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乃赵国名将李牧之孙,兵法之上颇有建树。”李左车点到即止,张良这般消息灵通的人,说多了反而不好。
“将才。”张良笑了一声,“能上战场杀敌者才能称为将才,李先生可能杀敌?”
“刘邦身边,有张先生坐镇,可战场有时却在千里之外,张先生恐怕也会有鞭长莫及的时候。”李左车没将张良的问话听到心里去,这话他在赵国听得多了,早已习惯,“李某身体不如从前,可坐镇后方做个军师却绰绰有余。”
张良要被他气笑了,李左车这是将计谋明摆着放到台面上来,他若是立了功要上战场,成了刘邦心腹,刘邦若是惜才定要派一位名医跟着。
这名医是谁,不言而喻。
“还请先生为社稷着想。”李左车始终不卑不亢,只直直盯着张良的面容。
“我若是不为你引荐,你是不是要自己求到刘邦面前去?”张良与他对视。
“是。”李左车应。
由张良引荐和李左车自己求是两码事,以李左车的身份和才能,无论是谁都不会放弃,但若是李左车自己求,他会在刘邦面前说张良什么,就不可知了。
君臣之间最忌讳的就是猜忌,他不能拿这个去赌,“待刘邦军队驻扎咸阳城外,我会替你引荐。”
李左车忽而为赵姑娘觉得不值,若他是张良,便绝不会答应此事,哪怕带着赵姑娘一走了之也罢。
不过也幸好,张良是这般大义为重的性子。
“那某,谢过张三先生。”李左车又对张良行了大礼,这是他第一次对张良行这样的礼节,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李左车道别过后转身离去,张良起身相送,才拉开门,便听到张良含笑的声音:“我与九华已经小定,请先生自重。”
李左车脚步一顿,回首冲张良点头,“自当如此。”
张良又温文尔雅地笑笑,阖上门,两人面上皆没了笑容。
李左车这才明白,那截红发带并非张良使了手段才叫赵姑娘带在剑上,而是本该如此。
张良不去听李左车远去的脚步声,他走到剑架前,摸了摸剑柄上的碧血丹心,朱红的碧血丹心衬的此剑秀丽非常,他握住剑柄,剑随心动,变作一把玉笛。
他是男人,不是圣人。
别人觊觎九华他自然不会欢喜,可仔细一想,九华就如同凌虚一般,凡见者无不盛赞。
他也不是除了九华就无人喜欢了,这些日子跟在刘邦身边,冲着他献殷勤的女人少么?
人之常情罢了。
张良将笛子凑到唇边吹出一段旋律来,婉转的笛声飘出去老远,他身边灵气浮动,隐隐有水汽萦绕,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忽然就阴暗下来,风雨欲来。
“轰——”
雷声炸响,将张良的思绪唤回,他忙停下吹奏,收敛心神,叹息一声,将凌虚又放回剑架。
“先生在想什么?”
张良被九华吓了一跳,温声道:“在想你。”
“胡说。”九华娇嗔一声,三两步跳到窗棂上坐下,“先生方才若是在想我,如何窗外雷声滚滚阴雨绵绵?”
张良能如何回答,他总不会蠢到将李左车心悦她的事情说出来。
于是他便笑,不答九华的话,扯开话题,“最迟再过三个月,刘邦就能进驻咸阳。”
说道正事,九华面上的笑也收敛,垂眸敛目地说:“项氏一族于兵法之上造诣颇高,而且,墨家巨子天明同项羽关系匪浅,你能确定他们不会临阵倒戈?”
“侠与王,从来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张良叹道:“项羽刚愎自用,迟早要吃苦头。再者说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还要看看项羽如何能亡秦。”
事已至此,走向与九华记忆中已大不相同,但她仍能猜到张良的打算,“你是想等项羽灭秦屠城之后,叫刘邦救下秦人?”
“你就如此相信刘邦?”
“信与不信,如今这都是最好的办法。”张良知道这话题不能再说下去,否则恐怕又要叫面前的姑娘不快了。
九华盯着张良看了一会儿,问道:“先前你说萧何也到了咸阳,你来是为了打探地形军备,他呢?他来是为了什么?”
“他来……是为了囤积粮草,也为刘邦在咸阳积攒些人脉。”张良信任她,便事无巨细的答,又问:“你想去见他?”
“是,我有些事要找他帮忙。”九华从窗棂上跃下来,张良看着她飘忽的裙摆,声音有些低沉,“什么事非去寻他?”
那眉眼,差点就将‘他已经成婚了’这几个大字挂在头上了。
“你暗他明,若是要不暴露你,我就必须去寻他,况且,你如此喜爱刘邦,我说的那些事,你只会以为我杞人忧天。”
张良听了这话,反驳卡在喉咙里,只好叹了一声,取来一支竹片,“在此处,我与你同去。”
九华将他手中的竹片抽过来看了一眼,没说不让他同行的话,两人换了朴素些的衣服,去了萧何府上。
与张良不同,萧何摆在明面上的身份是富商,住的地方也体面,说是府便是半个屋子也不少。
萧何亲自开的门,看到张良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张兄,你怎么亲自来了?”
萧何成了婚也没变的规整,还是一副憨实的样子,腰间挂着的大刀没了,九华跟在张良身后进了屋才发现那大刀变作装饰品一般挂在墙上。
“是九华要来找你,我不放心。”
听闻这话,萧何这才看向被张良遮在身后的人,姑娘穿着一身棉衣裳,样式就是大街上人人都穿的那种,却有一分说不出的清丽,美是美的,可萧何却不像之前一般心动了,他有了妻,苏氏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萧何行不逾矩,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转到张良那儿去。
张良笑了笑,“她还在与某置气,不说是为了什么。”
九华不满刘邦的事就只有鬼谷二位和张良自己知道,萧何只以为张良说的置气是小姑娘的寻常脾气。
这些事不是他这个外人能多嘴的,于是便问起来意,“赵先生,可是有什么指教。”
先前他老是姑娘姑娘的叫人家,到底还是存了心思,如今尊称一声赵先生,便是半点意思也没了。
“确实有些指教。”九华将指教二字咬重了,觑了眼张良,“此番前来,是为萧先生指一条明路——护好始皇帝留下的律令书简,古籍珍本,于世人,于你,于刘邦大有裨益。”
此番话说完,一声脆响,若钟鸣敲在心头,张良忽而觉得明悟羽毛般拂过心湖,伸手去捉,又不可捉摸。
憋不住了,还有大概6w字就能写完了
终于要写完了
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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