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一闪,禁卫军的剑便来到了无殇的胸前,无殇把那名昏厥过去的女大夫搂在怀里,身体向侧微微一转,躲开了剑势,然后抬起脚,朝着禁卫军已经近在眼前的手腕用力地踢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禁卫军的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向一旁,看起来好像是被无殇踢折了。
禁卫军疼痛难忍,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自己则抱着那只受伤的手腕,疼得张开了嘴,差点就要痛呼出来了。
在这个时候,他都没有忘记这是在长公主殿下的内殿,不可以大声呼叫,便又生生地忍了下来。
郑翩潼听到屏风外面的动静,走出来一看,发现有人打伤了她的守卫,脸色一白,指着无殇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其他赶来的禁卫军,立刻兵分两路,一部分走过来围在郑翩潼的身边,防止她受伤,另一部分人则举着长矛,纷纷对准了无殇。
无殇只当没有看见那些指着自己的武器,低下头去把女大夫扶到一边,让队伍里的人照顾好她,自己又重新走到了刚才的位置,任凭那些禁卫军把她包围住。
内殿里的气氛一度变得非常紧张。
那些被强行带过来的女大夫们缩在一起,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在她们平凡的一生中,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不吓晕过去就算不错了。
“想造反吗?”见无殇迟迟不说话,郑翩潼又问了一句。
无殇慢慢抬起了头,眼神平静,波澜不惊,在空中对上了她的视线。
郑翩潼一直未曾正眼瞧过这些女大夫,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始终站在人群的最后努力减少存在感的无殇,只有这会儿她才有机会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
对无殇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姑娘的容貌太出众了,郑翩潼的心里莫名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
但是转念一想,这个姑娘长得再美又能如何,还不是一个乡野村姑?她和这样的人去计较什么?
想到这里,郑翩潼才算压下了心底的不安。
再仔细一瞧,竟发现无殇似乎还有点眼熟,感觉她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郑翩潼从屏风的那一边缓缓走了过来,身边的禁卫军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守在她的两边,寸步不离。
无殇静静地看着她走近,态度不卑不亢,“你觉得呢?”
郑翩潼皱起了眉头,这个人的语气让她非常不喜欢,但是却不好说什么。
刚才有屏风挡着,她杀了几个人,也没人看见,不会影响到她的形象。
可现在不同了,她就站在大家的眼前,作为南轩的长公主殿下,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要是再随意杀人的话,会影响到她的形象。
所以,即便无殇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怎么样。
“没见过。”
郑翩潼回忆了一下,确定这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如果之前见过的话,无殇那张脸绝对会令人过目不忘,她不可能没有印象的,虽然这一点她很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她从小生活在宫里,从小到大见过的佳丽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却从来没有一个能有无殇这般的天人之姿,就连长相酷似前皇后的母妃大人,也没有这等风采。
如果她以前见过,当时一定就记在心里了。
可是,这诡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无殇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了一点微笑的弧度。
“长公主殿下说得没错。”
事实上,在今晚之前,她和郑翩潼或正式场合或私下里都是见过的,只不过当时她是一副男装打扮,和现在有所差别。
更重要的是,那个时候郑翩潼从来没有注意到她,基本都是她在偷偷观察这位长公主,还发现了她的秘密。
一想到这个秘密,无殇的黑眸深处聚起了一簇奇异的光芒,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按照队伍的顺序,很快就会轮到你了,这么迫不及待地冲上来,是觉得自己很有把握吗?”郑翩潼双手环抱,歪着脑袋,看着无殇道。
无殇淡淡地笑了笑,不置可否,“有没有把握,看过才知道。”
“好,那就让你试试。”
郑翩潼瞥了她一眼,自顾自走回了屏风后面,身旁的禁卫军立刻跟上。
她打定主意了,要是无殇什么都诊断不出来,就要让她像前面几个人一样,把命留在她守卫的剑下!
围在女大夫们身边的禁卫军一离开,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无殇用眼神示意她们别担心,然后一个人走进了屏风的那一边。
她很想知道前面几个被杀死的女大夫现在被拖到哪里去了,眼神便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发现在一个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有一条秘密通道,她正要仔细看一看,一个禁卫军走了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这个举动只好作罢。
“请长公主殿下把手给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救了人,没有让她得逞,无殇总觉得郑翩潼看她的眼神不太高兴。前面几个大夫给她把脉的时候,她都是主动把手伸过去的,到了自己这边,还得特地催一催。
不过,她高不高兴,跟自己可没什么关系。
郑翩潼懒懒地伸出手,把手递到无殇的手心里。
虽然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了,然而,当她把手递到无殇的手心里,眼角瞥见她那明显比自己白出一大截的肌肤,心底还是不可控制地涌现出几分嫉妒。
同样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她还是受人尊崇的长公主,容貌和肤色竟然都远远不如一个边远地区的乡下丫头!
