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贺毓婷睡得极不踏实。她总是在半梦半醒间幻听一声“叮咚”脆响。每一声都象夺命盅揭了盖般惊得她坐起,马上打开数据面板一看。黑化值仿佛定了格一样停在九百五十上面毫无动静。她自己吓得心口突突直跳。
贺毓婷很想联系上卡特、大师姐,还是大师兄或者是这个系统的主神……任何人都行!关于黑化值一事,她很想再知道得多一点,详细一点。“根本就不是恶意!”贺毓婷咬着被角在床上缩得象只毛毛球。黑化值根本就无关恶意,或者说,系统对恶意的定义范围未免也太广泛了一些。
不管她有没有动杀人的念头,黑化值都一跳一跳地往上涨。而不管她心中有没有一点善意,只要心情好,黑化值也会一点一点地下降。当然了,大多数时候是因为她和二郎真君挨得相当近的缘故,所以黑化值才会飞快地下降。
可是二郎真君已经把话说出口了,以后想靠近他肯定难上加难。那她的黑化值怎么办?
贺毓婷真想仰天哀嚎。
为什么善意增幅器偏偏是二郎真君!为什么不能换一个人?最好是换一个女的啊!这样她就不会再自作多情了啊!
贺毓婷泪目。她强迫自己闭上酸涩的双眼,在天亮之前小小眯一会。
迷蒙之中,她看见了大师姐和卡特两个人面对面地悬浮着。两个人都沉思着地往下看。在她们脚下,有一个很大的奇怪的镜子,会泛起水纹,但不断地有影像浮现在上面。
仿佛察觉到贺毓婷的存在,大师姐和卡特同时抬起头来。贺毓婷辨认着她们的口形。
——二姐!
——二妹!
贺毓婷偏头,眉头拧成一团乱麻。“二……什么?”
大师姐和卡特笑盈盈地望着她。这场景如此熟悉,这笑容也如此熟悉稔,好像很多年前她们就一直在一起。大师姐和卡特就是这样站在水镜面前等着她走上前——
贺毓婷下意识地回头张望。
身后雾气朦朦胧胧,遮住了所有的视线。但是贺毓婷总觉得会有一个人穿破雾气,拥她入怀。只要一想到他,她就满心柔情密意,幸福的感觉可以化为一声喟叹从嘴角逸出来。
他是谁?
贺毓婷又是一阵困扰。
为什么会对她的心境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如果他的视线不再投注在她身上——光是想到这一点,贺毓婷就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甚至有一种“你若不爱我,我便毁了……”
毁了什么?贺毓婷头痛欲裂。远远地有人打着节拍子,纵声歌唱:“得之若惊、失之若惊,宠辱皆惊——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贺毓婷猛地想起和卡特最初的对话,如果没有魂飞魄散,彻底黑化后的她想干什么?毁灭世界。而现在她依然残留着这种毁灭欲/望,她仿佛找到了这种欲/望的源头——她痛恨世界,想要毁了世界,仅仅是因为有他?仅仅是因为他的视线投向了别人?一个模糊的身影一直一直盘桓在贺毓婷的脑海里,即使强行抹除,仍然留有他的印迹。
那么他是谁!
贺毓婷直觉会有人给出答案,她挣扎着抬起头,朝大师姐和卡特的方向望去。那两个人,一人脸上犹挂着笑,另一个人的脸上已经密布哀意。她们仍然在呼唤,不是叫小五、玩家、阿萨辛、更不是在叫唤贺毓婷这个名字,而是“二……”
“二货!”
贺毓婷浑身猛地一震,从迷迷糊糊的状态里跌落出来。有人在外面猛击窗棂,只差没有敲锣打鼓了。另有一个粗犷的声音跟着敲窗棂的节拍纵情高歌。音律听着耳熟,直到最后猛地来了一声大喝:“翠花,上酸菜!”
贺毓婷差点被一口吸气给呛倒。上你妹的酸菜!她气急败坏地打开窗户,果然看见活宝二人组正好整以瑕地蹲在院子里。肉t光秃秃的脑门擦得油光发亮,比血胤精心保养的那一套铠甲还要闪光。见贺毓婷打开了窗户,血胤又敲碎一块石砖,将砸出来的碎石捡起来往窗棂上一投,“啪”的一声脆响。“你终于醒了!”血胤说。
肉t拍着大腿狂笑。“哈哈哈,小五,你那什么形象?你是一晚上没睡觉吗?丑八怪!”
丑八怪?
贺毓婷冲到梳妆台前。镜子里倒映出一个熊猫眼、鸡窝头,邋里邋遢的丑女人。贺毓婷惨叫一声。她就是在野外露宿,也从没这么狼狈过。“给我五分钟!”她尖叫,“不,十分钟!”
“你得快点!”肉t在窗外大喊,“过了这个点食堂就不提供早餐了,得去外面茶馆找食。”
血胤补充:“食堂饭菜有肉有汤,还便宜。”
“那你们先去吃嘛!”贺毓婷在房里火急火燎。
“那不行!”肉t大叫。
贺毓婷还没感动完,血胤在后面神插刀喊话:“今天轮到你出钱买单!”她们仨穷逼一直是轮值给饭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按肉t的话来说,亲兄妹(弟),明算帐。当天轮到谁给钱,其他两个人绝壁不会掏钱袋子,甚至还要多吃一碗稀粥才划算。跟着这一对活宝二人组,贺毓婷自觉自己在饭桌上象条狼一样凶狠,哪有可能温文婉约,甜美可人……贺毓婷蘸水洗脸的动作一顿,胸口一阵郁气翻涌。霎那间只觉得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早就忘了梦里曾经多么纠结和困惑,但昨夜辗转难眠的原因还是记得的。黑化值!
贺毓婷连忙深吸呼一口气——
“啊~世界多么清新,空气多么美丽~”
“小五,你又念颠倒。”
“狗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