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淡然地注视着她手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嗤嗤地笑了两声。
“你在笑什么?”阎魔姬的声音微微一滞,似是凝结成冰。
微一咧嘴,鲜血便是如泉涌般漫溢而出,再次引出我的一阵咳嗽:“我是在笑……在笑我自己……”
“笑你自己?”阎魔姬的声音困惑中夹杂着不满。
而我却微微抬起手抹掉嘴边的鲜血,继续轻声轻气地道:“老实说……曾经的我……总是很嫌弃自己太过愚笨……很是羡慕像你们这样能将一切都看得很透彻的人……”言至此处,却又忍不住颤抖的笑了笑,不想却是牵引出胸口的一阵钻心疼痛,惹得泪水夺眶而出,我拼命咬牙克制住几欲呻吟的冲动,再次深吸了两口气:“不过现在……我却发现,向我这样的人……却也并非是一无是处的……”我抬眼对上阎魔姬那复杂的视线,难掩出一分得意的自信:“我的确不像你那样能将事情看得透彻……也弄不懂什么‘命格’‘宿命’之类的复杂字眼……但是我却一根肠子通到底,从来不会去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与其战战兢兢的明了一切,我宁愿浑浑噩噩的浑然不知……我虽不像是你们这些聪明人将事情看得这么深远……但是就算不知道前方等着我的是什么,我只要这样一直走下去就可以了……没错,就这样一直这样走下去……”
眼前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伴随着五脏六腑那炽热的血液渐渐变得冷却凝固,我的意识也像是一缕烟一般,在不停的聚散间努力想要聚拢来。
阎魔姬仿佛在思忖着什么,沉默地站在我的面前没有说话,踩住我的那一只脚力道倒是有了些许松弛,这令我产生了些许喘息的机会,遂而继续深吸了两口气,轻唤道:“阿妍……你说你想看看我的心究竟有什么不同……”
我将视线重新聚拢到自己那颗被挖出来的跳动心脏上,继续凄惨地挤出一个微笑:“是啊……的确没有什么不同……我的心跟你一样,也跟其他人一样……依旧能这样继续在这个世上鲜活的跳动着……这难道不就足够了么?命或许是别人给的……但是怎么去活……却是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去决定……这一点你跟我也是一样的……像我……像我这么蠢的丫头都能够明白的道理……你……为何却不能明白呢?”
“你……”阎魔姬的声音似有微微动,竟是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仅是在静静地垂眸注视着我,我却在一片朦胧的视线中窥不见她此刻的神色。
只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眼前的一切仿若被扭曲着拉长了形状,随后便是视线渐渐被一片殷红的色泽所填满,满眼的鲜红与血腥充斥着我脑海中的每一寸神经,不由引出我心底的一阵感叹。
啊……好多的姨妈血啊……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又或者是我晕眩了多久,直到天空中那片漂浮的棋局再次显现之时,便是预示着一炷香的时间已然耗尽。
而此时此刻的我,却早已连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的力气都没能施展出来,便是陷入了一片昏迷之中。
最终却是令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即便是没有受到真正所谓的物理伤害,人类意识中对疼痛的承受力也是拥有极限的,因此这世上才会有些人能够被自己的幻觉给吓死,而有些人也能够被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楚所折磨晕,而我自然就是处于后者。
心中只能遗憾地感叹着没能亲眼看见蓝茜将那白乾逼入死局的好戏,也没能看到脩和夜轩大杀四方的神气,甚至更是没能来得及去窃喜一番自己死缠烂打的胜利,就这样一昏便是昏了一天一夜。
直到黎君将我的意识从那聚灵象棋里捞出来,然后再用各种药膳将我虚弱的身子给调养了一番好,这才终于令我苏醒了过来。
脑袋里依旧像是炸裂般的疼痛,浑身也像是虚脱般使不出半点的力气,然而我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便是脱口而出地问道:“阎魔姬呢!”
黎君摇了摇脑袋,将一勺子苦不拉几的醒神汤塞进我嘴里:“他们已经走了。”
“走……走了?!他们全部都走了?”我睁大着眼睛,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黎君蹙着眉头将我的肩膀往下一压:“是啊,愿赌服输,他们当然是会履行诺言离开的。”
“那……那聚灵象棋呢!里头的灵力搜集了多少了?!”我又立马焦急地问道。
黎君霎时得意地冲我眨眨眼:“嘿嘿,你猜?”
我扫视了一眼雕花床外的房间,发现此刻的夜轩正是以人形的姿势半倚靠在墙边垂眸静静地凝视着我,这霎时才令我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夜轩他恢复灵力了?这就意味着我们的计谋成功了?所有的困难当真就迎刃而解了吗?
我思索了半响,依旧忍不住忐忑地问道:“那个……那群冥界的人真的决定罢手了吗?他们再也不会来找我和夜轩的麻烦了吗?”
黎君也是甩了甩手:“应该是这样吧,不过……那个叫做阿妍的女人,似乎有让我跟你带一句话。”
“带一句话?”我不由讶异。
黎君遂而点点头:“恩,她让我在你醒来后告诉你这样一句话,她说,其实你比她聪明。”
“啊?”我也是微愣了一下。
黎君敲了敲太阳穴苦思冥想道:“恩恩,是这样一句话呢,好奇怪啊,竟然会说你比她聪明?你俩发生了什么?”
“我……”我一时垂眸,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却是生出一股五味杂陈之感,短暂地充斥脑中,难以言说。
脑海中却是回想着与阎魔姬在棋局中对弈的种种,回想着她那充血的双眸、那魔纹的印记、那狂躁的怒吼、那悲怆的话语。
“像我这样一个拥有双重身份的人,就必须要以这样的身份呆在冥界里,永远的做一个活死人。”
其实……她兴许……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