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的脸色白了几分，听到海格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陡然睁大了黑眸，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真的是……雪岩猎魔团的老六？”
    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是借着雪岩猎魔团真正的老六的身份混进去了，还是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个人，他从一开始就打进了雪岩猎魔团的内部？
    如果是后者，那也太可怕了。
    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大家的感情！
    海格看到无殇这副失态的样子，特别开心，脑袋微微偏到一边，用一种很不屑的眼神看着她，语气不以为意，“没错，从始至终都是我。”他干脆利落地坦白了真相。
    反正无殇和生羽这两个人，早就变成了瓮中之鳖，迟早要死在他的手上，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告诉他们也无妨。
    无殇的眼神有些空洞，退后了一步。
    原来，那次的任务，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是专门为了她而设下的陷阱。
    不管他们那个时候有没有完成任务，出来的时候都会遇到尤奈尔的袭击，都是因为她，雪岩猎魔团的人才牺牲了。
    她的视线突然一顿，想起了西洛曾经对她说过的一番话。
    “……那是高等的特殊种族才会施展的结界，在准备之前还必须与被困者有直接接触，你怎么会无缘无故碰上呢？”
    “擅长结界的种族不多，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种需要提前引媒再把自己的分身进行远距离传输的高等结界，四方之地会使用的种族不会有第二个。可这个种族，很久之前就消失于人前了。”
    她记得，尤奈尔出现的那个时候，雪岩猎魔团的人全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她和安若两个人则被困在一道非常特殊的结界中，然后就被以幻影形式现身的尤奈尔给控制住了。
    想来这一切，都和潜伏在雪岩猎魔团中的海格脱不开关系。
    可是，要完成那个结界，正如西洛所言，必须提前和她有过直接的肢体接触。
    而她和海格，有吗？
    无殇的脑子快速转动起来，回忆起当时发生的种种，确定她和海格在冰封森林里第一次见面时，绝对没有任何交集。
    在过瘴气沼泽的时候，她给过他一颗解毒的药，但也没有和他的手有过接触，而且那个时候，恐怕结界已经开始奏效了。
    真正的接触，应该在进入冰封森林之前。
    那是什么时候呢？
    碎片一般的记忆图像全都涌入无殇的大脑，令她的眼神出现了片刻的呆滞。
    生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扶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一边，自己则上前挡在她的前面。
    即使面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海格，他也没有丝毫畏惧，眼神锋利，如同实质的刀剑，在海格的心里划下一道又一道阴影。
    “世人都知道，精灵一族尤其精通高级易容，擅长各种各样的伪装，我想，作为罕见的金属性精灵的你，也没有例外吧？”生羽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意，语气里还带着一点嘲讽，仔细一听就能听出来。
    精灵族擅长高级易容不假，喜欢伪装也是真的。
    但是这个种族太过高傲了，不喜欢其他一切种族，尤其是对人类，存在着极大的偏见。
    可海格的种种伪装，全都是围绕着人类的身份，不觉得很打脸么？
    “还有，”生羽像是刚刚才想起来，顿了顿，又开口道，“你能这么轻松地打听到我和无殇的行踪，是不是意味着，你在佣兵分会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伪装身份呢？”
    他和无殇作为佣兵出来做任务的事情，不算什么秘密，只要是佣兵都能知道。
    可若海格没有伪装成佣兵分会的佣兵，哪里会知道他们的行踪呢？
    冰封森林这么大，若是没有具体信息的支持，连他都不见得能遇到无殇。
    而听无殇的语气，他们两个似乎很早以前就接触过了，那个时候的她，好像还没认出来。
    海格听了生羽的分析，脸色明显一沉，身上冒出杀气，想要把这两人就地灭口的心思更强烈了。
    生羽分析得没错，他之所以能在佣兵分会行走自如，是因为他还有一个伪装身份——一个执行过多次任务的老资历佣兵，小张。
    这样的身份，往往更容易获得大家的信任，不会引起旁人的警觉。
    但是这个身份，他并不准备告诉他们。因为他还有别的事情，比杀他们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用这个身份去完成。
    “你是……精灵？”无殇的目光落在了海格的耳朵上。那一对耳朵，细长细长的，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不得不说，创世神对精灵一族真的是无比厚爱了。
    赐给他们绝美精致的容貌不说，还给了他们无上的智慧，超强的魔法天赋。
    放眼下位面，精灵一族就像是人类中的贵族，享受着至高无上的荣耀，他们的确有着蔑视其他种族的资本。
    也就只有上位面的三大种族可以压过他们了。
    无殇的神智清醒了些许。
    生羽刚才好像有提到，海格在佣兵分会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藏身份？
    无殇的眼睛蓦然一亮。
    她想到了！
    她和安若在佣兵分会领取任务的时候，确实遇到过一个奇怪的佣兵。
    当时他受了重伤，走路都不安稳，摇摇晃晃的，路过她的时候还不小心摔倒了，她还扶了他一把！
    现在回想起来，那不是易容过的海格还能是谁？
    她和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有过肢体接触，然后便引媒成功了。
    说到佣兵，她的某段断片的记忆突然又莫名其妙地回来了。
    得知樊空雪失踪的那天，她在流云苑的琉璃桥上看见过一个佣兵，当时还想问一下他有没有线索之类的，结果过去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绑到了一个封闭的漆黑空间里。
    现在记起来了，那个佣兵肯定也是海格伪装的，她就是因为太信任佣兵了，没有往别的地方深想，所以才着了他的道，一把迷药就把她迷昏过去了。