无殇可不知道郑翩潼这会儿心里在想些什么,认认真真地给她把起了脉。
单从脉相上来看,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不像是得了什么病的样子。
但是,从头到尾,郑翩潼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生病,这一点被大家都忽略了,想当然地以为她找大夫就是为了看病,走进了一个误区,所以才有了前面的几场悲剧。
“可看出什么来?”无殇刚一松手,郑翩潼便迫不及待地抽回了手,似乎颇有几分嫌弃的样子。
无殇随意地笑了笑,抬起了眼眸,对上郑翩潼的视线,目光深处带着几分玩味,“看出了一点,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长公主殿下想要的答案。”
刚才用神识在郑翩潼的体内走了一遭,确实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也终于知道,这位长公主殿下,为什么放着宫里的御医不用,非要大费周章地动用禁卫军的力量去南轩的边边角角去找女大夫了。
而且还不让那些人活着走出来。
这些疑问,在她亲自给郑翩潼诊断之后,一切的谜底便水落石出了。
郑翩潼听到无殇的回答,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脸上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么不当回事了,多了几分慎重,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紧张。
无殇看到她的表现,就知道自己的试探用对了,又加了一把火,欺身向前,凑到她的耳边,“这种事,说出来可是要被天下人唾弃的,长公主殿下可是做好了皇室蒙羞的准备?”
郑翩潼脸色一白,再也坐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身,“你跟我过来!”然后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仓皇迈出的脚步,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无殇笑了一笑,不慌不忙地迈出脚步,跟在她的后面。
禁卫军担心郑翩潼的安危,刚往前迈了一步想要跟上去,却遭到了她的呵斥,“原地待命,不许跟过来!”
……
无殇这才发现,郑翩潼竟然把自己带到了她的寝殿里。
寝殿门口的禁制已经化解了,所以她可以很轻松地跟着郑翩潼进去。
郑翩潼关上门,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崩溃了,紧紧抓着无殇的手,语气里隐隐有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你知道了什么?告诉我!”
无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耳廓动了动,确定这边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她们的谈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到,然后才挑了一下眉,淡淡开了口,“长公主殿下,据我所知,你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对吧?”
果不其然,郑翩潼听到她的回答,穿着绫罗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脚步错乱地朝后退去,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眼神充满了惊慌。
无殇淡然地眨眨眼睛,当作没有看见她的反应,继续说道,“如果不相信,我可以推断出具体日期,至于精确到哪个时辰,那就有点难度了,不过长公主殿下坚持的话,我倒是可以尽力一试。”
“够了!”
郑翩潼的心理防线全面崩溃,随手抄起一个大花瓶往地面上摔去,发出哗啦哗啦的巨大响动,以此来掩盖心底的惶恐。
“原来,真的会被查出来……”摔了一个花瓶,郑翩潼总算有点理智了,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喃喃说道。
“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她的反应尚在无殇的预料之中。
无殇轻轻叹息了一声,表示有点儿无奈。
老实说,诊断出这个结果的时候,她也差点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但是一想到,她曾经偷听过这位长公主殿下的墙角,听到过异样的动静,这个事实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在南轩大陆,对女子的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更不用说是制度严明的皇家了。
一个尚未结亲的长公主,却早已不是处子之身,这个秘密说出去,南轩皇室的颜面就要丢得一败涂地了。
无殇对这个不做任何评价,但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既然长公主和她的情郎暗生情意,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郑凛,让他做个主把她的婚事敲下来呢,这样哪会有现在的困扰?
以郑凛对这个妹妹的爱护程度,这个请求并不难办吧?
还是说,其中还有她想不到的隐情?
无殇眸光一闪。
“痕迹……”郑翩潼咬着这两个字,眼睛亮了亮,直勾勾地盯着无殇,“你有办法帮我抹除痕迹,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吗?”
无殇听懂了她的意思,她这是想要修复……处子体内特有的那道屏障。
以自己的医术,难度并不大。
“我可以做到。”无殇点了点头,“不过,在此之前,长公主殿下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满足你的要求。”郑翩潼一听说这件事情有转机,别提有多激动了,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是想说,在我动手之前,希望长公主殿下把外面那些人放了。”
“放了她们?”郑翩潼有些犹豫,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应该牵扯进来,把她们放了吧。”无殇又一次劝说道。
“那……好吧,听你的。”郑翩潼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听无殇的,把外面那些女大夫们放走。
反正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想要说出去也没什么可说的。
唯一知情的,还是要帮助她的这个。
想通了这一点,郑翩潼的速度也很快,马上出了一趟寝殿,让禁卫军把那些女大夫们连夜送回去,每个人都赠送了一笔不菲的赏赐,用作今晚的封口费。
女大夫们几乎是以逃命般地速度离开了赫潼殿。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把她们全都送走以后,郑翩潼又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无殇也已经从空间戒指里把工具都准备好了。
“你……”郑翩潼有点儿意外,看着那些器具,心头竟泛起了一丝恐惧。
“作为一个大夫,随身携带基本工具和药材是很有必要的。”无殇没有过多解释这些凭空冒出的东西,指了指屋子中央的那张大床,“长公主殿下,请吧,过程不会很久。”
服了无殇给的麻醉药,郑翩潼很快便开始意识涣散,脑袋歪向一边,双目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