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之顶,空气之中,还依稀残留着浓郁的血腥味。
祭坛前的青石路上,随处可见已经发黑的血迹。而残存下来的数千名帝国锐士正在打扫战场。
这一战,帝国损失不小。但是,农家以及墨家这等反秦势力,也同样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其中,最为精锐的弟子,更是几乎损失殆尽。可想而知,此战过后,没有个十年,恐怕农墨两家的实力,是恢复不到巅峰的。
若是如此算来帝国一方,还算是赚到了。
泰山脚下,十几名衣衫褴褛的人,狼狈至极地走在密林之中。
尽管嬴政最终还是没有动手杀了他们,但是,此刻他们的心情,却是比起死来更为难过。若是让他们选择,或许更愿意死在那一剑之下。
泰山行刺的计划,可谓是完美无缺。
那个神秘的鬼先生,不但提前算到了嬴政会泰山封禅。更是巧妙地布下了奇妙的奇门遁甲之阵。
使得千余名反秦精锐能够隐藏在泰山之上,而不被发觉。
之后的鹤雨千夜,更是几乎一下子解决了秦国最为精锐的铁鹰锐士。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最终却是失算于嬴政的实力。不但功亏一篑,更是几乎险些失了性命。
“嗖!嗖!”
两道身影,从一棵高木之上落下,赫然是两名墨家的弟子。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杀了嬴政之后,大部队会趁着混乱,再度潜入泰山之中。而泰山之中储备下的物资,更是足够他们一年多的用度。
至于两家首领则会仗着自己的武功,提前下山。将嬴政身死的消息传递出去,组织接下来的叛乱。
而眼前的这两名墨家弟子,就是为了接应他们而提前安排在这里的。
“巨子!”
看着燕丹等人重伤的模样,两名墨家弟子也是不由得惊慌了起来。
燕丹挥挥手,看了一眼同样疲惫至极的其余墨家统领,对着两名墨家弟子说道:“快带着我们,先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农家侠魁田光,却是并没有打算一同跟随燕丹离开的意思。
“侠魁不与我们同路吗?”燕丹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很好地掩饰了起来,面色凝重地问道。
田光脸色难看至极,不知是由于先前的大败,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不必了……”田光摇摇头,沙哑地回答道。
“既然如此,侠魁一路小心。”燕丹也不再强求,微微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去。
“侠魁……”胜七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田光。
“先去东郡,我总感觉有些不安……”
“遵命!”
田光想要尽快赶回东郡,因为在这次屠龙之后,农家隐瞒了其他诸子百家,还有着另一个私下的行动。
然而,等到众人刚刚走出泰山区域,赶到了一处繁华的城池,想要弄些马匹之时,却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大白天的,高高的城墙之上,随处可见来回走动着的秦军士卒。原本应该敞开的城门,也是紧紧的关闭着。
倒是门外,随处可见神情急迫的一众商人行者。
“侠魁,这城门怎么紧闭着。难不成,我们在山上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
田猛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由得担心地看着田光。
“问问……”田光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哎,你说这城门什么时候开啊。”
“谁知道呢!听说,前两日临淄那里生出了不小的叛乱,现在已经被叛军围城了。”
“听说,为首的竟然还是原本齐郡的郡守!”
这些商旅们的声音不小,田光等人甚至还没有走近,便已经听了个大概。
“完了……”
田光双手冰冷,好不容易压下的伤势,竟然再度有了恶化的趋势。一口鲜血,甚至已经溢出了他的嘴角。
“侠魁!”众人低呼一声,纷纷扶起田光。
“胜七,你去东郡,立刻!告诉他们,千万不要起兵!”田光忍着伤痛,慌忙吩咐道。
“遵命!”
胜七应了一声,仗着高猛的身躯,直接从商旅之中,抢来了一匹马,急匆匆地向着东郡赶去。
“我们去临淄!”田光眼中闪烁着阴狠的神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
临淄城之中,持续了几乎一整天的喊杀之声,终于是在日落时分,略微平静了下来。
虽然嬴政早已知晓乐怀身份特殊,但是,终归还是没有料到,他能在齐郡之中,埋下如此众多的兵力。更没有想到,乐怀会胆大到直接叛乱。
而这样做的后果,便是使得叛乱初起之时,临淄城之中甚至都没有组织什么有效的抵抗,便已经被乐怀控制住了。
不过,虽然乐怀及时强占了临淄城,兵力也较为充足,但是好在行宫之中还是有许多秦军将士。
虽然兵力远少于行宫之外的叛军,但是,胜在更为精锐,依仗着齐王宫的庇护,一时之间,叛军也无可奈何。
面对齐王宫那严密的防守,乐怀也不在意。倒是并未曾发动兵力猛攻行宫,反倒是四处散播着嬴政已死的消息。
当然,这个时候,宫中的暗子也被调动。始皇泰山遇刺驾崩的消息,更是在宫中愈演愈烈。
若非有芈郑皇后的身份镇压着,恐怕那些随行的宫娥太监,早已乱成了一团。
“此番若非有先生将此消息带回,恐怕我农家必定会失了先机了!”乐怀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鬼面男子,说道。
“乐长老客气了,谁也没有想到,嬴政竟然提前了封禅的时间。也幸好在下腿脚麻利……”韩非虚与委蛇道。
“不过,齐王宫终归还是个麻烦,得尽早清除,否则一旦秦军来援,我们便会腹背受敌了。”乐怀略有担忧地说道。
“宫中具皆为精锐,强攻不利于我等。不过,好在粮草不多,登上几日便可。何况嬴政一死,秦军哪有那么快反应过来啊!”
“嗯,不错。”乐怀点点头,随即又说道:“不知道,其他各地,是何情况。”
“放心,我的部下,脚力都不错。想必,这个时候,长老的信笺已经传遍各地了……”鬼面之下,韩非轻笑着。
“哒!哒!哒!”
快马,在各个官道之上奔驰着,骑马之人,腰间具皆佩戴着一柄名剑。两日的风与露,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却未曾再他们脸上留下丝毫疲惫之色。
依旧处于安宁之下的六国百姓,丝毫不知道,由于乐怀的那一卷信笺,战火,将再度在这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的土地上燃起。
渴望建功立业之人,跃跃欲试,却不知,眼前的路,不是坦途,而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