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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第276章 婆媳斗法
    看见迎接自己的只是一个女官,吕侧妃有些惊讶,不过她有急事找马氏商量,便没有往心里去,快步走了进去,屏退众人,连连质问道:”允炆去了那里?怎么夜不归宿也不派人告诉我一声!“”侧妃来了?“马氏指着下首的座位说道:”坐,您别着急,有事慢慢讲,先喝茶。“以前只要来大儿媳妇这里,马氏必然会让住主位,请吕侧妃上座,可是今日……吕侧妃不是好惹的人,她目光一冷,并没有按照马氏的指示坐在下首,而是径直踩着脚踏,也坐在了马氏所在的罗汉床上,两人平起平坐,中间隔着一张黄花梨炕几。
    婆媳相对而坐,吕侧妃不开口,马氏也不搭腔,自顾自的喝着茶。
    而摆在吕侧妃面前的茶杯动也不动,吕侧妃觉得儿媳妇今天的态度有异,观察片刻,也找不出原因,只得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马氏一笑,“多谢侧妃关心,我好的很。侧妃最近身体可好?”
    马氏客气的寒暄,吕侧妃心中更加疑惑,蹙眉说道:“还是老样子——允炆最近总是不在东宫,神出鬼没,今晚干脆夜不归宿了,你一问三不知,是怎么当妻子的?”
    吕侧妃又摆起了婆婆的款,只是马氏不再买账了,气定神闲的说道:“男人在外头的事情,我一介妇人怎么管得着呢?何况皇太孙是极有主意的,身为妻子,夫唱妇随便是了。”
    吕侧妃一噎,马氏的回答无懈可击,她再指手画脚,别人只会说她无理取闹了。
    看来这个儿媳妇欠调/教了,居然刚当面打我的脸!
    吕侧妃心头火起,面上却越来越柔和,她稳稳的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全都吐到了痰盂里,说道:“这茶泡的太久,都成了苦汤了,重新泡一杯。”
    马氏说道:“来人,给吕侧妃重新沏一壶茶。”
    吕侧妃说道:“且慢。”
    吕侧妃将茶杯往马氏那边一推,叮的一声,两杯茶撞在了一起,“我想尝尝你亲手泡的茶。”
    马氏纹丝不动,说道:“今夜吕侧妃是来喝茶的?那真不巧了,我有点累,想要休息,就不陪侧妃喝茶了。”
    马氏要送客,吕侧妃偏偏不肯走,笑道:“你歇你的,我喝我的,不过是泡杯茶而已,是劳着你了,还是累着你了?”
    马氏笑道:“倒也没什么累不累的,倒杯水的功夫而已。不过,泡茶也有泡茶的规矩,温水是泡不开的,一定要沸水滚了三次,再稍微凉一凉,冲泡的茶汤方能香而不涩,关键看火候。这和做人是一样的,半开的水泡不了茶,只会滚开的水才行呢。”
    暗指吕侧妃以侧室的身份,摆着正经婆婆的谱,不配马氏亲自泡茶伺候。
    吕侧妃此生最遗憾的是皇上皇后不曾松口将她扶正,一辈子都是侧室,有东宫之主的实权,但一直没有东宫之主的名分。
    马氏一下子戳到了吕氏的心窝子上,吕侧妃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马氏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方才不是说泡茶吗?别把这点小意思搞得没意思,这样大家都没意思了。”
    马氏绕口令般的话听得头晕,但是吕侧妃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马氏的意思。
    其实说白了,就是不甘心。想要分享,甚至夺了她东宫的权力。
    这句话形同宣战。吕侧妃从头到脚打量着马氏,这是她亲手挑选的儿媳妇啊!乖顺了十六年,当了皇太孙妃,心也大了,不听话了……
    我管不了儿子,难道管不好一个儿媳妇?
    吕侧妃挑剔的目光看着马氏,似乎觉得面前的女人一无是处,“允炆去了那里,你当真不知道?”
    马氏说道:“女人嘛,应该知道的事情,就该知道;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装傻充愣也当做不知道。”
    吕侧妃讥讽道:“一个连丈夫都拴不住的女人,反过来倒教我如何做女人,真是可笑!”
