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咏几斗,因其自身所拥有的庞大关系链条,必将成为一个甚至能超越日奈森亚梦的“因果”——
纵贯全局,扭转一切;置换内核;修改命途,逆反重生。
“所以……”和木姽婳瞳孔微缩,喃喃道:“怪不得……所以这才是,月牙会出现的根源。为了改掉——那个原本可能会出现的结局?”
“是的。”凉潇冰舞凝神,“我曾经天真地以为那个残酷的结局必定是不可能出现的……可是——直到心境空间再现了这一切,直到寄生虫卵不断地在恶化……当真城璃茉真的在海崖上刺伤了樱,我知道——终会有那一天的到来。”
一个怎样的结局?
首先就是月咏几斗会提早归国,他不会与冷凌易建立联系,甚至也不会有纯奈妍的出现,于是到最终月咏或斗至死也不会再见妻儿一面,孤独地死在伦敦街头。
在种种因素的作用下,真城璃茉和月咏歌呗与守护者的矛盾将会激化,相互屠戮甚至到了誓要将对方赶尽杀绝的地步。纤月沁水能够借机蚕食掉一切,包括除掉纤月沁玉,除掉纤月一家,直至牵扯到藤咲凪彦,她也能毫不留情地将其除掉。
封祭会晚一年找到亚梦,那时候艾登早已经取得真正的主系印章,根基日深,盘根错节,难以撼动。
叶薰衣呢?不,应称其为莫修斯·艾娅,她将成为艾登最得力的棋子,成为出入上流社会的名媛,替他网罗无数势力。而她此生,也将葬于这虚伪华丽的面具之下。
一切的一切,会比现在顺利得多,走向的结局却也黑暗得多……
海崖上的那次,成为了第二个重要的转折点。
真城璃茉的背叛成为不争的事实,亚梦再次陷入更加深层的绝望,当她坠崖那刻——按原本的结局,九杀中的境梦将会把她带走,从而开始“完全替代”这一计划,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月咏几斗,这个原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
并且,在如此恰到好处的时机,救下亚梦——
凉潇冰舞要是不怀疑这件事,她也该罔谈自己的使命了。
加之当时她又做了个梦,梦见亚梦一袭紫纱衣,脚踝带刺,从黑暗的冰水中走来——没错,那一幕正是几月之后,镜梦捏碎了六颗心灵之蛋,间接造成迷梦重生时的那一刻——凉潇冰舞已经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她将这番话告诉亚梦,亚梦显然也悉知自己命运,面上虽然淡漠,却已经下定决心与莫修斯支系和天网社斗个你死我活,反正到头来都是死,大家一起下地狱就好了。
所以她说,她会赌,赌上一切。
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刻,凉潇与月咏几斗第一次碰了头见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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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带着微微凉意的夜晚。
凉潇冰舞看见月咏几斗的时候,那个蓝发少年靠在铁桥的栏杆上,静静凝视着大海,眸中晦暗的神色,广袤如黑夜。她看见少年指尖的点滴星火,若有若无的烟草气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还是清晰地抵达她的鼻尖,她嗅了一下,立刻就被那廉价劣质的烟草味呛得差点咳嗽起来。
一身寥落。
凉潇想了想原因,心底开始缓慢弥漫着一种叫难过的情绪。
“月咏几斗?”她斟酌着开口,然后慢慢走近,“我来此处,并无恶意……”
几斗回身看头,湛蓝的眸子依旧是淡漠。
“不用自我介绍,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目的。”
凉潇的眼神刹那凛冽。
这太不可思议了——就算月咏几斗因为日奈森亚梦和她的关系会探查到她的一些底细,但是某些无法解释的,她从未向外透露的一些东西,那些连和木姽婳都不曾清楚知道的东西,面前这个男人却如此轻而易举、斩钉截铁地肯定她“怀有某种目的”,并且连她为什么会来找他都一清二楚。
“看来你也不简单。”冰舞虽是察觉到这点异常,但却奇异地更加放松了下来。“樱的周围……不说百分之九十九,至少百分之九十都在我的掌控范围内,而你,月咏几斗,恰巧属于那个不确定的因素。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成为缪斯的会长,为什么那么恰巧地曾经帮过一个署名日奈森封雪的人,并在昨天,救下了她。”
几斗抬眸看了她一眼,皱眉。
“不要说什么‘掌控’这种话,她并不是你的所有物。”
也就是这一句,完全地、彻底地打破了凉潇所有的疑虑。
月咏几斗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去伪装他的袒护,他就是会这么干,就是因为她一句牵扯到亚梦的话,这个男人立刻就跳出来护住他的心爱的人,并且警告自己不要拿那人当自己的所有物看待。
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冰舞觉得自己心中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哎。
要是……要是有将来,她的使命完成的那一天……
她真想把自家可爱的樱打扮得漂漂亮亮,到那种让众生皆叹服的美的地步——再牵着樱,把她送到面前这个人的手中。
真是……非常完美的时刻了。
真希望会有实现的那天啊。
冰舞的眼里漾起笑意,但是转瞬间,她又感受到一片苍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少女也开始望向海面,“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目的,想必你也一定曾看过那个结局……我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你在机缘巧合之下完成了自身的逆反,但至少,我们此刻,最终要完成的只有一件事情而已。”
“帮她,脱离宿命。”
凉潇音落时,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声流漾,和浅淡的呼吸,天地只剩空芜。
“我们需要合作,交换各自的情报。”凉潇的眼神微冷,“但你我都知道,这注定不是一条平坦的路,它充满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一旦中途的哪个环节出现差错,最终的走向会是怎样,我们谁都不能掌控。更甚至,我们能相信的只有彼此——因为无论是哪一方因为哪些情感纠葛率先暴露,这场反转之局,都会崩盘。”
“而且。”
她开始点出最为致命的一点。
“我暂且还能接受……成为一个局外人。”
“但是。”
“你能接受么——月咏几斗,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么痛苦,而自己却只能在外围挣扎,不得踏进一步?沉默地接受,沉默地推动着近乎残忍的棋局……她可能在最开始还会在心里想自己的几斗为什么还不出现来救自己,但到最后,你知道的,人都会有崩溃的瞬间,在那个瞬间——她可能会开始憎恨你,恨你消失于她的生命,不曾向她投掷生的绳索。”
凉潇最终还是选择了使用“可能”这个词汇,但她知道,在寄生虫卵的催化下,这种憎恨是必然。
但……
她看着少年的指尖的星火又闪烁了一瞬,呛鼻的烟草烟雾在她面前萦绕,于朦胧之中,她见到那双蔚蓝的眸一瞬间凝起风暴,却又转瞬沉息,接踵而至的是一股滔天的悲痛和哀伤弥漫,连带着他和她的,这份悲哀。
沉默蔓延。
几斗捻息了烟头,蓝色的碎发遮住双眸。
“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字,那腔调,似乎是从弥漫血气的口腔中一点点挤出,如冰凌刀锋,却涂满着鲜红的血。
凉潇听着这嘶哑不堪的喉音,忽而也就勾起苍悴的笑,泪光点点。
她相信他们会胜利。
即使这个旅途有多么孤单,多么艰难。
樱啊。
你可曾知道,有人爱你,情深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