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玩笑
“我给您爷俩倒些茶去。”岑姨说道,知道叙南锡来找老爷子恐怕有什么事情要说,把空间留给爷孙。
“暮语丫头没来?”叙老爷子往叙南锡来的防线看了一眼,不满的说:“你来干什么,我想见的是暮语丫头。”
“她有人陪,您就歇歇吧。”叙南锡道。
老爷子不满的瞪了一眼叙南锡。
叙南锡放了一颗黑色的棋子在棋盘上,淡淡的说:“叙正英快死了。”
叙正雄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皮下垂,“是也时候了。”
“他想见你。”叙南锡继续说。
叙正雄没回答。继续下棋,两人你来我往的下着,但叙正雄显然心思已乱。没过多久本显优势的白棋就落入下风,只剩下一小块在棋盘一角苟延残喘。
他扔了棋子,没再继续下。
“他想见我?”叙正雄语带嘲笑,又似自嘲,“到这个时候了他倒想见我了。”
叙南锡慢条斯理的收棋子,“人就在青山养老院。想去就去,不想去我就让人处理了。”
叙正雄目光复杂,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去见见,我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能说。”
棋子被倒进棋盒里的时候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叙南锡把棋子都收到了棋盒里,“另外还有一件事,叙南晟明天执行死刑了,一年之前,南博死在了这个时候,他明天死也算是祭奠南博了。”
明天正是叙南博的祭日。
叙老爷子呼吸一滞,脸上透出几分灰白来。
“……他死之后,找个离南博远远地地方埋了吧。”叙老爷子说完,就缓慢起身,拄着拐杖走了。
他腰背佝偻,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叙南锡其实是故意的,他虽然能放叙正英一马,但不愿意让叙老爷子原谅他。叙南锡让叙老爷子清清楚楚的认识到叙正英对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叙南晟马上会被执行死刑,但叙正英却没有得到更多的惩罚,在死之前,他也不能得到原谅。
转天,叙南晟执行死刑的日子,叙老爷子在养老院见到了一直喊着想要见他的叙正英,叙南锡没进到房间里,在房间外等着。
叙正雄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没吱声。
叙正英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插着呼吸管,旁边摆着心电监护仪,脸色青白,透着死气。他听到脚步声并没张开眼,等了一会儿没动静,才慢慢的睁开眼。
他扭头看向叙正雄坐着的位置,并不意外,几次张嘴才发出一句艰难的话:“你来了。”
这算是他们离别几十年后第一次见面,分别之际彼时都还是青年。可再见却已经是耄耋之年,到了人生的终点。
“你变化很大。”叙正雄看着面前和记忆里已经完全不一样的兄长。
叙正英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已经五十年了,能没变吗?你也老了。”
“是啊,五十年了。”叙正雄淡淡道,“你隔了这么多年回来,就是为了报复我。为了提琦云报仇?”
叙正英想要笑,却被呼吸管给阻碍了动作,他用力的咳嗽几声,才嘶哑着嗓子说:“你还是这么没耐心,跟以前一样。”
“当年如果不是你,绮云就会是我的妻子,你抢走了她,却又没好好待她。”叙正英语速很慢,带着一种浓浓的恨意。“你伤了我的绮云,你就得付出代价。”
“你的绮云?”叙正雄嗤笑,一字一句的说:“那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绮云。”
“你!”叙正英目呲欲裂,但又无力的躺了回去。
“当年你离开家下乡知青,绮云去找过你。但你似乎在乡下也有情人?”叙正雄质问,“绮云哭着回来,差点在路上出事,要不是我一路跟着,她根本就回不来!”
叙正英震惊的看着他,嘴无力的张了张,却没办法说出解释的话。当年他年轻,耐不住寂寞,确实找了一个,却没想到被苏绮云发现了。
“你以为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可你从来没想过为什么绮云会放弃你。”叙正雄冷冷道。
叙正英茫然的视线转移到叙正雄身上,又急道:“可你对不起绮云!绮云那么好一个女人。你却让她……”
“没错,我对不起绮云,可那跟你没关系。”叙正雄终于正视那根刺在自己心里许多年的刺,“当年绮云生病,我却没陪在她身边,让她一个人……一个人死在医院里。可这不代表我不爱她,我们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
“感情一直很好?”叙正英反问,“你怎么证明?你凭什么说你和绮云感情很好,如果不是因为你,绮云根本不会那么早就去世。”
叙正雄冷笑:“我和绮云之间的关系本就不需要你来置喙,但你这么想知道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你知道你自己有多蠢。”
他拿出一张老照片,虽然是三十年前的照片,但却保存的很好,显然被人细心的收藏了起来,才能这么多年和新的一样。
叙正英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
照片上正是年近四十的苏绮云,虽然看上去很憔悴,但却仍然温婉动人,她穿着病号服,身旁站着叙南锡的父亲,朝着镜头笑的十分开心。
“当年是绮云不让我回来。”叙正雄语调平静,但声音里却藏着掩饰不住的痛苦,“那次谈判对叙氏十分重要,绮云她派人送了这张照片给我,当时她已经病的起不了身,但还是勉强自己拍了这张照片。”
“当时我赶回去需要转三趟车,根本来不及见绮云,绮云她说,希望她留在我记忆里的,永远是那个健康好看的她。”
“她不愿意我见她。”
叙正英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
“若不是因为过度劳累,绮云她根本不会这么早出去,说到底是我的错,没能尽早发现,等发现的时候,绮云她已经是晚期了。”叙正雄平静的把自己隐藏多年的伤疤一点点撕开,本以为在时间的流逝下伤口已经愈合,但掀开一看,才发现只是伪装了一个状似结痂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