    马氏反唇相讥,“女人一心想拴住男人才可悲呢,男人天生要追求事业的,放他在天上飞,飞的越高越好。毕竟妻凭夫贵,男人飞的高,女人的身份才会水涨船高。”
    吕侧妃立刻抓住了马氏话里的漏洞,“都是当了皇储的人了,还想飞多高?你知不知道这话传出去,会被有心人诬告意图逼宫谋反的!”
    马氏并不把吕侧妃的威胁当回事,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马氏说道:“哎哟,我刚才说错了,该打该打。”
    吕侧妃正要乘胜追击,讽刺几句,马氏却又笑道:“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靠着男人水涨船高。妻凭夫贵,那前提是必须妻嘛,姬妾什么的就不行了。”
    “你——”吕侧妃大怒,“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马氏冷冷道:“我当然知道了。但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侧妃,你说是不是?”
    吕侧妃气得身形一晃,“混账!我能把你推到这个位置,也能把你从这个位置揪下来!”
    事到如今,马氏不怕撕破脸了,说道:“这我就不懂了,我是皇上亲自封的皇太孙妃,和侧妃有什么关系?即使有人觉得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也自有皇上下旨夺了我的位份。”
    吕侧妃定定的看着马氏,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大儿媳妇,恶狠狠地说道:“好,很好,翅膀硬了,想要飞了,你们都不把我这个亲娘放在眼里!”
    “错!”马氏毫不示弱,直视着吕侧妃吃人的目光,“是侧妃一直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诚然,您是皇太孙的生母,我平日敬您三分,但不表示我会任由您摆布,当一个傀儡,不仅仅是我,皇太孙也不会当您的傀儡,因为……”
    马氏学着父亲马大人的话语,“因为皇上圣明,绝对不会把江山交给一个只听妇人之言的傀儡皇太孙。侧妃,您真的以为皇上对您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吗?皇上可以轻易原谅皇太孙,但是对于您——您若一直不知收敛,继续算计藩王,您猜皇上的怒火最后会落在身上?”
    吕侧妃叫道:“你敢威胁我?”
    马氏说道:“不,是明明危险将至,您却不自知!就此收手吧,您已经得到您想要的了,接下来静候结局即可,不要再上蹿下跳,搅得藩王们离心,和东宫越走越远。现在是东宫展示仁义宽厚,不计前嫌的时候,一切自有我安排。”
    吕侧妃冷笑:“东宫是正统,藩王都是些旁支,力量再大,也不过是一只纸老虎。将来我儿子登基,一呼百应,普天之下的兵马都听号令,只要藩王敢动异动,八方兵马皆来京城勤王!”
    马氏说道:”大明九边全是藩王驻守,节制武将,侧妃觉得他们谁会来京城勤王?“吕侧妃说道:”天子号令,他们岂敢不来?“
    马氏说道:”风雪堵路,军粮不足,甚至装病都是理由!没有一点点情分在,藩王凭什么立刻来京城勤王?如果换成是我,我必会先拖一拖,看一看,作壁上观,看着战势如何,必定等一方完全占据了优势,我才会带着兵马附庸而上,争取拥戴之功!“吕侧妃大叫道:”他们敢!“
    “他们为何不敢!“马氏的声音更大,”侧妃,您一直做的很好,我和皇太孙一直很感激您,尊敬您,但是现在——您应该收手了。我是皇太孙妃,我会和允炆并肩而立,弥补过失的。“吕侧妃冷冷道:”打出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无非是夺我的权!“马氏说道:”我没有夺任何人的权力,东宫的女主人本来就应该是我。我的所作所为才代表东宫的意思,而您不能,您这样下去会毁了东宫。“吕侧妃哈哈大笑,”东宫的女主人是你?呵呵,真是好笑,你回头看看这十六年,再看看东宫的人,上到太傅,下到扫地的宫女,他们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马氏说道:“他们终将会听我的。”
    吕侧妃伸出右手,慢慢竖在马氏面前,紧紧握着拳头,示威似的在马氏眼前晃了晃,“是吗?权力就在我手里,有本事来抢啊。我为了得到这个,以书香门第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做低伏小、忍辱忍耻的当了大半辈子的妾室,我甚至斗挎了不可一世的太子妃!““你算什么?一个凤阳乡下丫头!处心积虑传出什么天生凤命的预言,当年甚至异想天开的想要爬太子的床!呸!老的不成就退而求其次嫁给了小的,像你这种野心勃勃的贱人,我这辈子见得太多了!最后还不是一个个的败在我手里!”
