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狗牙旗的泽菲利姆罗姆士兵们,正顺着河道迅速推进着,他们的贝伊领主穿着华丽的袍子,骑在高头大马上,举着马鞭不断鼓动着士兵们“加快脚步,进入图索特城(突厥人和撒拉森人把塔尔苏斯称为图索特),抗拒来袭的异教狗”。
在前头的骑兵,很快就看到,横亘在河川边的山丘上,迅速出现了一个线列的轻装骑兵,他们像自己的民族一样,背着装着大量箭矢的兽皮箙囊,还有梭镖与弯刀,这些全是高文所属的库曼人,大约有一百余骑,骑着矮小低劣的战马,许多人还是用驮马来充数的。
“有敌人来袭!”前面担当眼睛的罗姆骑兵,急速驰回到己方的阵列前,举手大呼。
“不用慌张,排好射击和拒战的队列,他们全部是群乌合之众,估计是敌人雇佣来的散兵游勇。”那贝伊指挥官大喊道。
不过高文所属的轻骑推进极为迅速,宛如移动的绳索般,很快就逼近了罗姆援军的射程内,两军而后开始各自散开,进行远程的弓箭战。
纷飞的箭矢里,罗姆士兵听到了更加响亮的鼓点——高文亲自带着所有布阵二线的突骑,举着康托斯或诺曼式的骑矛,飞驰而来。
看到敌人奔腾的快马和高耸的骑矛,罗姆的步兵们就已经开始朝后逃窜了——但鲍德温所率的二百余法兰克骑兵,分成了小队,交叠自侧翼再度杀来,这场战斗结束得十分干净利索——罗姆人的贝伊,和数名加齐武士被杀死,十余名轻骑逃走,其余全部被歼灭。
“说出你的口令来,我可以把你放归泽菲利姆。”当数名俘虏被捆倒高文面前后,斯特拉提哥斯将军用突厥话审问。
“轻箭。”最终得到的口令,便是如此。
“三十名骑兵,一百五十名步兵。”战斗后的场地,高文和鲍德温在简选着士兵,“全部穿上突厥人的衣甲,打起狗牙旗,在夜中向塔尔苏斯的水门双子塔楼进发。”
木扎非阿丁跪在主人的面前,娴熟地帮高文将突厥人的轻便鳞甲给披好,而后是肩上的锁环、甲片手套、弯刀,最后是系着腰带,“主人,这铠甲有点太小了。”高文自己都觉得被勒得十分痛苦,连声叫突厥军仆系得宽松点,“对了,木扎非阿丁。马上的袭击,你走在最前方,抬起你的面貌,敌人便不会怀疑你,我和鲍德温就跟在你身后。”
当日暮时分,庞大的塔尔苏斯城隐隐出现在目前,高文便命令布兰姆森统领其余的部众,全部潜藏在半个古里后的山坡后,自己骑着母马萨宾娜位于队列最前,鲍德温、奥登、伯克则也都顶着头盔手持钉锤簇拥旁侧,至于木扎非阿丁则持着狗牙旗,纵马跑到最前面,后面是排成双列纵队的一百八十名假冒的“罗姆援军”,全是“自泽菲利姆而来的”。
“朝圣者,是朝圣者的营地!”
“错,是诺曼朝圣者的营地而已。”高文断然“打消”了几名士兵的忧虑——在他们立到塔尔苏斯水门塔楼的对岸高地上,下面临时赶来一支数百人的朝圣者队伍,应该是坦克雷德自那边的围城阵地派来的,于其下的岸边,扎下了五颜六色的帐篷。
当这种打扮的高文和鲍德温部众,神速赶到那里,俯瞰当中,朝圣者的营地乱作一团,许多人看到了他们,以为是突厥人来袭,冲到帐篷里取武器的取武器,跑去报告坦克雷德的正在奔逃。
遮挡在面甲后的鲍德温扬起钉锤,哈哈大笑,“既然要骗取城军,干脆做得像一点!”
“全军,击毁这座朝圣者营地,不要有星点犹豫不安,只要我们能袭取光复圣保罗的桑梓之地,主是会原谅任何人的!”高文也毫不客气,拔出了缭绕着幽蓝微火的剑,竖在自己眼前,低沉地下令。
“我代表主,完全认可高文阁下的说法和决定!”奥登也举起了带着蒺藜的晨星锤,嚎叫道。
“喔喔喔!”随着斯特拉提哥斯将军将蓝色的剑芒指向目标后,狗牙旗飞展而下,所有的库曼骑兵,都发出了围捕猎物时的唿哨和战吼,纵马驰射而下。挡在他们前面的朝圣者,胸膛和头颅被强劲扑来的箭矢贯穿,许多人栽在了草地之上,更多的人被骑兵漫野追逐着,不断被砍倒斩翻,有的躲入了帐篷里还是未能逃脱一劫。跟在后面的步兵们,将残余的诺曼朝圣者逼到了希德努斯河边沿,大肆砍杀,不到半个时辰,这个朝圣者营地就在“敌袭”下灰飞烟灭。
这时候,塔尔苏斯城水门塔楼前,守军们看到这种景象,都跳跃欢呼起来,“我们的援兵到来了!”
