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位老伯竟会这般主动,我也吓了一跳,赶紧挽着夜轩的手,然后拉着郭亮一同跟了上去:“那麻烦大伯您了。”
里头的环境很优美,陵寝靠山而建,山脉东西延绵数公里,空气宜人,园内绿地成荫,松柏,柿子等树木环绕周围,不时有老年人步履蹒跚的经过,甚至还有几只看门的大黄狗在朝着我们吠叫。
穿过两个门球场,抬头终于算是能够看见陵墓遗址的一脚,四周绿地红边,排列整齐,几个老爷子、老奶奶在谈笑风生的、挥舞着球杆在切磋技艺。沿着两个球场中间的步行道,向上行了十多个台阶后,便又是一个宽阔的沙石地面,感觉又是一个还未启用的大球场,从半山腰看,宝顶周围的弧形陵墙仍旧完好,但除了球场再也看不到宝顶的痕迹。
若非是老伯告诉我此地的确是景泰陵,我简直就以为是误入了哪个老城建的生活小区内,又有谁会知道,这里曾经埋葬过一位几百年前曾临危受命、抵抗外敌的帝王呢?
“难得啊,还有人会千里迢迢的跑到这地方来看这位景泰皇帝。”在路上,那老伯忍不住感慨道。
我听出了他语调中的那番怅然,不由试探着问道:“老人家您也知道这位景泰皇帝吗?”
老伯咳嗽着笑了笑:“呵,在这里好歹生活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位皇帝的身后事倒还的确挺冤的。”
“老人家,原来您还是历史迷呀?”郭亮也赶紧打着哈哈插话道。
老伯则半笑着哼了一声:“历史?呵,这历史啊,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胡唠一下罢了。”
夜轩倒是直截了当地问:“你知道这附近的槐树具体在哪里吗?”
被夜轩这么一提,我才骤然想起我们是要先去槐树下挖冥器才行的,便也赶紧应和道:“对啊,老人家,请问这附近有槐树吗?”
“有啊,还有九棵呢,在最外层的围墙附近。”老伯用拐杖指了指道。
“什么?九……九棵……”身旁的郭亮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我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郭亮也是万分惶恐地回望向我道:“这……这槐树本就是及阴之树,特容易聚集阴气,而这数字‘九’则是奇数中的最大数,这两者加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身旁的老伯也是惊异地看了郭亮一眼:“哟?小伙子,看不出来,原来你也懂些风水的啊?”
我则微蹙起了眉头:“很特别吗?既然九这个数字不好,那就直接砍掉几棵嘛。”
郭亮却是赶紧摇头:“不可不可!这槐树吸阴,九棵槐树就是用来牵制住那些阴气的,假如砍掉了任何一棵,那阴气就会直接泄出来啦。”
老伯也是笑了笑道:“据说当年解放前的时候,此地的阴气就挺重的,后来请人做了好几次法事听说都不行。”
“可是……”我抬眼看了看四周那些在空地上休憩玩耍的老人小孩们,越发疑惑了:“假如这里这么可怕的话,你们怎么还把这里开发成居民区呢?”
“小姑娘,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这里的居民都不是寻常老百姓,而都是军人呢。”老伯微笑着看了看我:“所谓阴气最怕的就是活人的气息,意志坚定的军人便是最拥有阳刚之气的存在,多少还是能够镇住那些消散不去的阴气的。”
我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一说啊?”
老伯亦是笑着沉默了下来,继续举着拐杖领着我们缓步朝前行去,像个导游般一边走一边冲我们缓缓介绍了起来。
纵眼望去,景泰陵基本也具备了明皇陵的主体建筑和布局特点。墓葬分为前室和后室两个部分,均为庑殿顶。前室为方形,整个墓室通长约11米,规模较大。陵区原有宫殿、神厨、神库、宰牲亭、内官房和碑亭,以及皇陵最重要的隆恩殿,宝城就位于皇陵区的最后面。但这些建筑大都已经随着时序的变迁,也很少有人维修,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现在却仅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御碑亭和若干围墙,或许原本是王陵的缘故,碑亭规模很小,亭前的两棵松树显得苍劲茂盛,碑亭后面十多米处就是另一个仅存的建筑祾恩门,门也不大,约七米长短,红门灰瓦顶。门内的祾恩殿早已不存。
黄色琉璃瓦顶,红墙红柱,以及上面的绘画,都留着曾经修饰过的痕迹。碑亭正中,竖有一块石碑,据记载是清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乾隆皇帝为朱祁钰立的功德碑,石碑正面刻有“恭仁康定景皇帝之陵”九个大字;背面是乾隆皇帝手书的一首古诗:“迁都和议斥纷陈,一意于谦任智臣;挟重虽云祛恫喝,示轻终是薄君亲。侄随见废子随弃,弟失其恭兄失仁。宗社未之真是幸,邱明夸语岂为淳。”
上头字迹已有斑驳,尤其古诗很多字迹已经很难辨清,而且碑沿有水泥修补的痕迹,看上去破败不堪。
“这就是陵墓主体了?就这么一点大吗?”我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就只剩下眼前这个小亭子了么?俨然就跟我想象中的相去甚远啊。
不知怎么的,那老伯却是抬眼别有意味地看了看我,而后缓缓道:“上头的陵墓主体,倒的确只剩下这些的,至于还有其他的……”老伯用拐杖蹬了蹬石阶地板,发出几声清脆的响音道:“剩下的可就全都在这下面了呢……”
没想到他竟会突然说着这么一句话,我也忍不住心虚了起来,赶紧摸着脑袋掩饰着道:“对哦,主体是在下面吗?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我们估计也就只能在上面祭拜一下了呢。”
“其实你们想去下面祭拜也不是不可以……”那老伯竟冷不丁地突然说道。
“啊?您……您说什么?”我蓦地脊背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