    吕侧妃的拳头在马氏的胸口点了几点,轻蔑的说道:“你也不例外!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继续当我面前的一条狗,我要你向东,你不能往西,我会保住你大儿媳妇的位置;第二,自不量力的和我斗,然后被我拉下储妃之位,大明有无数年轻漂亮、家世清白的女人想取而代之。”
    马氏连连后退,吕侧妃步步紧逼,将马氏逼到了墙角,无处可逃。
    马氏停下脚步,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皇太孙和您离心了。因为您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可怕的母亲、可怕的婆婆、可怕的祖母。您一直不知悔改,不仅仅皇太孙和您离心,我也如此,就连我的孩子们将来也会如此。到时候您就是孤家寡人了。”
    吕侧妃冷笑道:“我不在乎,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能天下人负我。你能奈我何?你甚至不能决定自己明天早饭吃什么!东宫之内,都听我号令!”
    “不,有一件事我可以做到。”马氏笑道:“你不是一直追问我皇太孙去那里吗?其实您知道他去了那里,只是想逼我当恶人,把他叫回来。不,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会好好的对待那个女道士,如果他将来登基了,我甚至会做主把女道士接到宫里,封她为皇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愿意和皇贵妃姐妹相称,我会让她永远和皇太孙厮守在一起。”
    马氏往前走了一步,“瞧瞧,我满足了皇太孙最大、最美好的愿望,你说皇太孙是信任我呢,还是信任吕侧妃?”
    作者有话要说:  马氏不发飙,吕侧妃就不把她当做马皇后了。
    第三更送上啦,留下评论,明天继续三更。
    ☆、第277章 相爱相杀
    东宫婆媳不欢而散,当然,从今夜开始,马氏不会再把吕侧妃当做婆婆对待了。
    吕侧妃气急败坏回到寝宫,立刻吩咐女官,”从今天起,对外就说皇太孙妃马氏病了,不准她出东宫半步,也不准任何人进东宫探视马氏!“言下之意,就是将马氏禁足了。
    “还有,马氏火气太盛,要太医院开一些败火的汤药,一应饮食应该清淡些,一日三顿,清粥小菜足矣!”
    要从*上折磨马氏。
    “另外,马氏既然病了,就要把两个孙子从她寝宫里挪出来,没得过了病气,我要亲自照顾他们。““还有,东宫两个孩子太少了些,我要在东宫举办赏春会,广邀京城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带着家里尚未婚配的、相貌清秀,性子腼腆温柔、身体康健的千金小姐一起进宫,我要亲自为皇太孙挑选几朵解语花,为皇家开枝散叶。”
    要从精神上折磨马氏。
    一口气吩咐下去,马氏方觉得解气,恶狠狠的马氏寝宫的方向,“我能把你捧上去,就能把推下来!不是姓马就能当皇后,跟我斗?你还不配!”
    马氏寝宫,贴身侍女慌忙跑来说道:“不好了!吕侧妃的人抱走了两位小主人,我们拦也拦不住啊!他们信口雌黄,非说娘娘生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孩子。”
    马氏瞳孔一缩,下巴微颤,而后拳头一紧,平静下来,说道:“不要拦,反正拦也拦不住,别吓着孩子们,就说我病了,修养几日便好。”
    侍女低声说道:“娘娘,院门外都是侧妃的人,不准您外出,也不准任何人探望您,要不要奴婢去求求侧妃?您就服个软吧!东宫几十年都是吕侧妃一手遮天,我们争不过的。”
    马氏冷笑,“吕侧妃的眼界,也只够管住东宫这一亩三分地,难怪她一直居于侧室,不能扶正。马皇后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她不是母仪天下的料,所以一直不松口。”
    侍女嗫喏道:“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您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马氏说道:“我父亲说后宫是女人的战场,说的一点没错。但后宫女人的事情,说到底还是男人,吕侧妃不让我出门,你可以的。你去这个地址找皇太孙。”
    马氏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交给侍女,“你别独自去,先到马家,和我父亲说明原由,由父亲安排侍卫一路护送。”
    侍女接过纸条,“是。”
    马氏低声吩咐道:“见到了皇太孙,你就说吕侧妃见他彻夜不归,十分震怒,大声咒骂常小姐,说常小姐红颜祸水,狐狸精转世,要一把火烧死狐狸精,除掉祸患。你要皇太孙赶紧将常小姐转到安全地方。”
    侍女大惊失色,“可……可是吕侧妃并没有说这些啊,这……这不是说谎吗?”
