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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破壁之身
    无殇在那两个士兵的虎视眈眈下镇定自若地坐进了漆黑的马车里。
    外面的夜色很黑,而马车里更黑,四面都被封死了,什么都看不清。而头顶的通风口本身洞眼也并不大,并不能将窗外的光亮照射进来。
    而此时的月亮早早地躲进了云层里,地面上其实并不算有多光亮。
    月黑风高夜,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些不太美好的联想。
    无殇扭头,看向自己左手边的一面,隔着完全封死的车厢,她的视线没有受到一点阻碍,畅通无阻地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高个子的带头人和其余的禁卫军这时也走出了街道,并且走在了她这辆马车的前面。
    她的视线跟着移动,看到马车前面有很多马,马背上也裹了一层轻薄的战甲,看样子是禁卫军的坐骑无疑。
    原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无殇轻轻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支无缘无故冒出来的禁卫军到底在秘密谋划着什么,只能先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行人在常阴小镇做了短暂的停留,又重新休整好,再次踏上了路途。
    无殇坐在马车里,前面的禁卫军倒是对她很放心,没有派人在周围看管着,似乎是觉得她一个弱女子,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也就没必要浪费人力特地去看管了。
    无殇闭上了眼睛,嘴角挑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们稀里糊涂地把她牵扯进来,或者说,她稀里糊涂地被他们牵扯进来,不打听一点真相出来,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
    出了常阴小镇,禁卫军赶路的速度明显加快,在夜下无人的官道上肆无忌惮地策马狂奔起来,无殇所坐的马车速度也跟着快了许多,她甚至能感受到车厢随着陡然加快的速度开始有些晃荡。
    好在她的定力还算不错,没有跟着马车一起晃荡,反而稳若磐石,安安定定地坐在车厢里,好似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在此过程中,她的眼睛始终牢牢闭着,好像陷入了沉睡一般,那两排小扇子一样浓密卷翘的睫毛遮住了下眼睑,投下一层深深的阴影。
    整支队伍的赶路速度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快节奏,直到在一个转弯口,才放慢了些许。
    无殇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睛却没有睁开。
    耳廓微微动了动。
    原本禁卫军一直在闷头赶路,队伍保持着高度的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这个时候,她却听到了很多杂音。
    马蹄声,男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女人的惊呼声。
    这里是郊外,又是三更半夜,除了这支禁卫军,怎么还会有女人的声音?
    无殇小心翼翼地从识海中抽出一缕神识,探出了车厢,将神识从马车顶上扩散出去。
    刚才她粗略地目测了一遍,这一批禁卫军的身后在皇宫所有的禁卫军中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一点,没有什么实力特别突出需要她注意的,让她放心了不少。
    这里没有人的身手能够超过她,精神力的强度就更不用说了,四方之地都找不到几个可以和她对抗的,这些人,更加不可能。
    因此,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把神识放出去,代替她的视线,在他们的上空偷偷地观望事情的发展。
    这个时候,神识果断比眼睛要好用。
    这个马车虽然挡不住她的视线,但强行用肉眼穿透障碍物去看外面的环境,终归有那么一些吃力,时间长了容易出现弊端,待会指不定要发生什么呢,还是小心为妙。
    用神识,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她的精神力量,以这种形式外放出去,像这样折腾个几天几夜都不是问题。
    无殇双手环抱,双目紧闭,而她的神识已经远远地飘散出去,飘过了前面的禁卫军,来到了高个子领头人的头顶上方。
    而高个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神识的靠近。
    无殇借由神识发现,在他们这支禁卫军的前方,也来了一支规模相差无几的禁卫军,而看他们的着装,似乎是一伙的。
    看来是在刚才速度减慢的那一会功夫里接上头了。
    两支禁卫军并没有因为接头而停下前进的速度,依旧在朝目的地奔赴,而当两支队伍的队形逐渐保持一致,前进的节奏变成一个模式之后,速度又不约而同地加快,朝着前面迎头冲刺。
    然而引起无殇注意的并不是他们的速度。
    她赫然发现,在后来加入的那一拨禁卫军的队伍中后段,同样也带了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和她现在坐的这一辆完全是一模一样的配置。
    没有感受到危险,无殇便把神识伸进了这辆马车里。
    马车里果然坐着一个女人,无殇仔细打量了一番,却没有在她的身上发现一点诡异的地方。
    反而觉得,太普通了。
    这个女人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脸上已经出现了这个年纪的女人特有的皱纹,好在皮肤底子还不错,肤色白里透红,看起来格外的健康。
    只是,再红润健康的肤色,也掩盖不了脸上那明显露出的一抹惊慌不安。
    看她的表情,无殇也不难猜到,这个中年妇女估计和她一样,也是一言不合就被拉出来了,而且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出来,周围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他们这些奇怪的人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所以才会这般惊慌。
    无殇只用了短短的几秒,观察了中年妇女的表情,就把她的心理状态模拟了出来。
    照理来说,无殇自己也是这个境况,也应该和中年女人一样惊慌才正常。
    可不知为什么,她的潜意识并没有对她发出强烈危险的警告,所以到目前为止,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也就没不像别人一样慌张了。
    禁卫军还在赶路,以这个速度保持了很久,看来他们最终要去的地方还挺远的。
    无殇的神识一直在那个中年妇女的车厢里,暂时没有抽离出去。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推移,中年妇女的心理承受能力可能快要到达极限了,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衣衫更是因为冒出的冷汗而被打湿了,紧紧地贴着背部的皮肤。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双怀着不安的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索性伸出了两只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了,捂住了自己的双颊。
    原先她的双颊还红扑扑的,现在却多了几分苍白。
    而这个时候,坐在距离她不远处,另一辆马车里的无殇,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澄净无瑕的黑眸里,浮现出几许淡淡的疑惑。
    她在那个中年妇女举起的指缝间,看到了一小片绿色的叶子。
    那是一种草药的叶子,不会作为成品卖出去,只会出现在需要被炼制成药丸的原材料里。
    她对医术的各方面都很有研究,小时候的熏陶,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都泡在天行医馆里,绝对不会看错的。
    那个中年妇女的指缝间,确实夹着一片草药叶子。
    准确来讲,只是那片叶子的一小部分,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估计中年妇女自己也没看见,不然就不会任由它卡在自己的手指缝里了。
    无殇要是原身站在她的面前,也未必能观察得那么仔细,可现在用的是神识,就不会放过这个细节了。
    中年妇女的手指缝里夹着一片草药叶子,而且还是在这个时间点,那就是说,在被禁卫军带出来之前的那一刻,她还在接触这种草药。
    是什么样的身份,才会在这个时间点还在和草药打交道呢?