城门正面围城营地当中,坦克雷德大惊失色,他听取了自水门那里逃生者的报告,“难道真的有大股敌人增援?可是昨日城市不还派出使节,要来屈膝求和的嘛!”
诺曼小将很快骑着马,联系上了帕克阿德,来到了城墙的塔楼上,在那里几名突厥贵族得意地指着坦克雷德,破口大骂。
“早日投降,不然我们破城后,将把你们全部屠戮。”帕克阿德用流利的突厥话喊到。
“哈哈,看看水门那边驰援来的我军阵列吧!你们早就该明白,投降的会是你们,不然的话,你们就迎接彻底的毁灭。”塔楼上突厥贵族们嚣张地回道。
坦克雷德勃然大怒,高呼着所有勇士上马,举起骑矛和利剑,“疾驰到塔尔苏斯西北水门那里,随我去击溃敌军的援兵,把他们的脑袋展现给这群冥顽不灵的人观验!”
这会儿,塔尔苏斯城的突厥人,已将水门间暗藏的机关桥梁,用盘索轰隆隆地伸出到河面上,与原本架设在对岸的半座对接起来,形成了畅通的桥道,这是新月教派的工程智慧——木扎非阿丁对骑在马上的高文点点头,而后举着狗牙旗,走在最前面,不断用突厥话喊着,“快点放我们进去,趁着敌人从那边的阵地赶来前,我们的人数可不算多。”
这座双子塔楼,是用木头和支架,构筑在漂浮其下的船只上的,把入城的桥梁夹在其间,在上面不断有罗姆士兵举着弓箭,死死对着正走到桥上的高文等人。
“稳住,稳住......木扎非阿丁,脸上别有慌张不安的表情。”高文牵着萨宾娜,与所有人跟在突厥军仆后,鱼贯着通过横跨河川上的桥梁,他能明显感到木扎非阿丁的呼吸粗重,而仰面所视——在夜色昏濛里,高高的双子塔楼木制的城堞上,火把齐举,光芒闪耀,全是严阵待命的罗姆弓手,“哪里来的!”其中一名加齐扶着垛口高声问到。
“泽菲利姆城。”木扎非阿丁停下,扬着旗帜。
“你身后的这位贝伊老爷是谁?”那加齐再度询问。
“谢德希尔伦老爷!”木扎非阿丁指着披着突厥鳞甲,戴着白色羽翎尖顶盔的高文说到。
那加齐便继续准备询问口令,随后无误后就将城门打开。
这会儿,河岸那边,马蹄声如雷,是坦克雷德举着圣乔治战旗,带着数十名重甲的诺曼骑兵奔来!
“快点,不然桥梁就要被敌人给夺走,他们会顺着这里,攻陷水门塔楼的。”木扎非阿丁继续快速请求说。
“报出口令来。”
“轻箭!”
终于,那加齐挥挥手,一队罗姆士兵将水门后的铁闩给拉去,轰隆隆将两面城门给推开,高文便与鲍德温等人,外带身后的一百八十名将士,握紧了手里的长柄战斧,迅速朝着已经打开的水门而来。
忽然,城堞上出现名披着铠甲的年轻亚美尼亚贵族武士,他指着下面跑动起来的高文喊到,“他根本不是谢德希尔伦,我见过这位贝伊,他的胡须和眼睛全是黑色的!”
“什么?射箭,搬回铁闩,是敌人,是敌人来袭了!”那加齐急忙跳起来,重新不断挥动手臂。
“嗖嗖嗖嗖。”双子塔楼上,箭矢交织落下,奇袭军喊起来,翻起了各种盾牌,猫着腰抵御着,迅速涌向了水门。
“他们是敌人,关门,关门!”城门前,所有的罗姆士兵重新拉起了绳索,奋力准备将其撤回关合,而那边数名士兵已经哼唷哼唷抬高了铁闩,准备搬动过去,将其放落。
跳下马背,举着战斧身着鳞甲的高文,迅速爆发起来,怒吼着越过了轻装的木扎非阿丁,直接从隆隆关合的城门缝隙里冲了进去,而后斧光一闪,当中的名突厥伊克塔贵族,还保持着挥手调度的动作,头盔即被径自裂开,头颅被劈入,“啊!”高文大喊着,用斧刃钩住这位的后脖和肩膀,再飞也般倒着往后拖曳,那位残缺的躯体直接拖得飞动起来,径自被夹在了门缝之间。
“轰隆”声巨响,落下的铁闩,恰好砸在了被钩到门缝里的这位尸体上,脏器飞溅到身后的高文满头满脸,他只觉得鼻孔里弥漫着腥臭的味道,手里战斧的木柄被震得几乎都要把持不住。
“主人!”
“高文!”
木扎非阿丁与鲍德温,还有其余的勇士纷纷扑上,使用撬棍和手里的各色武器,怒吼着,将被尸体垫住而没有合拢的铁闩,给奋力撬起,接着后面所有人手脚并用,将半扇城门重新拉开。
“为了圣保罗!”随着这声呐喊,大家举起了所有武器,冲入水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