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么晚了,师哥在干什么?”卫庄去自己屋里面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坐在鬼谷子身边埋怨。
赵一沉默不语。
赵熙凌见盖聂迟迟不归,心中担心,放归两只玄虎就要去找人,才走到谷口,那小径尽头便走来一人。
他一袭白衣沾血,两手空空,竟是一个都没有救下来吗?
鬼谷子失望而叹“纵横之法,最重要不过一个决字,你两个都想救,却一个都没有救成,优柔寡断……你太过于执着你那不可能的梦想……”?盖聂眼神空洞,似乎还没有从刚刚那场测试之中回神“有些梦虽然遥不可及,但不是不可能实现。”
“鬼谷派纵横天下,决情定疑,最重要的就是抉择最有价值,最值得做的事,纵横之道,天下之势,莫说两条人命,就是天下苍生放在眼前,又有什么差别呢?”赵一循循善诱,想要盖聂放下那生死之见。
“不重生死?”这话在盖聂耳朵里,却成了鬼谷与他理想不和的证明。
赵熙凌看他这般神不在体,心不在焉的模样,心知爹爹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她坐于鬼谷子身边,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位师兄,盖聂沉稳,卫庄桀骜,两位都是当世鲜有之奇才,与她而言自然更欣赏盖聂,但是卫庄之谋断也确实叫人佩服,他能在不明情况下计算得失,从而得到最好的结果的魄力不可多得。
当晚,赵熙凌并未早早休息,而是等爹爹和卫庄师兄都歇下后在谷前的银杏树下坐着,她方才与盖聂对视,见他眼中去意已决。
果不其然,月至中天之时,盖聂拿着行囊从内室缓步而来,他走到赵熙凌面前停下问道
“你来拦我?”
赵熙凌摇头“这是你的选择,我来送你。”
盖聂看着她,久久不语,良久才行了一礼“此去一别,师父定是对我……失望万分。”
赵熙凌错开一步,不受他的礼“虽然爹爹这两人之间只能活一个的想法我不赞同,但你那个梦想我也不赞同。”
“我知道。”
听到赵熙凌的话,盖聂眸子一黯。
“与你和卫庄师兄不一样,我,一个都没救,我不是救不了,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今天我自虎口下救了人,明天他们又不知在何处送命,救与不救,有何分别?”
盖聂并不回话。
赵熙凌不同意他的做法,他也不同意她的做法。
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赵熙凌望着渐渐西行的月亮打破沉默“时间不早了,师兄快走罢。”
“如此,后会有期。”盖聂背着行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在用实际行动告诉赵熙凌,他的选择,他不会后悔。
第二天,卫庄遍寻谷内不见盖聂,以往两人常一起去的地方如今都只有他一人,一问师父,才知盖聂竟是不告而别,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赵熙凌看着以剑式宣泄不满的卫庄笑问“你为何而怒?”
卫庄甩手将剑飞出,那木剑竟入木三分,一下钉在银杏树干上,他怒声道“三年之期将近,他竟然就这样不声不响的下山,他根本没有将我看在眼里!”
赵熙凌劝道:“师兄将生死看的太重,你却将和师兄之间的胜负看的太重了。”
“身为鬼谷传人,最重要的是弘扬鬼谷,为天下而争,而不是执着于二人之间的争斗。”
鬼谷子偏心盖聂,很少对卫庄循循善诱,甚至教学也不甚用心,导致他的个性道现在还没别过来。
卫庄现在正在气头上,赵熙凌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自幼长在冷宫,人人得以欺之,他要成为强者,只有成为强者,立于众人顶端,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他觉得成为强者的道路上,横着的一道坎,就是他师哥。
赵熙凌见他还固执己见,便想等他气头过去了在劝,她将插在树干上的木剑拔了交到卫庄手里“日后师兄不在,你便来找我练剑吧……”
赵熙凌执剑与卫庄对练,从来不用尽全力,她在切磋时总是只用纵剑法,而且招招模仿盖聂,若不是眼睛骗不了人,卫庄都要觉得自己师兄其实并没有下山了。
一日,赵熙凌对卫庄说道:“我记得,师兄曾经将你的剑打脱手过?”
卫庄不说话,但那上扬的嘴角却渐渐拉平,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老子不太高兴,别没话找话讲的架势。
赵熙凌却不管他高不高兴,她从小天地中取出长风,握剑直起身,正色道“我打一套,你可要看好了,我可不打第二遍~这套剑法,师兄都还没见过呢~”
说罢也不管卫庄有没有反应过来,手腕翻动两下,银剑打出一个旋儿,已然打出起势,接着赵熙凌一旋身,依靠惯性将剑自身后换到左手,接着以左手向前横挥,若是她面前有敌人,就这一下必定会露出破绽。
卫庄捻了颗石子弹指一发打在赵熙凌剑尖上,这一击用力不小,且打在剑尖,击的长风一声脆响。
赵熙凌笑嗔“你把长风打疼了。”
手中的剑顺势飞落,在脱手的那一瞬间,赵熙凌左手呈手刀状,侧击长风剑柄底部一下,接着右手成爪,稳稳接住了因为这一击,绕过她背后的长风剑。
接着她将长风收入剑鞘。
说道“纵横之道,天下之势,天下大势,有阴有阳,只要懂得借势,化解师兄那一招就很简单,横剑法本就变化无穷,招招精妙绝伦,天下之势没有定数,剑招也是如此,随机应变,顺势而行,就可以了。”
卫庄求知若渴,刚刚紧紧盯着赵熙凌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听到她循循善诱的话才怃然回神,恍然之间觉得赵熙凌仿佛长大许多,已然是十四岁的少女了。
她亭亭玉立,秀发纷飞,眉目含笑,流目含光似有星辰落入其中,那双眼专注的看着他,虽年纪不及他大,却老是说劝导他的话。
他怔怔的看着,一时间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