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开出的妖红花朵溅落在地,随即嵌入黝黑深沉的泥土之中,溶于触目的斑斑暗红。
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迹,指尖那湿濡温热的触感一下下叩击着敏感的神经感官,只觉得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面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的樱发少女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倾世妖娆的女子清冷如画的神情,说不出的或悲或喜,只觉凉薄如此该是何等凄凉。
错信了不该相信的人,原来这样痛苦。
心里忽而涌起萋萋的酸涩,许多漫天盖地的悲伤蒸腾而出,尖锐的叫嚣的疼痛直击头皮,胸腔剧烈翻滚,只觉得痛到无法呼吸。
恨吧……
恨这个没有珍惜过你的世界。
鬼魅的声音从灵魂深处传来不甘的叫嚣,引领着人们走向堕的边缘。
澄澈如镜的水面,一滴妖媚血红到极致的血液缓缓滴落。
红色,瞬间蔓延浸染了整池清水。
对啊……
恨吧。
那池血红的水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吞没了一切,樱发白衣的少女的身躯被蛛网一样的血红丝线缠绕着慢慢覆盖,随即拖入鲜红的湖水,湮灭。
黑暗无止境蔓延。
心境之外,那俯卧于地的樱发女子神情静谧,一双琥珀眸子淡漠而毫无情感,只是那深处之中,却仿若禁锢着什么东西。
“樱!”
紫衣少女空灵静然的声线罕见地染上一抹颤抖,却无望地发现她的呼唤只是徒劳,那一声声期盼沉入血色之湖中,掀不起一丝涟漪。
空寂到极致。
“赶快从那里面挣扎出来,不然你会被堕欲吞噬的!”冰舞颤抖的手抚着那少女原本花染般的樱发渐渐变得幽深暗红的发丝,忽而痛苦。
“……”沉寂的少女如同木偶般机械转动过来,一张白瓷般的脸上,自额头处那道伤口蔓延而下的血紫色妖印覆满了半边脸庞,如同血肉上攀附的蛆虫,那样狰狞。
寄生虫卵,再次复活。
而那樱发女子就用那样平静到极致甚至带着一丝悲悯怜天的神色望着她。
深色的眸定定望着,不悲不喜。
那浅紫少女的身形明显一震。
好像……
和那个此刻端坐于王座之上倾世妖娆的她如此之像。
原来那堕欲炼化来自于你之灵魂。
原来……
你也曾这样,痛到极致的不悲不喜。
姽婳。
为什么……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你……和木姽婳。”
如一朵雪白剔透的圣山雪莲的女子,将那悲悯的视线转而移到那如王的妖娆女子,轻轻张合着檀口。
那一身浅紫素衣似是就那样散发着点滴紫光,而那自始至终耀眼的少女,携着万丈的耀眼晨曦,如世间最华美的光,静静而立。
“为什么……不能是我。”
那淡淡缥缈的声音似乎一入风就会散去,却那样突兀而清晰地传进那雪莲少女的耳中。
下一秒,那倾世妖红的少女便来到自己的面前。
那清冷的神情,如寒雪之画,挺立孤松。
“凉潇冰舞,我们终于再见。”
她的血红唇瓣扬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痛苦,却湮入黑色漩涡之中。
“是么。的确是……好久不见。”
***
天网社,帝洲大厦。
被掩盖的淡淡血腥味依旧弥漫在空气中,无形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场杀戮。
“嘶……”石床上,墨绿少女撑着一身的伤痛缓缓起身。
那青墨色的眸子在一开始的迷惘后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该死!她竟然中了赤焰的蚀神散!
姽婳……
不行……她不能让她被当做寄生宿主,送去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血狱……
残酷与杀戮并存的地狱!
“吱呀——”禁室的门在这时被缓缓打开。
敏锐的直觉一下子锁定了来人的身份,那墨绿的眸子陡然沉入深邃。
“是你让我中了赤焰的药的?”少女讥诮地笑着,眸底满是凉凉的嘲讽。
还以为,他是这天网社中唯一清明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违抗命令者,赐死。”络纱冷淡的声音凉凉响起,那阴翳灰蒙的眼底闪过的凄凉却无人能懂。
“你拦不了我的,把钥匙拿出来。”暮心强硬起身,那常年杀戮所累积的阴蛰狠厉的冰冷威压倾泻而出。
“违抗命令者,赐死。”络纱纹丝未动,冰凉的薄唇轻掀,机械重复着同一句话。而其本人亦是以强硬的姿态扛住了这极强的杀气。
话音未落,面前便是一道锋利冷冽的剑锋寒光闪过。
几缕褐色发丝幽幽而落。
墨绿少女手执寒光之剑,冷冷抵在他的脖颈之处。
“把钥匙拿出来,留命。”
短短的一句话,冰冷彻骨,终是痛了他的心。
回顾而望她澄澈的容颜,仍旧冷冷说道:“违抗命令者,赐死。”
少女冷然一笑,剑锋寒光冷冷划过,一道鲜红刺目的血花便绽放在寒剑之上。
而依旧巍然不动的少年用那褐色的眸直直望着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其中翻涌。
少女的身形一震,那眸里含了太多的感情她是在看不清,咬着牙再次冷冷道:“钥匙!”
“违抗……”
“不要命!”少女凛然睨视着他,强忍着身上骨裂的疼痛用尽所有力气一个横踢将络纱踢倒在地。尽管她亦是为此付出旧伤复发的代价,她也一定要救得姽婳出来!
“咳咳……”没料到会有这一踢的他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身形猛然后退撞到墙上,一连吐出几口心血,整个胸腔都在剧烈震动,却痛不过心。
终究低估了她作为杀手的凉薄无情啊……
不过这样也好……
杀手……本就该无心。
络纱的脸慢慢变得惨白,眼底的灰霾最终湮灭成痛楚。
亦是牵动了筋骨的暮心却无暇顾及,吐出几口反震的鲜血后强撑着捡起地上掉落的钥匙,脑海一震响起刚才他的眼神,终是忍不住回首望去,见得他垂死一般靠在墙上。
她下的手有多重她自然清楚……只是他眼里的那抹痛色却是为何……
她不敢想,亦不能想。
阖了阖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咽下,一步一步来到门前,拿出钥匙。
眼前那啼血的红色刺痛了双目,黑暗里就要湮灭的最后一丝意识却还是让他冷冷启唇:
“去了你能干什么?和木姽婳身入血狱已成定局,连凉潇冰舞都救不回来。看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一个个被摧毁很好玩吗?你是忘记了千灯岚这个人吗?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就像个可笑的小丑吗?”
其实我也不想看见你痛苦。
但这至少比看见你去送死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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