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几斗。
少女抿了唇瓣,扯起自嘲的弧度。
是夜。
如墨浸染的黑夜浓稠无比,偶尔撒了些星辉散落其中,却也只是零零点点的陪衬。
空荡荡的走廊里,漫步过一位悄无声息移动着的女子,接着便轻车熟路地打开了房门。
“呐……”
那白衣素裳的她目光幽远地向窗外看去,泠落如花颜盛放。起身而去,白皙芊指将窗帘轻挑,那夜空的月色瞬间便铺满了地面。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幽幽消散在空旷的房间里。
“你叹气做什么?”
黑暗里缓慢地睁开了一双眼睛,灼灼地亮着。
而那虚弱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散去。
未等有任何回复,那人又再度启唇:“……我不是送你回那里了么?你怎么又出来了。”
闻言,白衣女孩温婉的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我要找姽婳呀……还要,救你。”
“我又没病没灾的,救什么救。”
她到是干脆拂了她这面子,不过内心那一股滞痛不知怎的就隐隐发作起来。
“原来你不再信任我了啊。”
未见有丝毫紧迫的气氛,少女依旧是那股轻松的口气,却终是隐藏了些许悲哀与凛冽。
而那床上的人似乎又睡着了似的,沉默着闭上了疲惫的眼。
那日毒女清骨一言,终究是在她心底烙下了一个疙瘩。
心底里从此被掩埋着一颗黑色的种子,只等来日疯狂生长成参天的枯树,伸出漫天的黑色的枝桠,如藤蔓般勾着鲜血淋漓的荆棘去刺个肆意畅快。
“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
“那我现在就高兴了么?”
樱发的女子讥讽一笑,苍悴的失落湮入眸中,随即又被黑暗深深掩藏。
“凉潇冰舞,你今日既懂了我的意思,来日便不要妨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就行了。”
她目光倏地在暗夜里绽开,精准如同猎食的猎豹,瞬绽出幽暗的光芒。
沉寂良久。
“我会护你周全的。”
白衣的她,垂了眸子,口中却吐露着坚定的誓言。
不管是因为你是那命定之人是我必须完成的使命,亦或是因为你是那个牵扯我过去现在未来的樱,都是我……
所必须要,去守护的。
“来之前……我做了个梦。”
亚梦不明白冰舞这开场是怎么个意思,所以只是皱了眉便沉下心听着。
“我梦见……你穿着一身褴褛的紫纱衣,赤着脚走在冰冷的湖面上,我想叫住你,却发现自己正被囚禁在一个地下室里。我身上绑着一种特制的荆棘藤蔓,无法挣扎……”
“我很想很想叫住你,可是我居然发不出声音,你还是往前走着……湖面破了,我看见了你的惊慌,感受到了你的痛苦和悲伤,而我无能为力。”
而我无能为力。
真是令人痛恨的感觉。
“你知道……那策划多年的sh计划的制定人是谁么……”
忽的话锋一转,便是轻巧避开了先前那个关于梦的话题。
而亚梦的脸色却有些白。
她梦见的,和她曾在心境空间里看到的……
一模一样。
而且……不仅如此……
她还看到了更多更多。
若那些……
“难道不该是那什么灵尊吗?”
强迫着自己转移话题,心里的忧虑却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的。
灵尊……
那可是个凌越于九杀之上的人物啊。
被那个严重被忽视了能力的赤焰打得特别惨后,她倒是深刻领会到那背后灵尊一定一定是个特别厉害到不可招惹的人物。
“不……”
“是姽婳。”
那缕她的残念,可是拼了命才带出这段被抹去的记忆啊。
姽婳……
你可安好?
无言沉默蔓延开来。
-
她又做噩梦了。
梦里满眼都是摇曳着的血色彼岸,蔓延着铺天盖地的绝望。
她看见笑容邪肆的她漠然微笑,用近乎苛刻的语调说着。
你会后悔的。
真城璃茉。
不……
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砰——
咫尺放大的是玖月浠沉默的眸子,他望着惊出一身冷汗的她,默然。
“……不要再想了,你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是玖月浠,你的浠。”
璃茉空滞着双瞳不知在想什么,凌乱的发丝几缕粘连在未干的泪痕上。
忽的又像是回过神后,双手埋在脸上,从缝隙里传出的低低呜咽声在黑暗的房间里空空回响。
“浠……我害怕……我好害怕……”
害怕父母未得安宁的冤魂在嘶吼挣扎,害怕她的冷漠疏离如同从前那样的梦魇重现。
更害怕,你离我而去。
我犯下的,是无法饶恕之罪啊。
那温热的血似乎仍然残留在手上,每每看去便如同整双手浸在血水中似的,令她惧怕。
娇弱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着。
“是我的错……不该坚持调查的……”
“不,不是……”
她抓着他的手,拼了命地摇着头,才刚刚清醒了些的意识又变得繁杂纷乱。
腿上一股钻心的疼痛突然贯穿了骨骼,玖月浠的脸色猛然变得煞白。
“阿茉你先好好休息……”
强忍着那股刺疼,玖月浠摇摇晃晃站起了身子,却觉得腿上仿佛有千钧的重量,令他动弹不得。
倏的,一股刺痛像是铁钉钉穿了骨头,他承受不住地压下身躯,继而便失去了原本便模糊不堪的意识。
她看见,他的背影,轰然倒在地上。
“……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