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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情谊
    赤练太懂卫庄了,他绝不想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人前,可她几乎可以确定,就算她上前,如今的她也不一定能够支撑的起卫庄。
    斜里伸出一条手臂,白色的袖子,袖口有靛青色的花纹。
    盖聂不知什么时候将剑换到了左手,用右手支撑起了摇摇欲坠的卫庄。
    他也伤的很重,卫庄的重量一扯让盖聂手臂上的伤又裂开了,血液顺着指尖落下来,浸入泥土,但纵使伤口开裂,盖聂也没有扔下卫庄的意思。
    卫庄想要推开他,但却力不从心。
    盖聂晃了一晃,失血让他眼前发黑,已有些看不清楚了。
    张良上前,将卫庄扶到昨日九华休息的房间,农家好的屋子不多,九华与蓉姑娘住的这一间已是最好的了。
    九华来到赤练面前,将她掩住伤口的手拿开,仔细查看了她手臂上的伤口,又看了她的脸色。
    “你需要休息。”九华带她到被风的大树旁坐下,从小天地中拿出干净的棉布和水为赤练清洗伤口,见赤练频频望向卫庄呆的屋子,她不禁出声安抚:
    “没事的,蓉姑娘与……与张先生都在,不会让师兄出事的。”
    赤练不再将实现放在那座屋子上,而是抬眼去看九华,只见她低垂着目光认真为自己清洗伤口,皓白的腕子露在外边,白生生的仿佛拨了皮的嫩竹节。
    九华看上去还是个少女,可自己却已经是个女人了,至少看上去并非少女……
    女人总是在意自己的年龄的,赤练也不例外,但她知道几乎没有人能同九华一样,因为她所修炼的功法与常人并不相同。
    “好了。”九华为赤练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作为包扎的收尾。
    赤练看着那个蝴蝶结,想起她还是公主的时候,为卫庄包扎过的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那时候她也在卫庄的手背上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如今,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包扎的时候绑过了,蝴蝶结容易松,自己绑起来费劲,这几年包扎的方式虽然丑,但是很实用。
    她真的一点没变。
    赤练看着九华在心中做了结论。
    “后来发生了什么?”九华倚在树边问道。
    “罗网的势力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强大……惊鲵……她所拥有的察言观色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我们不是她的对手,最后是掩日打败了她。”
    赤练的视线投向地上的枯叶,她不敢去想卫庄倒下的时候她是多么的惊惶。
    “罗网……”九华喃喃:“有传言道罗网属于李斯,可李斯如此做恐怕过于明目张胆了……”
    是的,罗网最近的动作明面上确实应当全被算在李斯的头上,可正因为如此,使李斯变得扎眼,秦始皇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手底下出现一股不能把控的势力。
    也就是说,罗网此番动作,表面上经过了李斯的授意,实际上很多决策都是赵高一人所做,与李斯并无关系。
    如今帝国虽然仍然动荡不安,可始皇帝已经行过人生大半春秋,现下该是立储的时候了。
    可如今太子人选悬而未决,李斯章邯与赵高王离等人的较量正是大公子扶苏与十八世子胡亥之间的较量。
    九华敛着眸子摩挲袖口,原本平整的布料渐渐的有些褶皱,赤练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并未出声打搅,鬼谷的人心眼儿一个赛过一个,不说话的时候心里都不知道在盘算写什么,也许是天下大事,也许是排兵布阵,总之不会是儿女情长。
    卫庄就没想过儿女情长……
    赵九华指尖运起内力抚平抚平方才自己无意之间弄出的褶皱,站起身来:“屋内风小些,且二师兄也在屋内,你与我一道进去么?”
    赤练红唇微抿,最终点了头,跟在九华身后进去了。
    卫庄上半身赤裸着,是张良在为他收拾伤口,蓉姑娘一颗心落在盖聂身上,其他病人都得排在盖聂后边。
    卫庄旧伤未好又添加新伤,叫红莲一双眼噙着泪。
    九华上前将盆里沾了血的帕子绞干净,递给张良,两只手指尖一触,两人都微不可查地一顿,张良拧过好几次帕子,指尖的凉意顺着就爬上了九华的手背,让她差点儿就打了个寒颤。
    张良若无其事地接过帕子,将因为失血过多还迷糊着的卫庄扶起来些,将他腰侧伤口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他动作放的轻,眉眼温温和和的,九华看着他不禁出了神,思绪回到昨天,那在张良怀里醒来时的惊骇还留在她脑海里,他如何能将那事做的如此风光霁月呢?他不是一向守礼极了么?不怕人说么?
    九华想的在满身血污的二师兄面前出了神,手指无意识缠上衣角脱出来的线头,折腾的那本来只冒了个头的线头整个儿缠在了她的指尖。
    “莫看了,可有治内伤的药?”张良回过头去看九华,眉眼带着些笑意。
    啪
    九华将衣角上可怜的线头扯断了,她慌忙把它搓成一个小球丢在一边,应道:“有的”
    她移了一步,离张良又近了些,可就这距离也叫人不自在极了,她又后退一步,将从小天地里取出来的瓷瓶递给身后赤练,此番还嫌不够,又轻轻拉了人一把:“去呀。”
    张良只当没看见她好似进退两难的模样,将窜到唇边的笑意压下去,左右卫庄身上的伤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他干脆站起来,将那照顾人顺手的位置腾出来给赤练,自个儿退到见他过来耳尖都红起来的九华身边,凑过去轻声问:
    “好歹也是你师兄,怎如此不讲情义?”
    张良照顾九华身高似的弯了点腰,仿佛不知道凭她的功力,就是在十丈开外用这个音量说话九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似的。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边,九华刚削短的头发都要一根根竖起来了,她觉得耳廓痒极了,却直觉此时不该拿手去揉,脚也钉在地上,觉得多做一个动作都输了,她稳住有些颤抖的声线:“那我的也是兄妹情义,怎比得过赤练的情义?”
    她才说完就见赤练挺直的脊背一僵
    糟了,太大声了,谁也不想自己的心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说出来,更不用说卫庄好像还是一副将赤练排斥在心门在外的模样。
    九华慌极了,生怕无意间一句话伤到了赤练,张良自然看到了赤练僵直的脊背和九华眉目间的焦急,他轻叹一声,说到底还是他的不是,是他见九华害羞实在可爱起了心思要逗一逗,谁想到能逗出事儿来?
    可叫他现在收手也万万不可能,等了这么些年,簪子送了,横在二人之间的嬴政也以不在。
    张良轻笑一声,将屋内有些滞塞的气氛打破。
    九华看着他,此时她脑袋一团浆糊,心里只觉得此时唯有张良能够救场了,说起来叫她变成如今模样的人亦是张良,救场是他该做的,嗯!
    九华晶亮的眸子带着信任和倾慕,叫张良喉头微痒,他偏过头去,不和那双能看到他心里去的眸子对视。
    他反手扣住九华的手腕,将人一拽,九华对张良未曾设防,一步几乎退进人怀里,方才站住就听人垂首问出的话。
    “什么情义?可是你我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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