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黑衣男子总算认出了无殇。
    无殇轻声笑了笑，尾音微微地上扬，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指指着他扣住自己的那只手，“是你让我救你的，回过头来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非常自然地忘记了这个人曾经也救过自己两次。
    黑衣男人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正死死扣着无殇，把她手腕都箍出了一圈红痕。
    “抱歉。”他终于收回了手。
    “咱们都已经有过两面之缘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无殇笑着看向他。
    黑衣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沉吟了片刻，然后缓缓出声，“生羽。”他的声音非常轻，像游走的空气，需要很仔细地聆听才能听见。
    好在，无殇的听力一向不错。
    生羽？
    这就是他的名字？
    “我叫无殇，是这里的临时大夫，你在这养伤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无殇提着药箱走了出去，给他带上了门，一个人走在夜下的青石路上。
    如果她没有记错，排名前十，甚至再往下扩大一点范围，排名前五十的佣兵里，都没有这个名字吧？
    难道他和一开始的郑凛一样，都使用了化名？
    无殇想了想，轻笑着摇摇头。
    她的任务就是把人给治好，轮不到她操心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多想了。
    ……
    于是，天行医馆的后院，又顺理成章地多了一位常住病人。
    生羽的伤口表面看着不大，实际上还是挺深的。
    他怎么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伤完全愈合之前，无殇是断然不会放他离开的。
    而他自己，暂时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每天都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等着无殇过来给他换药，十分配合。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天，无殇最后一次给生羽换药。
    他的伤势愈合的速度也非常快，但是由于伤口太深，愈合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可能是刚脱完皮的缘故，还带着一点粉粉的颜色。
    “留下疤痕了呢。”无殇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小的遗憾。
    虽然说男人的身上要留一点疤才算帅气，这一点对于佣兵来说是非常在理的。
    有些佣兵甚至以身上的疤痕为荣耀，代表自己出生入死的人生体验。
    但生羽毕竟和别人不一样，他可是一点疤痕都不留的存在，这突兀的一道淡粉色痕迹，终究是给他完美的白皙皮肤造成破坏了。
    无殇心想要不给他涂一点消除专门消除疤痕的药膏算了，虽然说一般用这种药膏的都是拥有爱美之心的姑娘家。
    “不用，”生羽淡淡地看了一眼依然还在纠结要不要给他涂药膏的无殇，“不后悔。”
    既然人家自己都不嫌弃，无殇也就放心了，开始利落地收拾药箱。
    生羽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到她快要走出房间了，出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再去？”
    去哪儿？
    无殇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转了一圈才明白他问的是自己何时再去冰封森林。
    抱着药箱认真地想了想，正要开口，小符的大嗓门很不合时宜地响彻在寂静的后院。
    “无殇姑娘，又有人给你送花啦！”
    无殇看了一眼窗外，急忙腾出一只手竖在嘴边，对着生羽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下次再说，然后退出了他的房间，关门的一刹那没有看见生羽白净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你今天起得很早啊，太阳还没升到当头呢。”无殇把药箱轻轻放在樱花树下的青石桌上，顺势坐下。
    小符听出了无殇语气里的打趣，满脸通红地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在破案吗？”
    “哦，你什么时候改行了？”对于这个无殇还是挺感兴趣的，“我怎么不知道医馆里发生了什么大案？”
    “你可是当事人，居然一点都不好奇？！”小符无比气愤地看着她，对她淡定的反应表示深深的痛心疾首，“你看！”
    他摊开手，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束花，纯白的花瓣，小巧玲珑的造型，分外雅致，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水水润润的。
    无殇不做声了。
    事实上，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最近几天，每天早上路过这里，都会在青石桌上看到一束花，而且每天早上看到的还是不同的品种。
    很显然，送花的人用了心思。
    可是，这是谁送的花呢？连身份都不透露一下。
    “多大点事，没准是哪个暗恋你的小姑娘偷偷送给你的呢，姑娘家都脸皮薄，不敢当面送，知道你爱睡懒觉，所以才偷偷地送。”无殇拍拍小符的肩膀，开起了他的玩笑。
    “无殇姑娘！”小符的脸色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自然，听到无殇的玩笑，又腾地一下爆红，羞愤地叉着腰，“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哪有姑娘送花的道理？
    一般都是男人献殷勤的好吧？
    无殇姑娘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看着小符被气到无话可说，跑到前堂的狼狈背影，无殇很不客气地对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她的情绪很快稳定下来，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青石桌上的那朵小白花上。
    如此别致的花，似乎在常阴小镇生长不出来吧？
    最让人起疑心的是，她一直就待在医馆里，竟然没有察觉到送花之人潜进来的动静。
    论隐藏气息的本领，这个地方，还会有人比她更厉害吗？
    常阴小镇上基本连修炼者都很少见，身手还在她之上的，就更不可能了。
    难道说，送花的人，其实就隐藏在医馆里，不是外面的人？
    无殇捧起那朵洁白的小花，逗弄着花瓣上的露珠，看着它们滚来滚去，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彼时，生羽躺在床上，听到了窗外无殇和小符的笑闹与猜测，愈合的手臂慢慢抬起，一片黑色的羽毛轻飘飘地降落在他的指尖，衬得他的皮肤像雪一样白皙。
    ……
    “不出来走走吗？”正思绪恍惚的时候，无殇清丽的容颜出现在他的窗台上，“你这脸色，都快赶上隔壁气血不足的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