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明真相当然只会是天网社的底层人员,作为九杀之首的赤焰,心里对这一切清楚清楚。沫华,是被灵尊派遣去了帝洲大厦的地下密室,一个被称作“中央枢纽”的地方,执行一项绝对机密的计划。
“那个计划……原本定的人物,是我对吗?”
赤焰看着端坐在缠满诡谲藤蔓的椅座上的少年,忽而皱眉问道。
“啧,你在这件事情上……似乎敏锐得可怕啊。”千弃眯起眼睛,淡而妖异的血色浸染在他的双眸中,说不出的阴气森森。他伸出一只手撑着下颚,又继续幽幽道:“我原本钟意的人选的确是你。我看人很准的哦。你现在倒是像个可怜的小羊羔一样……但是,如果你发起狠来……”
“——那可是比恶狼这样的生物还要恐怖的存在呢。”
说着说着,他就低声笑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又突然道:“我可从来不变更原本的计划。”
“可是为什么又选了她?”赤焰着急地问。
“selene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他的笑容似乎掺杂着些别的恶趣味的嘲讽,“因为你打不过她啊,这任务,赢了的那个人才能去。”
赢了的人才能去?
是什么样的任务,还需要这样去筛选人选?
除非那任务……是死亡游戏。
赤焰沉默下来。
他的脑中此刻全被那鲜艳张扬,跳舞像是血色莲花在绽放一样的红衣少女的身影完完全全地占据。怎么都抹不去,怎么都割舍不掉。他见过她多少样子啊……高兴的时候唇角弯弯的样子,生气的时候瘪嘴的样子,难过的时候沉默的样子,大多数时候会很喜欢挑眉,那种运筹帷幄机智地掌控着一切的狡黠和灵动……
然后是那一年q死时她的双眸失去神采的样子。
最后是她给了自己一刀时候的样子。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或许是普罗米修斯在山崖上承受痛苦时,看见人间的光明的时候的样子。那样地哀凉。
“有趣,真有趣。”千弃见赤焰突然走了神,淡淡笑起来。啧……那副模样和神情……“某种程度上竟然和selene微妙地重合了呢。”他的这话声音极小,近乎喃喃,所以赤焰并没有听到。
“暂且当你是披着羊皮的狼好了。”他懒懒地道,“其实我还是真的有点不想让selene去。用动物来形容她的话,只有一种。”
——“一条狗。”
“因为,太忠诚。”
(六)红蝶指引
滴答。
沫华迈着轻盈的步子一步步深入着黑暗的甬道尽头,半朽和枯萎的藤蔓点缀在通道两侧,一盏盏业火似的灯伴随着如海潮一样褪去的藤蔓也开始一盏一盏地熄灭。这些东西似乎无人指引,而是通了灵般自觉地退出一条道路来。
她的面前,飞舞着一只小小的红蝶。很快的,这蝴蝶便在石门前停驻下来,然后破碎成细小的光滴。
沫华却没推开那门,而是转过身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然后俯身和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瞳静静对视。
“你就是阿焰新带回来的人吗?”她伸手想要揉揉那如墨一样的长发,但是却被那人警觉地推开,她便笑道,“我可以叫你小婳吗?”
这个称呼十分亲昵,用在相处很久的人上或许还可以,但现下似乎并不是时候吧?
姽婳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女子,眸色清冷。
奇怪的人。
但又没有恶意。
姽婳有些烦恼,这是她来这里后见到的第三个奇奇怪怪的人了。暗红色头发那个赤焰么,总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背对着他念念有词的一个少年么……太邪了,就跟被啥附体似的。而这个么……奇怪的就是太正常了,正常得像个普通人。
可是杀手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嘛。而且,她自认别的地方差了点……不过看穿人心这种事,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而这次,她看不透。
“小婳我可以和你聊天吗?”坦然地接受了对方的探询目光,沫华无谓地笑笑,“因为我就要死啦……”
“我骗了一个小女孩,给了她一个新身份叫纤月沁水。灵尊之前一天到晚就在那儿叨叨什么‘往生血狱,引路红蝶’啊之类的。据说这红蝶向来只指引末途亡命之人。没想到最后找到了那个孩子……唔,谁知道呢。”
“那家人表面上看上去还是很其乐融融的啊……唉,破坏这种虽然是假象但是还是很温馨的东西,我还是有负罪感的。”
“有的人,一有负罪感就会死掉的。”沫华淡淡地说,双眸微垂。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个一直以来保持着沉默,面色清冷如寒月的女孩突然就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全盘崩掉。但她静了良久,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再言语。
沫华却好似已经了然。
“有个你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说过和我类似的话吗?背负黑暗,就会毁灭之类的?”沫华缓缓地问道。
然后她看见那个墨色头发的女孩垂下头去,神色晦暗不明。于是她再次伸出手去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没有得到拒绝。
两个人面临同样的东西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最终果然还是会走向对立面吧。那个人,选择的应该是向阳?
“可是你却容纳了这些黑暗。”沫华幽幽道:“并且还能将那些黑暗……化作实质性的东西。”
姽婳默然。
“小婳。”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投向了那扇石门:“你觉得……血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长久的寂静。
姽婳看着那铺展的藤蔓,缓缓道:“人心。”阵阵寒意,伴随着她的咬字,渐渐弥漫开来。
向暗的一面。
我的心。
我死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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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iderbiteheart
“蜘蛛吞噬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