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去劝他走开,为什么他会离你那么近!”二郎真君眼里红雾又添了一成。
贺毓婷先是腹诽了一句:mmp,现在你不是比他贴得更近?老子是你们眼里香喷喷的肉包子还是肉骨头?你们是饿了三天三夜的狗吗,一个一个闻着味也能凑上来?这么挑衅的话她可不敢乱说,嘴里十分冷静自持地吐出珠玑般滚圆的字眼儿:“他只是有个问题要问问。”
“问题!”二郎真君才不上当。“什么问题能让你们靠那么近?”说来说去就是嫌弃两个人距离太近了。这满打满当的酸味,出了树林还能再漫延百里。
真说出来怕是要吓得你一滚!贺毓婷暗暗骂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再涨点装分下次就能在荻花宫里压着你打的阿萨辛你怕不怕?这话当然也不能乱说,她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没问呢,你就出现了。”
二郎真君回想起自己推开门看进的那幅画面,气血又要往上翻涌。“真的等他问完了,你岂不是要被整个都生吞下肚了?”说完他啪唧一口又亲在贺毓婷嘴上,这回干脆俐落一点都没有粘糊劲。然后他又抓起贺毓婷的手。先是一个轻吻落在手腕之间,然后吮吮吸吸在手腕上弄出一个红印子。贺毓婷差点腿软发虚站立不稳,只能把全身重量都依在二郎真君另一只胳膊上,虚浮地挂着。她心里暗恨,论起调情的功力,二郎真君竟然是有增无减。
一想到这,贺毓婷昂起头来看过去。“倒是你!这么久了,你倒是变得很会调……调……”
“调情?”刚刚还火冒三丈的人,现在突然就云开见日,看上去欢畅得很。
贺毓婷只觉得胸闷气堵,可以撒泼耍赖问出来的话,真溜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二郎真君把她反转了一个身,再搂着慢慢滑坐在地上。他舒舒服服地靠着树干,贺毓婷舒舒服服地靠着他。但是该问的问题,一刻也无法绕过去。贺毓婷看着眼前春意盎然,鸟语花香的场景,最终还是期期艾艾地问道:“二郎,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其他、其他、其他……”她磨了一下牙,才问出来:“中意的女人?”
想她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早就司空见惯了结婚离婚,把闪婚闪离都喝水一样习惯的世界。现在真的轮到她问起二郎真君这种隐私问题,思想还古旧得象是封建时代的大男人。
“没有!”二郎真君斩钉截铁地回答。
太斩钉截铁了,反而惹人疑虑。贺毓婷想转个头看看二郎真君的脸,被他自后面强箍着动弹不得。只听他说:
“我一门心思扑在找你的份上,每一界都是来来回回的穿梭,你以为这来来回回不要时间不花精力吗?哪来的时间去招惹别人。”
二郎真君坦坦荡荡的口气里隐隐约约露出一丝怨气。提到这一点,贺毓婷又是心虚又是惭愧。“你不过是欠我一个承诺,遇上我的时候实践就行了,遇不上也……”她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完了。二郎真君狠力圈紧,一下子把她勒得喘不过气来。“二郎!你弄疼我了!”
弄疼了还是没有放松力道。
二郎真君嘶声说:“三千世界仅你一人,你要叫我舍你就其他人?那么你呢?这是不是说你也能舍我就他人?”
贺毓婷茫然了。她不知道。但是她独身三百多年却从未动心动情这件事也不是假的。在二郎真君出现之前,她浑浑噩噩也没什么不好。该睡的时候睡该吃的时候吃,该笑的时候该哭的时候都中规中矩,一件不落地成了。也没什么不好。这念头一滑过,她自己心里突然竖起一道齐天高的大坎,怎么也迈不过去了。突然间觉得如果没有二郎陪在身边,以前那种仅靠冻眠就把生命占去十分之九的玄淡生活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无法忍受。不光是二郎真君对他人另眼青睐的问题,光是想想他不在自己身边就觉得无法忍受。难道真是因为前世牵绊太多,所以转世投胎了全不记得了也教她放不下吗?如果没有遇到二郎真君,是不是就只能人间走一遭,地府过一过,孑然一身的来,又独孤一身的走?贺毓婷骤然间全身发冷。没有垂香林里那一壶果酒灌进肚子里,她又如何晓得前生往事?又如何有这些牵肠挂肚的小九九?届时,二郎真君不过是一个拒绝了花痴女的无情客,擦一擦肩掸一掸尘两个人就背道而驰,等到脱界或是魂飞魄散的时候,谁还记得谁是谁?
“这、这缘份真是妙不可言。”贺毓婷只能自己给自己打了一个哈哈。“若是我没有记起前世,说不定……”
二郎真君打断她,说:“我却是到死也要寻你。就象我现在宁可化为两道残魂。这样一来,寻你也寻得快一些。”
他和牡丹由一魂转生两体,已经成了贺毓婷心中最大的痛楚。此刻,贺毓婷不由得回抱住他肌肉紧实的猿臂,紧紧搂住。“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你和牡丹之前能够平和度过。纵然你放不下他,他放不下你,那就这辈子都不要碰面了。就算是见了面,也当然相见不相识,彼此饶过吧。”
二郎真君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只是笑了一声,并没有作声。
贺毓婷却知道他心里另有主意。
“二郎,我好好地做完我的隐藏任务。你的隐藏任务也会跟着我的隐藏任务一起完成,到那时,我们就脱离这个世界飞开了去,不要再管牡丹了。”
“你舍得吗?”二郎真君明显有心结。之前在茶馆里所见的那一幕让他太过震撼,原本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现在一再浮现在心头。都是玉郎,既然二郎真君能让贺毓婷心动,那牡丹也具有同样的潜质。只要一天处在同一个世界里,这种威胁就一天无法根除。最好的办法,便是整合为一……而且,二郎真君另有隐瞒之事,他动了动小手指,最终没有把老底揭出来告诉贺毓婷。
贺毓婷只是猜到他心里还藏着其他的事。但现在正是一番浓情蜜意之后余韵尚存的时间,她窝在二郎真君的怀里懒洋洋的一点也不想动,就连思绪也变得迟钝了。她只是不断地安抚着二郎真君。就象二郎真君希望她能答应不插手和牡丹之间的杀战一样,她也希望二郎真君能放下牡丹和自己过小日子。
“如果不把牡丹搁在中间,”她兴致勃勃地描绘出一番美好的前景。“我们还是可以象神仙眷侣一样过得很快乐!”她不知不觉间就把二郎真君的未来与自己的未来融合在一起了。二郎真君察觉到了,无声的笑了起来。过了一会,他搂着贺毓婷视线直直地投射在前方。
林叶簌簌地落下来,铺在泥上。青绿色上面覆着一层斑澜金光,偶尔有一只细喙的飞鸟嗖的一下穿过去。
这么岁月安好的时日,已然时日无多。
二郎真君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是啊,很快乐。”他说,对贺毓婷描绘出来的蓝图也十分憧憬。
“非常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