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到了晌午以后,风雨渐渐停止下来,整个扎塔城大部分的街区、塔楼和钟楼都被攻陷,士兵有的被杀,大部分与市民一起被俘虏,押解到了“临时司令部”,圣保罗教堂处。
沙洲方向的威尼斯战船也陆续运送士兵与装备,占领了扎塔城南部的城墙设施,最终依旧飘扬旗帜坚守的,就只剩下西南一隅,即王公君士坦丁.伯丁的宫城堡垒的,这里是特意加高加固城堞的,还拥有青铜铸就的双层城门,其上布满了抛石机与各种机关。
于是在费莱耶的指挥下,所有联军士兵与船只,将伯丁的宫城彻底围困起来:三百多名王公卫队,数十名斯拉夫贵族,王公伯丁还有枢机大臣们,都在里面严严实实地捂了起来。
随后,威尼斯执政官冷酷地下达了“肃清”的命令,于是贡莱托的佣兵连队开始挨家挨户地劫掠、杀人,恐慌的情绪弥漫全城,许多妇孺哭喊着,奔到了圣保罗教堂区红手大连队所在的堂区,请求庇护。
纷纷杂杂的恐慌当中,高文走到了堂区前,对守卫在那里的士兵说到,“放难民进来,救治他们的伤势,提供些热食给他们,不要为难,也不要侮辱杀害。”
于是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当逃出的难民睁着无比惊恐的眼睛,得到了这位拜占庭罗马大公的许可,走入堂口的柱廊旷地后,四面全是兵杖明晃晃的士兵,但是当他们在中央席地而坐,安抚哭泣的孩子时,却没有人上来拷打和杀死他们。
接着,他们就得到了士兵抬出的大锅食物和汤料,而那位让人看起来十分害怕的大公,就坐在堂区厅堂烛火的正中间,反倒像是所有人的保护神般。忽然,堂口处一阵惊叫,满脸凶煞的贡莱托走了进来,身后带着他的扈从,剑刃上还滴着受害人的血,所有难民们四处爬动躲藏。
“你这是在违抗执政官的肃清命令。”
“我与执政官间只是盟友关系,没理由非得遵从他的命令。”握剑端坐在那里的高文,朗声回答说。接着还未等贡莱托说什么,满身圣铠甲的高文站起来,走下台阶,来到佣兵指挥官的面前,“况且我认为这种肃清命令是不对的,毁灭扎塔城毁灭掉伯丁所凭仗的塔楼、城墙和军械库即可,没必要屠戮洗劫这么多人。”
“费莱耶大人说了,要把扎塔的男丁全部屠戮或者阉割,妇孺全部贩卖为奴,可以考虑送到你的巴里城集市上去,你可以在贸易当中抽税,随便买家是谁。”贡莱托居然还笑起来,抵住高文的面如此说,这让他的面容更加狰狞,他天生对高文这种英俊相貌的贵族很反感,即便对方留着雄性气息非常浓烈的胡须。
“对不起,巴里城已经通过了锦册大参议院,废弃了奴隶贸易,不准不贩卖斯拉夫人去非洲,也不准购买黑奴到当地的庄园和作坊,也不许市民与议员私自蓄奴。”高文很冷然地答复说。
“不愧是圣职长上的神品,说起这些冠冕堂堂的词汇来,可比我的利剑还要厉害。”贡莱托讽刺地扬了扬带血的剑。
高文接着的答复却出乎他的料想,“不,这样做,是为了抬高巴里城市民与乡民的佣薪标准,因为一旦在某个邦国里大量使用奴隶为荣,必然会让民众的薪水下降,风气也随之败坏,并就此会带来市场的凋敝。”
听完这话后,贡莱托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与这位尽说些匪夷所思理论的大公交流,但高文而后继续发话,“我要面见执政官阁下,在此期间你必须即刻勒令你的手下停止无意义的杀戮,否则我会在会谈备忘录上提出不利于威尼斯城邦的条件。”
不过不久费莱耶的新命令传来:在伯丁宫城被拿下前,所有连队的士兵坚守住各自的岗哨与街区,停止无意义的杀人和抢劫,任何外交方面的事宜,由我与高文大公共同连署处断。
接着,费莱耶热情地将高文邀请到了圣保罗教堂的正殿内,军仆们将执政官的古罗马风格权杖,与高文的红手战旗一左一右,立在了殿门之前。
“扎塔城作为战利品全部给贵邦,但是给我留个能免税中转物资的货栈区即可。”在握手后,高文很大度地说出了方案,他知道威尼斯对这座城市垂涎已久,是势在必得的,但他现在的远征在海航方面还要仰仗费莱耶,毕竟阿马尔菲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妨就此做个人情。
“大公阁下,您应该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的,关于猪的典故。”费莱耶高深莫测地笑着,他的眼角满是皱纹,就像铁铸就的线般,“但我们是猪,遵守商人契约精神的猪,不是连腐肉都吃的胡狼。”
“您是要与我签订关于扎塔城的处置协议?”高文爽快回答说,待到费莱耶点头后,高文拔出佩戴的突厥弯刀,摘下了盆栽上的叶子,将其自中间迅捷划开,“这样好了,战利品金钱分成五分,你三我二;而城市街区,你四我一。”
“可是您必须还得在协议备忘录上注明,你的‘一’只能用于输送圣战远征的兵员、军仆、匠师,还有行军必需物资。不可以租赁给巴里和阿马尔菲,及其他所有邦国的商贾,贩卖损害威尼斯贸易利益的任何货物特产。”费莱耶老奸巨猾地提出这个条目。
“完全可以,但您也得优惠于我,那就是此后来自巴里城的物资、人员,威尼斯商船不得超过阿马尔菲商定的运输价格。”说完,高文把割开的那片大的树叶,递到了威尼斯执政官的手中,“具体的款项,你可以找我的机要秘书官安德奥达特商议。”接着那个瘦弱的还俗小教士就被大公给拉到了费莱耶眼前,费莱耶打量了下这位:头发刚刚长出来,但又因为要穿戴头盔,把后脑勺给重新剃去了,弄得不伦不类,脸小而苍白,肩膀耸着,挎着沉重的文书匣子,晃荡晃荡,便也不由自主笑起来,“这小雏鸟,让我想起了我十七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刚刚成为家族生意代理人,前往黎凡特之地谈第一笔交易的情景。”
“大公,我可不行,还是您签署,我在一旁观字提醒就行。”安德奥达特哪有经手处理这么大的事件的经验?急忙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