    “原来全都是你在暗中捣鬼！”无殇瞪着海格，怒容满面。由于过度气愤，她的呼吸都比平时急促了好多。
    “是我又怎样？”海格并没有打算否认，坦坦荡荡将所做的一切都承认下来，“你现在才醒悟，已经太晚了！”
    说话间，他的身后伸出一双金色的翅膀，翅膀的体积不算特别大，薄薄的，如同一片透明的蝉翼，阳光下金光闪闪。
    这双翅膀，远不如维克那双暗黑双翼那么霸气，却胜在精巧，扑闪之间，散发出汹涌浑厚的魔力。
    被他锁定的空间，也随着他的操控，慢慢向中间聚拢，显然是想给无殇和生羽造成空间压抑的心理压力。
    海格的魔法等级非常高，从他的翅膀无形中流露出来的魔法波动就能感受到。
    无殇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她的魔法水平，已经在大魔法师四阶停留很久了。
    而海格，先不说他有精灵族与生俱来的魔法天赋的优势，他本身的等级至少在大魔导师这个行列，甚至很有可能已经突破，达到了圣魔导师的级别。
    大魔法师之间，每一阶都是天壤之别，而大魔法师与魔导师之间，都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这样来算，她和海格之间，差的可不是几阶那么简单了。
    如果再考虑到海格的天赋优势，他的魔力就需要再往上加成一级，精灵的大魔导师发挥出来的威力绝对不亚于人类的圣魔导师。
    她一个大魔法师，去和一个高深莫测的圣魔导师对上，怎么看都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今天，她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相比于无殇的不安，生羽的表现就淡定多了。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能打得过海格，相反，他的直觉告诉他，今天他一定会死在这里。
    但是……生羽的眼睛看向无殇，在无殇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目光染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他就算拼尽性命，也不会让这个人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
    海格已经将自己的天赋完全释放，一双金色的翅膀上充满了魔力，充沛到仿佛随时会溢出来，在他身边的空间都有了不安分的预兆，好似随时会崩裂开来。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眼底尽是冰冷的杀意，一如无殇在黑暗空间里见到的那样。
    他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法器，是一柄金色的巨斧，挥舞之间，虎虎生风，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天地劈裂。
    生死存亡的时候，无殇不敢懈怠，当即把白羽祭出来，牢牢握在手中。
    师父很早以前把白羽送给她的时候，就明确告诉过她，白羽是一件十分特殊的神器，遇强则强，在越是厉害的强者手中，越是能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在以往的战斗中，白羽的确如师父所讲那般，帮了她很多忙。
    那些人中，大部分人的等级都不如她，即使在她之上，也不会超出太多，有白羽在，这为数不多的一点等级差距就会被缩小，直至拉平。
    可是这一次，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根本无法拉平的地步。
    一个大魔法师，别说战胜了，就是能在圣魔导师的手下保全自己的性命都是一个难题。
    而且……
    无殇的目光瞥向生羽，黑眸中隐隐涌现出几分担忧。
    生羽晕血，所以断然不能让他受伤见血。
    在这样的情况下晕血昏过去，失去反抗能力，就和送死没有区别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生羽见血！
    无殇暗暗下定了决心。殊不知，一旁的生羽也在心中做出了决定，力保她不受到伤害。
    ……
    海格把金色的巨斧高举过头顶，对准不远处的无殇，当空一斩，无殇察觉到风声，立即躲开。
    灵活自如的身形已经被她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次都能躲开海格的袭击。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海格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刁钻的弧度，一般人很难逃开他的攻击范围，无殇需要提前预测好大致的方向，然后在这个方向上极力避开，每一次躲闪都会消耗掉很大的一番精力。
    这是一场恶战，没人知道会持续多久。
    生羽不忍心看着无殇一个人承受，漆黑的眼底突然出现一片惊人的爆红，他的全身开始萦绕着一团流动的火焰，深红色的火在他的身体外围流动，像一团永不熄灭的岩浆。
    这是……？
    海格知道生羽的秘密，但是无殇不知道，她诧异地看到生羽的外表正在发生令人惊叹的异变。
    他的眼珠都变成了红色。
    不同于海格和维克，他们两个人原本就是琥珀色和淡绿色的眼眸，做了伪装才变成了黑色。
    而生羽，原本就是漆黑的眼珠，却因为体内的火属性能量太过强横，已经蔓延到了眼底。
    红色，是火焰的象征。
    这么纯粹的红色，却是罕见。
    生羽的眼珠变成了红色，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清明，没有出现迷失心智的迹象，说明力量的提升尚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麒麟火，我倒是小瞧你了，原本还以为你只是侥幸拥有麒麟的血脉。没想到，你连麒麟的技能都有。”海格收起了轻视的心理，一脸严肃地看着生羽。
    生羽冷冷瞪着他，没有和他说话。
    麒麟火？
    听了海格的话，无殇又多看了几眼生羽，重点看向他体外流动着的火焰。
    这种火焰形态和颜色，的确像是麒麟身上的火。
    可是，麒麟是上古四大神兽之一，地位和朱雀不相上下，生羽不过是个普通的佣兵，怎么会和麒麟扯上关系呢？
    无殇对生羽的身份一无所知，只知道他的身手很厉害，速度比自己快。
    要是没有白羽，她还不一定打得过他。
    ……
    “你靠后站着，自己当心。”生羽让无殇后退，自己却冲上前去，和海格打到了一处。
    金色的巨斧，每次舞动都声势浩大，感觉能把空间都撕开一条裂缝。
    红色的火焰，每次流动都汹涌磅礴，似乎能将这一方空间全部变成熔岩。
    海格和生羽，此时的实力，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