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太皇太后谢道安的的寝宫,向来决断的太皇太后谢道安竟然脸朝内躺在床上,无声的流着浑浊的老泪,床下,年幼的宋恭帝跪在地上,不时的抽搐着,竟是竭力的想忍住哭泣。
但哭泣时的抽搐,却仍是牢牢的抓住这个孩子。此刻,任谁看了都会想起堂堂大宋的皇帝不过是个年幼的孩子这样的事实。
宋恭帝竭力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但终究还是成了一场徒劳。
“显儿,起来吧,别跪着了。”太皇太后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奶奶……”年幼的宋恭帝听到祖母的话,更是泣不成声了,小小的身子不住的抖动着。
太皇太后挣扎了一会,终于很艰难的做了起来,伸出手去,示意宋恭帝坐到床沿上。
宋恭帝伸手扶住祖母,坐到了床沿上,忽地,祖孙二人竟是抱头恸哭起来。两名宫女悄悄地走进寝室,又悄悄地退了开去。而香炉上,一炉檀香正缓缓燃烧,绕出些香味来。
良久,谢太后方道:“显儿,下午我们去给列祖列宗烧柱香吧,大宋的天下,就毁在我们祖孙手里了啊……”禁不住又是一阵泪流。
忽地,宫外传来一阵嘈杂,却是一名禁军将领不顾宫女的阻拦闯了进来,谢太后一惊,以她多年的经验,知道必是有大事发生了。
果然,只听那名禁军将领扑通一声跪下,道:“惊扰圣驾,臣罪该万死,只是事出突然,所以才……”
谢太后摆了摆手,道:“什么事,你说吧。”
那禁军将领听到谢太后这般说,方才说道:“禀太皇太后,皇上,一个时辰前,益王、广王已经离开京城,向南边而逃了。”
谢太后全身一震,道:“什么?他们……”忽地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竟是缓缓的溢出了一丝鲜血。那禁军将领大惊,道:“还请太皇太后保重凤体……”谢太后凄然一笑,看着宋恭帝道:“看来,这副烂摊子,只剩下咱祖孙俩喽。”
那禁军将领见太皇太后并无什么懿旨,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太后,您看,这益王和广王……”
谢太后缓缓说道:“随他们去吧。”随即道:“传旨,下午群臣在太庙祭祀列祖列宗。”
话音刚落,一旁的宫女太监俱是齐齐跪下,道:“还请太后三思。”那禁军将领自然知道这样的时候去祭祀太庙对谢太后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是失声道:“恳请太后三思,想我大宋人才济济,只需在撑些时日,各路勤王之师必会赶到的。”
谢太后忽然哈哈笑道:“勤王之师?我大宋对这些臣子们不薄啊,上回我发《罪己诏》,号召勤王,有谁响应了?不过是文爱卿,张爱卿两人而已,如今,文爱卿深入元营,生死不明,张爱卿忙于战事,试问,还有谁来勤王?”
“太后……”一行人跪倒在地,却是谁也说不出话来。
蓦地,不知何处,伴着幽幽咽咽的箫声,竟传来了南唐后主李煜写的那首词:“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沉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宋取南唐,而有江南,不想今日,竟又传来此曲,历史竟是这般的弄人,谢太后忽地一口鲜血喷出,竟是向后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