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真君抬起了头,仿佛是想刻意引开贺毓婷的注意力,他转而对逗比三人组的另外两个人说:“我们出去重置副本,再打一次天泣林。”
肉t:“好啊、好啊!”不管二郎真君说什么,他都会举双手双脚赞成。
血胤则继续发挥隆温吐槽的功能惜字如金地说道:“外面有红名,很多红名。”言下之意是重置副本得退出副本,但他们能不能出去活着站在门口还是个问题。
“没事,”二郎真君冷声说:“我叫外面的红名都散了。如果还有几个不死心的硬要留下来,杀掉算了。”
逗比三人组瞪大了眼睛。
“大、大神……你已经是号令天下的武林盟主了?”肉t气势虚弱地发问。
二郎真君冷睨肉t。“那些红名多半是我们帮会里不明缘由的围观者。我出来澄清不会掉秘藉,他们也就散了。对他们来说只是想看个热闹,再混混水摸摸鱼。”
“帮会?这么快……就有帮会了?”贺毓婷失声道:“难道是你创建的帮会?”有实力的玩家通常会被人簇拥在中央,为了加强沟通和联系,创建一个帮会聚拢。而二郎真君怎么看都象狼群里的头狼级人物。
二郎真君的琥珀色瞳孔里流过一阵异色波纹,他问贺毓婷:“你还没加入帮会?”
“是啊,是啊。”肉t横插一脚。“我们都没有加入帮会。”
血胤吐槽状态持续中:“大神并没有问你。”
二郎真君专注地看着贺毓婷:“加入我们帮会吗?”
贺毓婷因为他专注的眼神而晕乎了片刻,然后她注意到他用了“我们”,而不是“我的”。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帮会的创始人,可能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帮会成员。但是以二郎真君的实力,在现实世界的游戏帮会里,怎么也会混一个长老、副族长的级别出来。
贺毓婷感到犹豫。
帮会是非多。贺毓婷过去自己玩剑三的时候也跟朋友一起加入了帮会。但那是亲友小帮会,所以关系也还融洽。大四之后大家实习的实习,创业的创业,基本没人再玩游戏了。亲友小帮会便名存实亡。偶尔贺毓婷还上线看看,后来也只去贴吧看看贴子。剑三的游戏史基本是由一些“江湖儿女爱恨情仇”的八一八大戏构成,也基本和那些叫得出名字的大帮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很多丑闻其实是得意忘形的帮会高管惹出来的。可能是因为人一到了某个高度就特别吸引视线,吸引是非吧。帮会尤其如此。贺毓婷怂,不想沾惹任何是非。
二郎真君似乎看出了她的胆怯,安抚说:“我们只是小帮会。大家聚在一起打打副本,更多的时候还是独自行动,入帮没有强制要求。”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多少强制要求,大家就会自动聚拢过来。
贺毓婷又想到帮会也不全然是坏东西。群众的力量一旦发动起来,效果非凡。网络游戏玩的就是人机和人人互动。升级、打怪、掉装备其实都是次要的东西,更多的还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是一种网络社交。
而且,这个游戏世界的玩家人数并不多。贺毓婷回想起站在万花谷花海里环顾四周的时候,那种美景之中唯吾一人的孤独感。她微颤一下,仿佛要把那层寒意从身上抖下来。
“好吧,我们进帮会。”
“叮!”系统提示音很快来了,贺毓婷的视界右下角出现一个惊叹号。她又看看肉t和血胤,光是看肉t那喜笑颜开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也一定收到了入帮邀请。贺毓婷点开了惊叹号,虚境中央便跳出了一个小小对话窗口。
“玩家二郎真君邀请您进入帮会纵横天下,同意请点是,拒绝请点否。”
贺毓婷点了是。一个巨大的聊天对话窗口突然跳了出来,令人眼花缭乱的的文字长一句短一句不断地往上翻滚。贺毓婷痛苦地捣住了双眼,仍然能看见那个不断闪烁文字的窗口。这种感觉就象是一瞬间有人迅速蹲下来,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小五,”二郎真君声音沉稳的地说,“虚境所有的数据都是在你的脑子里,不是肉眼实际看见的东西。虚境里的东西可以用意念控制,你要运用你的想像力。”
贺毓婷捂着双眼,试了好几次。
“深呼吸几次,先平复心情。不要急。”
这声音就象黑暗中一汪自发亮的清泉一样,汩汩而过,却引导着贺毓婷走向正确的方向。文字翻滚的速度慢慢慢下来了,再过不久,又可以随着贺毓婷的心意随心所欲地上滚和下翻。等到贺毓婷关掉窗口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如何选择性地浏览自己想看的文字信息,以及如何设置浏览提示。
简直是从猿人进化到现代人的一个过程。
贺毓婷抹去额上一层虚汗,从刚刚宛如炸开般的头痛欲裂中恢复过来。她昂起头,冲二郎真君微微一笑。“谢谢你的提醒。”
二郎真君双眸一缩。
贺毓婷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若不是距离相当近,她根本不会注意到二郎真君的瞳孔紧缩。而且,除了那骤然一现的瞳眸紧缩,贺毓婷便再也没从二郎真君身上看出任何异状。她忍不住问道:“二郎?我们以前认识吗?”
“我不知道。”二郎真君说,一边牢牢地盯着贺毓婷,仿佛想揭开系统脸这张假面具,看清贺毓婷连续用了三百多年毫无留恋就放弃的真容。“如果你说出真名,可能是我以前认识的某个人。”
贺毓婷望着他。“你一直在找人?”
二郎真君诧异地扬起眉,并不回答。
贺毓婷对他感到更好奇了。“为什么不把你的真名告诉我呢?”贺毓婷反过来问,“也许我会认识你。”
二郎真君琥珀般的双眸颜色转浓,他的微笑看上去象浸在蒙蒙细雨中的晴天娃娃。与此同时,他的手从贺毓婷肩上滑开。贺毓婷的头因为这个小动作而微微侧了侧,她感到手掌分离之后带来的凉意。
“我的名字?”二郎真君站起来,长枪在手,威风凛凛。他带着淡漠的表情俯瞰贺毓婷,如果不能细看,谁也不会发现他眼底一片暗淡的阴影,那是苍凉、悲凄与绝望的色彩凝合而成。
“我忘了。”二郎真君说,神色也变得淡漠起来。他看向贺毓婷的时候不再有惊疑和暖情,而是又回到了最初反问贺毓婷“你谁”的冷漠状态中。
贺毓婷感觉受到了某种无形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