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旗帜传说是名震天下的阿提亚大帝的,保加利亚的战士虽然接受了基督信仰,但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是凶猛的匈人王族之后裔。而这面大旗,上面用黑色染出了“iyi”的形状,旗杆顶上系着风干的狼头骨,正是古保加利亚“杜洛汗”(相传是阿提亚的儿子)的旗徽,在雪霁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惊骇敌人。
在这面旗帜下,是乌云般的铁骑,距离高文阵线最前方仅有三个古里远。
因为是靠着河川的平野地带,除去些许孤立起伏的小丘外,根本是一览无余的地形,在这种局面下骑兵的信心是会成几何级倍增的。
而高文的士兵们,在越来越逼近的无数骑兵面前,还能从容用各种工具环绕着辎车构筑工事,托运火炮,进入各自旗队和战斗岗位,也是需要莫大勇气的,因为他们的靴子下全是难以挖掘的冻硬土地,即便如此还在瑟瑟发抖着,那是被马蹄声撼动起来的。
随着忽然迸发的巨大欢呼声,左右翼和中央战线上的许多步骑士兵都从忙碌里抬起头来,那不是敌人来袭,而是他们的皇帝骑着青铜色骏马,如流星闪电般自队列里穿过,直到了前卫骑兵处才停下了脚步,接着高文拉着缰绳,在雪地前转了两个小圈,对着见着他的士兵用洪亮的声音喊道,“朕来到此,只是在更近的距离内见到你们的胜利!”
“我们的统帅,我们的父亲,伟大至尊巴塞琉斯!”中央战线前已准备就绪的红手士兵们,全是追随高文征战十载以上的老兵,此刻齐齐摇晃手里系着灰色、白色貂尾的赤红色战矛,大声应和了三下。
“士兵们根本不要畏惧这群骑着马的匪徒,我们的火炮马上就能在右翼狠狠轰击他们,而你们旅团的射击军已经装备好了弹药,这里的前卫骑兵们也携带着闪电般的轻炮立在此,你们只要坚守在这里,看着敌人全被打落坠马吧!”
“伟哉,大哉!三圣引导我们走向胜利!”所有的士兵怒涛般应和起来,他们头盔上的系带都因长大了嘴巴而紧紧勒住下巴,无数团白气随着呼喊喷出,很快红手旅团和吉麦吉斯旅团的矛兵和散兵都喊起来,接着射击军们也扛着火铳、叉架,摇晃着腰带后的剑鞘,迈着齐整步伐同样呼喊着走出来列阵,准备用炽热的射击阻绝敌人骑兵的冲锋。
不久,左翼的骑军团和皇陵禁军也高声鼓噪起来,特别是列在第二道战线,充当预备队的皇陵禁军步行武士们,双手高举着战斧和铁矛,尤其希望在此战里重新奠定自己在新军队体系当中的地位。
米哈伊尔.尤斯塔斯站在禁军队列前面,看着自己前方旌旗如林的高文诸骑兵团,又看着更前方能遮蔽整个天地的敌人骑军,心中不由得暗暗捏把汗。
其中布阵在左翼边侧的警备禁卫骑军前,狄奥格尼斯系着白色斗篷,眯着双眼——他比米哈伊尔更处于战斗的最前方,所以心情更是绷直如弓弦那般。
而右翼近二百辆篷车、辎重车已经靠河排成了双道战线,匠师们正在挥汗如雨地继续构筑壁垒,而大炮兵团分遣队正在奈克瑟斯的勇敢指挥下,将所有的火炮“再朝前推进些,再推进些”,炮手们大声喊着“圣巴巴拉庇佑我们的眼”口号,直接将轮式火炮隆隆推到了车垒线最前方才算停下来。
对面,卡达姆和阿克利达也走上了高地,一面看着己方无数骑兵的运动前进,一面观察着敌人的阵势。
结果很快让卡达姆大吃一惊,“篡位者高文加强了自己的队伍,他现在根本不止我们原本预计的人数!并且运来了许多车辆和火器。”
听到这话,阿克利达皱着眉毛,也看着对方的阵势,这是一支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军队......
中央战线之上,高文的士兵好像片顷刻间自地底冒出来的“大森林”——树干全是大步兵矛和长火铳,而前列士兵脚下则排着用树枝、荆条和轻木交叠成的便携拒马,矛刃上系着的各色貂尾格外引人注目。每支旗队前方,都有一小簇附属骑兵,他们下了马,将肩负的一种短小粗壮的大铳,斜着用短叉架起,对着己方不断移动的战线。
高文的右翼,排满了高大坚固的战车,全用熟牛皮带互相牵连扣紧,中间还堆起了石笼、土筐充当工事,在其前面是带着轮子的更大的“铳”,炮口扬起——这副景象,好像在短时间内对方便筑起了座城来。
而高文的左翼,也是密密麻麻的骑兵,一队队举着诺曼式的长骑矛,人马铠甲精良,还有乌古斯、科马洛伊人充任的弓箭轻骑卫护其侧。
“不要冲锋。”阿克利达忽然说出这句话来。
但旁边的卡达姆并没有反驳,对方的阵营他也看到了,“用再精良的骑兵去正面冲锋,也是讨不到便宜的。”
将军和主教的命令很快就层层传达到了前阵,许许多多的瓦拉几亚轻骑兵便开始伏低在马鞍上,来回疾驰起来,马蹄扬起了团团人工飞雪,从远处望去只余下一条条黑色的马尾,如在空中飘拂,这是他们惯用的战技——迷惑、震骇敌人,并抓住时机突袭对方。
前卫线上的高文皇帝见状,知道对方技止于此,不由得哂笑起来,很快叫身边的禁兵吹响号角,竖起绣着圣巴巴拉画像的信号旗。
旗帜飘动起来,圣巴巴拉举着塔楼的形象很快印入了士兵们的眼帘。
“发炮。”右翼的奈克瑟斯扭过头来,劈下手臂。
“圣巴巴拉!”炮手们纷纷将福音书摁在了炮尾的凸起位置,接着开始将弹丸推入炮膛。
“咚——咚——咚”,右翼车垒前的火炮,一门接着一门有节奏地倒退起来,黑色的炮弹尖利呼啸着,划着凌厉悠长的曲线,轮番砸入了保加利亚骑兵集群当中。
肮脏的黑土和染黄的白雪,被一团团炸起,就像黑色海洋里掀起许多水柱般,许多保加利亚骑兵只看到那炮弹刚才还如箭般升起在自己眼前,下一秒就击中了自己的身边,或者自己的身躯,惨叫声、嘶鸣声和怒吼声此起彼伏。
“告诉前方的战士,不要轻举妄动,要沉住气。”卡达姆看到军阵里遭到炮击的区域出现很大混乱,急忙喊道,接着他又驰下山坡,要亲自勒住军队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