    马氏笑道:“可是他们母子为了常小姐吵了无数回,吕侧妃也不止一次的对常小姐痛下杀手,就好像小时候我父亲给我讲的狼来了的故事,吕侧妃就是那个经常说谎的牧童,皇太孙不会信她的。”
    “何况常小姐是皇太孙心尖上的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皇太孙就杯弓蛇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肯定会把常小姐送走,到时候你就说我有一个陪嫁的田庄,十分安全,由我父亲亲自派人把手,吕侧妃的人根本无法靠近,我愿意献出田庄,保护常小姐。“侍女更惊了,”这……娘娘,您这是引狼入室啊,对常小姐那么好,就不怕皇太孙将来宠妾灭妻,常小姐成为第二个吕侧妃?”
    马氏目光悠远的看着吕侧妃寝宫方向,“我和侧妃不同,她因公公的宠爱而上位,而我是正大光明的正妻,不需要争宠。而常小姐和吕侧妃也不是不同的,常小姐只求保住常家,没有争权夺利的野心,何况她名义上毕竟是皇太孙的小姨,身份见不到光,对我的地位丝毫造不成威胁。我养着常瑾,不过是养一条帮我巩固地位的宠物罢了,何乐而不为呢?”
    侍女恍然大悟,“娘娘妙计,奴婢这就去办!”
    且说去岁洪武帝犯病,皇太孙朱允炆衣不解带的在病榻边尽孝道,还要接待陆续进京的藩王们,日夜劳累,好容易等洪武帝的病略好些,可以上朝听政了,朱允炆终于空出了一天时间,去京郊的道观里和常瑾相会。
    金陵的春天美如画卷。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曳春如线。困春心游赏倦,索性要来香薰绣被同眠。
    画舫飘在池塘里,无风而动,摇晃了大半日,到了黄昏时方靠岸停下。
    常瑾对镜梳妆,秀发蓬乱的披在肩上,梳齿在打结处受阻停下,她烦躁的强行往下梳,竹制的梳齿受力,扭曲打弯,和结发相持不下。
    正当梳齿和头发两败俱伤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夺过了梳子,搁在梳妆台上,十指为梳,温柔的从头皮开始往下,耐心十足的慢慢疏通了纠缠的秀发。
    给常瑾梳好了头发,朱允炆意犹未尽,打开了妆奁,“我给你画眉添妆。”
    常瑾冷冷道:“我从来不用胭脂水粉,这里没有描眉的黛墨。”
    朱允炆不以为意,“没有就算了,我为你馆头发。”
    一头青丝松松的绾在头顶,簪了一朵紫色的牡丹花。朱允炆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手艺,“我就说嘛,还是牡丹花最配你。”
    朱允炆举着西洋嵌宝的把镜,横在常瑾面前,“你看看,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常瑾冷冷的扫了一眼镜中的女人,挪过目光,怔怔的看着窗外的夕阳,“人易老,事多防,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
    朱允炆放下把镜,“不准你这样说自己,你一点都不老。”
    常瑾一笑,“是啊,我不老——我只是比你大十岁,是你的长辈而已。”
    朱允炆冷了脸,“我们在一起时明明是开心的,你为何每次都要闹得不欢而散?”
    常瑾将发髻上的牡丹花扯了下来,顺手扔进窗外的池塘里,“我不开心!我只觉得恶心!”
    朱允炆紧紧抓着常瑾的肩膀,“你并不擅长说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的心情,你的身体,你每一根毛发明明都是欢愉的,你是爱我的,你很早就爱上了我,你只是不敢承认、没有勇气直面自己的内心罢了。”
    朱允炆抱着常瑾,在她耳边呢喃道:“其实你不是觉得恶心,你只是觉得很羞耻,你越是欢愉,就越羞耻。越羞耻,就越发欢愉。”
    心思被猜透,连最隐秘的内心都被朱允炆掌控,常瑾猛地推开了朱允炆,“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朱允炆却置若罔闻,走近过去捏着她的下巴轻轻一吻,”三天后再来看你。“常瑾浑身发抖,”你走,我不想见你,永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