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么……”
淡淡的声音传进耳朵,缥缈无依,似乎一旦落在风中,就会散去。
总是这样。
若有若无的一种伤感。
微风扬起她的黑色发丝,那样淡漠的神色,却能一点一滴瓦解你看似坚硬的堡垒,心中一切的秘密毫无遁处。
一滴露水落在墨绿少女修长的指尖,不似其它地方那样的玲珑剔透,这里的露珠也是被血色浸透的,所以,浑浊且毫无光泽。
“差不多了。”
墨绿的眸子凝视着那露珠,旋即缓缓地低下手指,露珠滚落。眼底随之而来划过一丝怜惜。
人呐……
都有自己的苦。
更何况……
勾勾自己的薄唇,冰冷地自嘲一笑。
更何况……这里是天网社。
一个,根本就没有心的地方。
“为什么救她……”依旧是淡淡的声音,除了那沁入人心的寒冷,便再无其他内容。
上次没有回答的她,这次应该能回答了吧。
“因为……”她顿了顿,然后问道:“如果我的答案让你不满意,你会生气么。”
“……”
姽婳扑闪了一下羽睫,想说什么又逼回去了,见着她那探询的眸子,最终还是淡淡道:“不会。”
十分肯定的一个“不会”。
轻轻地就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底有一阵暖流划过。
“因为……她是你想要保护的人。”
她启唇轻吟,眸光化为坚定凝视着那黑发的女子。
“而你想要保护她,则是因为她是你想要保护的人要保护的……”
目光转而移向另处,无人看见,那眼底湮进的落寞失望,却能听出,那话语里的冰冷,微带着自嘲。
转而回头,不出所料的一幕。
果然么……
她看得见,黑发女子在那一刻突然的脸色霎白,身躯也在微微的颤抖。
心里钻心的疼。
却还是仍然的强制压下了情感,淡淡说道:“和木姽婳,别再痴心妄想了。她在光明之中,而你,生在黑暗你。强行靠近她,只会灼伤你自己。”一席话,颇有些冷嘲热讽的味道。
不知道是怎么了……
明明不想再让她伤口撒盐,却还是那样突兀地说出来了。
就是愤怒……
愤怒她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只看见了面前的人……
为什么看不见别人的守护……
有时候很精明,有时候很迟钝。
呵……
只要一遇到那个人的事情,她就会变得迟钝异常么?
怎么这么蠢。
忍不住还是斜瞥了一眼,却看见她那令人心惊的苍白脸色,垂下的长睫如同颓败蝴蝶的翅膀,弯曲的弧线美丽得让人心碎。
心里究竟是有多疼……
却还是不肯哼出一声么……
和木姽婳,你果然很蠢。
“如果因为保护她伤害了你,我不同意。”
极力压制着那心肺撕裂的痛楚,仍然说得淡淡的,风轻云淡一般,缥缈在天际。
一语戳到痛处,果然很难受。
跟鱼被刮开鳞片一样,血淋淋的抽搐着,太疼,以至于无法呼吸。
“……”
暮心沉默,却还是不自觉地勾起唇角,逸着满满的笑意。有这一句,似乎一切都够了。和木姽婳,看来你还没有到眼瞎的地步。
“嗯……这几天不要接任务,好好养伤,别让我看见病殃殃的你,我可没多余的精力给你治疗。”姽婳淡然说着。
“嗯知道了。”暮心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关心我就关心地彻底一点嘛,这么毒舌是要闹哪样。
“那我走了。”轻轻的声音,一落下后,散在风里。
***
入夜了……
萧瑟的冷风静静地吹着,在这无人的寂寞之夜里,一个人跳着无人欣赏的舞蹈,那么孤单,却也自在。
残月朦胧,隐藏于黑幕之中。
回想起早晨暮心的那番话,心绪便一直烦躁不安着。
萧萧冷风刮在脸上,一片冰冷。
但是……
为什么没有任何感觉呢?
没有寒冷,也没有痛苦。
所以说……
果然是天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么……
呵——
自嘲地冷笑一声,眸底凄凉如月光,湮灭光芒。凉薄的唇角向上勾起,刻画着美丽的弧线,黑发随之的飞舞,清冷孤凉。
“有什么烦心事么?”
树影深处,迎着那朦胧的月光,一个身影慢慢踏步而来,衣袂飘飘如同谪仙般不染凡尘,澄澈干净。如溪水潺潺流动般的声音,一点一滴落在心尖,柔化万物。
姽婳莞尔一笑,见到那来人心中不由得添了几分清明,原本的烦闷也消失了大半。不论何时何地,只要自己迷茫的时候总能出现他的身影,静静地听自己倾诉,多年来,从未改变。
“云浮……”淡淡地,轻吟着他的名字,嘴角的笑容也变得暖了起来。
“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吧。”轻轻的声音落下,却能在心里留下一丝刻痕。
慢慢移步过来,彼此间的距离只隔咫尺,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没事。”淡淡摇了摇头,强装的笑意却掩藏不过脸上的苍白。清冷的眸,也是凝着悲凉。
望见她脸上的神色悲哀,心底似乎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多想抚平她微皱的眉,只是,不曾有过资格。
“这个送给你。”或许,他的心意一辈子便就只能化身为她身上的饰品,默默无闻守护着。
靠的太过相近,近得连那湿热的气息都扑面袭来,脸颊染上一层羞怯的殷红。
“是你最喜欢的紫玫瑰。”温柔如水的声音,流进了心里。
“谢…”话音未落,望着那掌心之中的那朵静静躺着的泛着淡淡的浅紫光芒的玫瑰饰纹,她的面色忽的一凝,旋即变得惨白起来。
紫玫瑰……
自己喜欢的紫玫瑰,是因为她……
因为她……
浸泡在血浆里的四肢残骸不断挥舞着肿胀发白的腐肉,无数个蒸腾出来的血腥仇恨让它们得以生长,肮脏的黑色蛆虫从那些腐肉里面爬出来,密密麻麻地爬上了心脏,无数个蛆虫开始一起啃噬。
腐蚀到连渣都不剩。
无法呼吸无法言说的痛楚。
梦魇一般夜夜叫嚣纠缠不止。
直到耳蜗被一声尖锐刺穿才得以回神。
忽然的又想起了暮心的那些话,心脏更是如同扭曲般抽搐地疼着。
“你想听一个故事么。”
那幽幽的声音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支撑,仿佛存活只是为了告诉世人曾经的罪孽。
云浮不语只是看着那忽然面色苍白语气清冷的她,她的身影被淡淡的月光包裹着,那么近,那么远。
——无法触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