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说:“我有一位朋友,她医术也颇为不错,我带她过去,说不定你想救的人,能更多一分生机。”
天明一下子愣住了,三师公没说过还有这种情况啊!
他本有些犹豫,可转念一想,多一分生机也是好事,这个老头看上去那么又学问,实在不像是会骗人的人,于是他点头答应下来。
屋外的张良叹了口气,这孩子,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若是那位荀夫子的朋友不是一路人,到时候别说是蓉姑娘了,整个在郊外的墨家据点恐怕都要受到打击。
这便是好心办坏事的典型了……
也不知荀夫子的这位朋友……
张良皱眉想了一会儿,实在不清楚荀师叔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医术高明的朋友,于是他问赵熙凌:“九华,你可知道荀夫子最近多了什么朋友?”
赵熙凌最近都住在荀夫子庄中,若是她都不知道,那这世上恐怕就没人知道了。
“这些日子除了我日日与夫子下棋,好似也没看见他有什么来往的朋友。”赵熙凌思索道:“也许他说的就是我,有日闲下来,荀夫子研究棋谱的时候,我曾在一边研究过医书,而后被夫子看见,我们聊了几句关于疟疾的,夫子说的那朋友也许就是我也说不定。”
赵熙凌说完这话,自己先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好看极了,张良想: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赵熙凌笑着,没听到张良回话,便侧头看他,唤道:“先生?”
张良这才回过神:“那便是你了。”他说道:“若不是,明日那人是谁也能见得分晓。”
……
赵熙凌傍晚推开荀夫子住处的竹门刚要回屋时,被一个小童唤住:
“赵姑娘,荀夫子叫你过去一趟。”
赵熙凌点头,转了脚跟进了厅。
“明日我要去见一位病人,你若无事,便可一同前去,据说是要用上碧血玉叶花的疑难杂症,去看一眼长些见识也好。”荀夫子闭着眼。
赵熙凌自然应下。
次日,荀夫子带着赵熙凌站在天明面前的时候,天明惊讶的瞪圆了眼,下巴好似脱臼一般,嘴大张着,那开口能放下一整个鸡蛋。
“子明小友?何事如此惊讶?”
“啊……”天明眼珠子转了两轱辘。
“没想到荀夫子的朋友竟是一位女子。”
他最终尬笑着说道。
荀子沉默一瞬:“女子又如何,只需有真才便可。”
“可你……”天明刹住了车,忽然想到自己如今是儒家弟子,不能说你们怎么样了,于是改口道:“可我们的祖师爷不是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么?”
荀子在心里想:到底还是孩童,不懂得一些道理,祖师爷说话话也不一定是对的。
“很多时候要学会质疑和拥有自己的想法,人才能进步,一味遵循前人之思,是可以支撑一时,但最终也会败在前人之思上。”
荀子听说了子明调皮,不得伏念的喜欢,也不爱读那些之乎者也的书,每天只知道研究棋谱,于是他将这道理以最简明的语言说与他听。
这句语重心长的话就此种在了天明的心中,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着不忘向荀子行礼:
“多谢夫子赐教。”
荀子满意他首礼,刚要说话,便感受到地面轻微的震动。
他们走了也有些时候,此地有些偏僻,说不准是一些莽夫匪徒。
赵熙凌侧耳听了听:“十四匹马,还有五百步。”
天明嗯了一声,他受了前任巨子四十年内力,自然也能听出来来者多少人。
“一匹在前,另十三匹在后。”赵熙凌继续道。
“啊?那岂不是说明他们在追一个人?”天明惊道。
“那可怎么办?我们要救他吗?”
天明这话方才问完,那十四匹马便至近前。
头一匹马的马背上是一位白衣青年,还未赵熙凌仔细打量,就听见一声破空之响,一只利箭刺入那匹白马的大腿,这一箭极为狠辣果决,直接挑断了那马儿的经络,只听马儿嘶鸣一声,身子一歪,倒在草坪上,马背上的青年借着力道翻身落下,勉强站好后,就被那十三个追上来的恶人团团围住。
“跑?我看你怎么跑,识相点儿的,把你那镶着金丝的衣服脱了,摘了玉,把值钱的东西都交上来,爷爷我心情好还能饶你一命。”
为首那大汉猖狂至极,大量几眼那青年,其身后之人不知想到什么,发出了下流的笑声。
那青年似乎还不怎么能搞得清状况,竟然对为首那人抱拳行礼:“我的家丁马上就要到了,届时可将钱财给你们,你们拿了钱财便去城中找份活计,不要在做这种事了。”
???
赵熙凌听了这话,脑袋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
还有这种人?
显然那帮劫匪也没想过还能碰上这么个憨货,被逗地哈哈大笑:“你还有家丁呢?”
“我呸!”
“你当爷爷我傻的?还能在这里等你家丁来?到时候那是谁抢谁?快点交钱!爷爷我赶时间!”
青年心里不知怎的就生出悲悯来:他明明是真要给钱的,可为何就被误会成拖延时间了呢?世道人心就如此险恶,连一句善言也不肯信了吗?
赵熙凌实在不想听那人聒噪,拔剑便从掩身的树丛后上前。
为首那人见是个漂亮的娘皮,刚想要出声调侃,便见那姑娘一双琉璃般的瞳看过来。
他没读过书,说不出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只知道冷汗一瞬间爬了满背,吓得话也说不出。
接着那姑娘便在眼前消失,而后便听到几乎同一时刻同伴们发出的哀嚎,那匪首刚想转头去看,那一刃寒光便逼至喉前。
霎时间,男人抖如筛糠。
那匪首忽而闻到臭味,羞耻极了,却不敢闭上眼,他害怕。
怕闭上了眼便再也睁不开了。
青年看着那姑娘的背影,她一身飘逸白裙,裙摆处如薄雾流淌,能看到人雪白的脚踝,装束是道家的模样,足见轻点着,立在那匪首之马的头上。
他忽然觉得眼熟,好似又看到许多年前冲自己撒娇之后转身进了父王书房的姑娘,他指尖摩挲了一下腰间的玉佩,那是荷华那次给他的,做工极为精细,可任他十年来怎么找,都查无此人。
“还知道害怕?”
扶苏想着,便听到前方极具压迫感的声音,与幼年时听到的软音极为不同。
“我当你这竖子猖狂能取日,没想到不过是利刃在前便如此模样。”
那匪首想要求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虽然刚近午时,太阳并不是很热,他却觉得那阳光每一寸都在灼烧自己的皮肤,让他如置身火堆,生不如死。
最终
他从马上一头栽下,竟是自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