上,楚国数十年前便大败于我武安君之手,手下败将,何以言勇?末将愿将兵五万,为先锋,迎击楚军!”此刻,拜为末将军的冯劫开口说道。
“王上,如今我大秦上下,具皆尚且在谋划攻燕,此刻若是与楚国交战,便是两线作战。楚军虽然不若我秦军精锐,但是却同样不可能一战而下。长此以往,恐怕,军中粮草便会不济……”
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身为国尉的尉缭,立刻站了出来,出言反对。
嬴政轻敲着王座,对二人的话,具皆不置可否。
“王上,魏地城高且厚,且城池之中,大多粮草充足,据城而守,应当不是问题。”
与有些立功心切的冯劫不同,老道的冯去疾同样看出了秦军后勤的不足。但是,为了不打击儿子的形象,只能转攻为守,将将兵出击说成将兵守城。
“王上,恐怕,此刻已经有些晚了……”而此刻,身为身经百战的老将的蒙骜,却是轻叹了一声,说道。
嬴政看着蒙骜,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蒙将军何意?”
面对蒙骜的拆台,冯去疾皱了皱眉头。语气之中,也是带上了一丝不满的味道。
蒙骜向着冯去疾拱了拱手,以示歉意,随后再对着嬴政请罪道:“犬子蒙武不肖,只是一校之将,而非一军之帅。
一年前,王贲将军虽然突袭了魏国,令魏王增受降,魏国就此而亡。但是,魏国诸地,大多乃是面降而心不降。
而这些魏城之中,尤其以楚国边境的魏城心思为最活跃。老臣担心,要不了多久这些地方的贵胄,便会尽皆投靠楚国了!”
听闻蒙骜之言的冯去疾不免心中一惊,头上也是微微冒出了一丝冷汗。
冯去疾久居军中,对这些朝堂之上的事情,难免有些生疏了,当真没有考虑到这些。
若是真按照蒙骜所说,即便魏地之城,高且厚,但是若是有内应,也难免被破的命运。
“蒙将军,末将轻言了。”冯去疾当即向着蒙骜赔礼道。
蒙骜微微摇摇头,再次轻叹一声道:“如今之计,恐怕,唯有令王翦将军这返,直赴魏地。以王翦将军的灭赵之名,方才能勉强镇住那些宵小,重稳军心!”
“让王翦再度挂帅?”
顿时,朝中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杂音。而这些杂音之中,更是以楚系为最。
“王上,王翦刚应罪而被罢,此刻再度挂帅,恐怕会令军中赏罚不明,招来非议。”一名楚系的大臣出列,向着嬴政行礼道。
“你有何策可解魏地之危?”嬴政轻瞥一眼那楚系大臣道。
“这……”
“臣有愿赴楚,必令楚国罢兵!”
就在那大臣上下不知所措之时,作为楚系领导人的熊启再度站了出来。
朝堂之上,顿时因为熊启的一句话,而安静了下来。
嬴政透过珠帘的缝隙,看着大殿弯着腰的熊启,轻声道:“爱卿真愿赴楚?”
“为君分忧,臣万死不敢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