    这个答案甚至不需要在无殇的脑子里过一遍,下意识地就能脱口而出,好在她张了张嘴,马上又闭上了。
    她可没忘了,自己现在还在禁卫军的控制之中。
    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挺意外的。
    这个中年妇女,居然和她是同行啊……
    仅仅是巧合吗?
    这个答案,她是不信的。
    果然,没过多久,便得到了验证。
    ……
    两支禁卫军以飞快的速度在官道上赶路,过了一会儿在转弯口速度慢了下来,紧接着又出现了一支禁卫军,和这两支禁卫军的人数相同。
    不过,无殇的注意点依然不在禁卫军上。她的神识从中年妇女的车厢里抽离出来,在新出来的那支禁卫军的队伍里转悠了一圈,不出所料,又看到了一辆造型一模一样的马车。
    她的神识不带一点犹豫便钻了进去。
    这一次,里面依然坐着一个女人。
    不同的是,这个女人的年纪比刚才那个中年妇女要年轻一些,大概在三十多岁的样子,眼角眉梢带着成熟的风韵,颇有几分姿色。
    相同的是,她保养得体的脸上同样带着几分焦虑和不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无殇的神识将她的仪容仪表观察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明显代表身份的线索。
    在中年妇女那里完全是运气好,这次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但是,在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证明下,无殇却敢笃定,这个少妇的身份,断然和大夫脱不了干系。
    ……
    有了前面两个例子,再出现禁卫军加入他们的队伍,再出现漆黑的马车,也吸引不了无殇的注意了,她把抽离出去的神识又收了回来。
    她知道那些马车里面,都是和她身份一样的女人。
    看这架势,似乎要把南轩所有的女大夫都要集齐了。
    常阴小镇在南轩大陆的边陲,她应该是这一批人里住得最远的一个。
    终于,不再有禁卫军陆陆续续地加入了,这支队伍已经拉成了一条长长的线,朝着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而这个方向,无殇也并不陌生。
    禁卫军进了主城。
    城门口无人敢拦。
    即便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白玉石铺成的街道上还是有行人在走着,只是相对白天而言少了很多。
    看到这一支声势浩大的队伍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嗖的一声眼前就没影了,吃瓜群众全都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从家族排位赛结束以后,主城便一度平静下来,基本没有发生过什么轰动全城的大事。
    ……
    眼看着禁卫军进了主城,无殇更加确定,他们都是从皇宫里出来的。
    只是不明白,除了郑凛,还有哪个皇亲国戚,能有资格调动那么多数量的禁卫军。
    要知道,住在宫里的皇室贵族们,虽然允许他们配备私军,但那都是有人数限制的,像这么大阵仗的,无殇还是第一次看到。
    印象中,终日围绕在郑凛御书房周围的禁卫军也没这么多吧?
    好奇心真是越来越重了。
    无殇并未久等,禁卫军的速度非常快,没过多久便直接进入了宫中。
    咦,走的好像不是正门呢。
    无殇没有把神识探出去,但是她知道,在皇宫门口有慕容杰安排的人守着,经过的人一律都要接受检查,谁都不例外。
    就算郑凛出宫再回来,照样得就接受检查。
    可是刚才,他们的队伍却并未停下,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宫中,只不过速度变慢了,而且动静也小了不少。
    也对,这里毕竟是皇宫,在宫里还横冲直撞,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无殇并没有想太多,以为是因为大批禁卫军,所以才不方便从正门通过。
    然而,事实证明,现实和她的想象,还是有很大的出入。
    禁卫军在宫里一处稍显偏僻荒凉的地方停了下来,除了马车周围的士兵,其他的骑兵牵着马,没有耽搁,调头去了别的地方。
    砰砰砰——
    有人在敲无殇这辆马车的封闭车厢。
    “下来。”
    无殇的嘴角勾了勾。
    让她上就下,让她下就下,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心里这么想,面上并未表示出来,她收起了脸上多余的表情,淡定地走下了马车。
    不愧是皇族禁卫军,做事效率就是快,她下个马车的功夫,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
    也不是完全没人,还有一群一脸蒙圈的女大夫们。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完全断定她们的身份了。
    因为现在大家都离得很近,夜风一吹,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药草香,便扑进了她的鼻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