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戾气如同除不干净的附骨之蛆，牢牢环绕在无殇的周身，像一圈又一圈的锁链，禁锢着她的灵魂。
    无殇眨了眨眼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一股陌生的红色，在慢慢地侵占领地。
    向来带着一股春风般温柔的精致小脸，此刻竟有一种冰冷的疏离之感。
    既然不喜欢，那我便帮你毁了它，如何？
    脑海里，少年的磁性声音再一次幽幽响起，声线略带一点稚嫩，听上去还挺可爱的。
    说罢，他还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声。
    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无殇却知道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少年笑起来的声音就不像他说话时那么慵懒了，柔柔的，有一点像……安若。
    一想起安若，无殇的心就彻底软化了。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心境变化了，那道笑声持续的时间有点久，仿佛是刻意为了让她多听一会儿。
    脑海里满满地回荡着少年温柔的笑声，无殇对其他的事情全都置之度外，不管不问了。
    她脚步有些踉跄地走进战场，扶住了一匹与主人分别的战马。
    能骑战马的，当然是南轩的将士。
    无殇把手扶在马背上，让自己借力稳定一下身形。
    将身形稳住以后，她不再停留，继续离开。
    她离开以后，没有看到那匹战马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停止了呼吸。虽然还未倒下，却保持着站立的动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无殇没有发现异样，还在往前走着。
    她不曾注意到，凡是经过她身边的士兵，无论是南轩的人类士兵，还是兽人族的兽人战士，全都在她的身后断绝了气息，悄悄地身亡。
    她还不知道，她已经在无形之中变成了一把不分敌我、不带有半点个人情感的杀人利器。
    你的眼睛，真美。
    她的脑海里，传来了少年的一句赞叹。
    无殇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想知道你的眼睛有多美吗？
    把手伸出来。
    少年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更具有蛊惑的味道。
    无殇听话地伸出手。
    不对，是另一只，我送你的礼物还在。
    无殇顿了一下，收回了那只光秃秃的手，换成了另外一只。
    这次伸出来的手，手腕上戴着一只双排暗纹绿镯。造型古朴，花纹繁复。
    无殇也像第一次见过这只镯子似的，下意识地低着头看了一眼。
    她看到绿镯表面，其中有一缕不起眼的暗纹已经浮现出来，暗纹里藏着一根绿色的线。
    那根线人的肉眼本来是看不见，然而无殇却鬼使神差般地去把它从绿镯里抽了出来。
    抽出来以后，它便现了形，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鲜艳的绿色，纯净至极，没有什么颜色比它更能代表生命了。
    无殇把这根绿线抓在掌心里，意外地看到了掌心里结了痂的伤口，感到有些刺眼。
    绿线在她的手中真的获得了生命，绕着战场疯长起来。
    长长的绿线，像一根永不衰败的藤蔓，在偌大的战场上肆无忌惮地生长着，绕了一圈又一圈。
    突然，空气里发出啪的一声，声音很轻很轻，只有无殇一个人听到了。
    她循着声音低下头，看见手腕上的绿镯，不知何时竟然开出了一朵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