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还是老样子呢，万灵。”夜轩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一双目光淡漠如霜，语调疏懒得好似在称呼一个故友，然而，这样的话语对我而言，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我的心脏狠狠的压成了一团。
    我就站在那里，与他隔空对望着，说不出什么感觉，心底不停的告诫自己，眼前的这个夜轩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夜轩，却依旧止不住心中悸动，浑身颤抖。
    我咬牙拼命的，将心底的那股翻涌强压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的试图以同样的目光回望向他：“夜轩，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垂眸扫视了我一眼，辨不清喜怒，只冷冷淡淡的道：“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弱吗？是因为你心底的拖累太多。”
    “所以你也认为那个楚熏说的是对的吗？她将店铺里的所有妖怪都杀死了，你也认同吗？”
    我心中所认为的那个他，难道真的只是镜花水月的假象，我不认同，也不想去相信，只希望他能清楚的回答我，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句也好，哪怕只是一瞬的迟疑也罢，都会令我觉得，至少我曾经的那段记忆，并非是虚妄。
    那一双幽绿的眸子微眯起来闪过一丝光芒，随后便毫无起伏地低沉着声音道：“弱者是无穷无尽的，但是强者永远只有一个，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亘古不变的定理。”
    “是么？”我凉凉笑了一声，心底某种翻涌的情感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冷却下来：“那样的世界真没意思呢。”
    他垂眸看着我，没有再说话。
    我得继续又似自言自语着耸耸肩道：“我们不是老天，不需要遵从它的道理而活，我们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而活就够了，所以，夜轩…”我继续抬眼坚定的看向他，一字一句着问道：“你是为什么而活着呢？”
    那一双碧眸微愣了一下，眼底翻涌着些许我琢磨不透的思绪，似平静的镜面中就出现了一丝裂痕，细细点点，正在朝上蔓延着龟裂，他开始用一种深邃的难以窥探的目光看向我，令我有那么一瞬间，仿若又从他眼中，瞧见了曾经的那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夜轩，告诉我，你，是为何而活着？”我忍不住低沉的声音，再次低声重复了一遍。
    像是妄图从那稀薄的空气中寻找那一丝早已消散不见的气息，又像是透过那弥漫的雾气看清那山峦的边际，而他的眼中也仿若闪烁着回应了我，令我心头莫名一触。
    “夜轩……”我再次低声轻唤了他一声，就仿若是曾经那数百个日夜里，对他那般依赖而自然的呼唤。
    突然间，那一双碧绿的瞳仁微微一缩，随即竟显出莫名的波涛，他忍不住后退一步，突然显出一丝防备的模样，又在短短的一瞬，像是遭受了什么莫名痛楚般，一双眉眼瞬间紧蹙成了一团，逼得他不得不低下头扶着额头咬着牙显出一声嘶吼。
    “你……”夜轩捂着额头，额头上开始沁出豆大的汗珠来，拼命的咬着下唇，像是在做着什么莫大的隐忍，随后突然抬头对我呵斥了一句，令我无比吃惊的话语：“走！”
    就这么短短的一个字，似是瞬间掐住了我的心房，令我整个人待在了原定，心跳仿若骤然停止。
    “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浑身不由冒出一股冷汗，甚至以为是自己短暂都会幻听。
    直到他再次捂着头，似是艰难地咬着牙呵斥道：“快走！”
    我整个人才顿时一个激灵，这才总算是明白了他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那原本停滞下来的心跳又即刻奔涌般的狂跃了起来。
    夜轩他……在放我走？
    但很快的，我便发现了他身上的气息突然开始变得絮乱翻涌了起来，那股莫名的戾气又再次萦绕在了他的周身，似是破体而出，随后渐渐的令他那苍白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紧随而来的，便是又似野兽般的嘶鸣，令我徒然一惊，心下微凉中下意识的便后退一步。
    “吱~”的一声，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抬头一看，发现那火红耀眼的身影拖着那七彩斑斓的长尾，已然飞身而下。
    “旭凤！”我回过神来，仰天大喊一声，那身影便一头扎入了这妖兽场内，我立马施展出一道飞来咒，将落于远处的卷轴迅速收回了手里，而后便趁着凤凰急速而来的同时，蓄力一个飞身便是跳到了它的身上。
    身后夜轩的声音随即从一声怒吼变为了彻底的兽鸣，四周即刻激起一片剧烈的狂风。
    “快！抓紧了！”旭凤对我厉声心语道。
    我立马死死的抱住了它的脖子，却不自觉的扭头想要去寻觅夜轩的身影，却发现他眨眼之间竟已然显现出了九尾的巨兽形态，那数道长长的身影腾空而出，便是朝着我和凤凰飞射而来，幸得凤凰一个矫捷躲避，疾身而上，迅速甩开了身后的追击，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如箭一般便是突破重围地冲了出去。
    而我，则不自觉的扭头看着身后那渐渐消失的黑影，还有那渐渐远去的妖兽场，心底止不住五味陈杂，苦涩怅惘。
    脑海中不由回荡着，之前夜轩对我所说的话语：“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弱吗？是因为你心底的拖累太多。”
    没错……他说得没错，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而如今的我若是想要打败那个楚熏，便必须遵循着这一点，成为强者。
    他似乎是在提醒我，又像是在警告我，即便用的方法有些偏激，但是，夜轩他也许并不是无知无觉的？
    一想到这儿，我便不由又再次心跳加速起来。
    此时此刻，我已然弄不清究竟应该要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现在的这个夜轩，面对这个看上去似乎拥有着夜轩的记忆，却有不像是夜轩的人，令我原本好不容易已然下定的决心，又再一次被搅得混乱不堪。
    他……究竟是在想写什么？而我……又究竟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