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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 第11节
    整整一天一夜,她就这么跪着,直到冻晕过去,晏行才肯松口。
    六岁,他第一次体会到权利和家世,是能逼着人低头的。
    他摸着母亲像死人一样冰冷的手,一滴泪都没有,只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出人头地。
    整整两年,他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头悬梁锥刺骨,哪怕是除夕,他都是一个人在灯下苦读。
    就在他一心以为只要自己拼命的努力,就能改变命运,让晏家人对他们母子高看一头时,晏行毫无理由地把他和母亲赶了出去。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
    雪下得很大,身后的朱门“砰”的一声合上,热泪从母亲的眼眶里流下来。
    她哭得泣不成声。
    那一刻,他对晏行恨到了骨子里。
    他发誓,总有一天要把晏行狠狠地踩在脚底下,报这折辱之仇。
    “晏三合!”
    谢道之目光吃人一样地看着她。
    “这就是他的真面目,我不该恨吗?不该吗!”
    第17章 选择
    晏三合黑沉沉的瞳仁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言不发。
    谢而立听得心里惊涛骇浪,“父亲,后来呢?”
    “后来?”
    谢道之心里升腾起快意,冷笑道:“不用我动手,晏家就像被下了降头,败了个彻彻底底。”
    “怎么败的?”
    “我们离开后的两个月,晏行就被贬官,抄家,流放到了云南。”
    “他一个人去的?”
    “小儿子跟着一道去了。”
    “那晏家其他人呢?”
    “落魄的落魄,早死的早死。”谢道之冷笑连连。
    四十年啊,转瞬即逝。
    如今他身居高位,晏家的那些人和事早已不在心上。
    要不是晏三合找上门,要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那两年的时间,他权当是做了一场梦。
    点香的那一刻,他清醒了。
    不是梦。
    那些都是刻在他心上的惨烈碎片,是沉在他血液里的痛苦回忆,是长烟落日,明月落红都不能阻挡的恨意。
    而这恨的尽头,就是晏行。
    “谢道之!”
    沉默许久的晏三合用十分平静目光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从云南府赶到京城,用去四十天时间。进你们谢家,这是第二天,换句话说,现在还剩下七天的时间。”
    她的口气也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未知他人苦,不劝他人善,我还是那句话,选择权在你手上。当然,还存在一种可能性,老太太是拿到那封休书的。”
    谢道之有一瞬间的怔愣,仿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晏三合嘴里说出来的。
    “两个时辰,足够你问清楚老太太当年的事情,并做出决定。”
    晏三合低咳一声,“两个时辰后,我会离开谢府,时间不多,你抓紧。”
    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在谢道之的心头蔓延开来。
    当年的圆房办得极为潦草,若不是晏三合拿出合婚庚帖,他根本不知道母亲原来是继室。
    二人被赶出晏府,母亲除了哭以外,什么都没对他说,更别提休书不休书?
    他冷笑一声,甩手进了书房。
    谢总管忙不迭的跟进去,但谢而立却看着晏三合没有动。
    这人半个字不提晏行的过错,只把利弊摆在台面上,用一招以退为进,逼父亲做出选择。
    真是冷静啊!
    冷静吗?
    晏三合心里早就已经沸腾的不像样子。
    她心说,祖父你活过来吧,活过来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是谢道之胡诌的。
    你怎么能那样对他们母子呢?
    你的风骨呢?
    你的清高呢?
    你引以为傲的不与世人同流合污呢?
    统统都是假像吗?
    晏三合闭上眼,她第一次觉得京城冰寒的夜是那么的冷,冷得她连牙齿都在打颤。
    ……
    谢道之的书房,从来没有像这两天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陷入死寂。
    谢道之也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觉人生进不得,退不得,怎么做都是为难。
    “父亲!”
    谢而立喉结颤动几下,“实在不行,我亲自走一趟,去寺里问一问老太太。”
    “不必!”
    谢道之太清楚老母亲的心,晏行就是她人生大半辈子过不去的一道坎,这事提都不能提。
    “老太太年岁大了,惊动不得,真惊出个好歹来……”
    自己守孝三年,想要再复起就难了,这个险他万万不能冒!
    “那万一……”谢而立不敢把话说下去。
    万一没有休书……
    万一那些倒霉真的会落在谢家头上……
    “依老奴看。”
    谢总管咬牙道:“那人就是在危言耸听,什么棺材裂开,什么化念,统统都是骗人的,甭信!”
    “如果是真的呢?”谢而立眼睛骤然迸出寒光。
    “这……”
    谢总管垂下脸,不敢去看大爷的眼睛。
    第18章 放下
    谢道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很平静。
    平静的令人心惊胆战。
    一岁半死了父亲,八岁被赶出晏家,从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到现在儿孙绕膝,从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到现在的高门大户……
    付出了多少,这一路的艰辛有多少,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脚下踩了多少人的尸体……
    他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些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谢家的儿孙吗?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为了他,可以给人下跪磕头,可以委身晏行,可以雪天里一跪就是一夜,他怎么就不行?
    你应该可以的。
    谢道之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瞧瞧——
    你的大儿子多么出众,他完完全全是你的翻版;
    老二虽然性格闷,不讨喜,但为人孝顺,听话;
    老三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药,命都差点没了,你舍得再让他倒霉?
    还有你的女儿,你的孙子……
    一个都舍不得!
    谢道之轻轻叹了口气:便是为着他们,你也应该放下,你只能放下!
    “老大,你知道晏家是怎么被抄的吗?”
    谢而立摇摇头。
    “他这人自负自傲,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看不到别人,也容不下别人。”
    谢道之至今都忘不掉这人眼神轻飘飘的看过来,眼里的那种轻蔑和不屑,让六岁的谢道之感觉自己连灵魂在他面前都变得卑微了。
    “当年晏家养了几个门客,其中有个门客想去京城做个小吏,求晏行帮个忙,写封推荐信。”
    “晏行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