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明怒气冲冲地朝着无殇那边走过去。
    不行！
    他今天说什么都要把这笔账给她算清楚！
    补偿精神损失！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风风火火地冲到了无殇和夜容这两个人的面前，怒火还在蹭蹭蹭往上涨。
    “这么耍我很好笑吗？”他用力地瞪无殇，感觉都能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无殇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即使身份被看穿了，夜容依旧是高冷范，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一声冷哼就像嘲笑一般，对李世明而言无疑是一种挑衅。
    但是他又不能对着夜容发火。
    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夜容还用着蒙城的身份。
    他不能破坏他们的计划。
    所以，他只好把怒火全部转移到无殇身上去了。
    哼，谁让她知情不报，还看着他犯傻呢？
    实在是太可恶了！
    看着李世明像头愤怒的狮子一样，恨不得把头发都竖起来，无殇甚至有种错觉，感觉他的周身都燃烧起一圈烈焰了。
    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但无殇还是有一点心虚，所以很快败下阵来，无比自觉地承认了自己知情不报的错误。
    李世明是个爽快人，并不矫情，无殇前一秒刚开口道歉，他后一秒就哈哈大笑起来，神情得意，如果后面有尾巴，此刻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他在无殇面前屡屡吃亏，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扳回一成，那还不得好好炫耀一下？
    可是很快，他就得意不起来了，甚至还得努力憋着笑。
    因为吕落尘听到外面的动静，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李世明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两只手暗搓搓地揪着衣襟，“小师妹，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不是你们，是你。”吕落尘一如既往的高冷。
    她的高冷，比夜容的高冷还要管用。
    李世明立马就老实了。
    无殇摇着头，内心暗笑不已。
    又一次地感叹起来，果然还是一物降一物。
    ……
    兽潮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军队再停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必要了，反而还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慕容杰在边境的几座关键城池上留下一部分兵力，其他的全部带回主城。
    无殇也会和慕容杰一起回主城。
    慕容杰的身边，只带林风和谢雨回去，周易和傅白继续留在乌落城，替他把控全局。
    而无殇这边，跟她一起回去的只有宁浩和夜容。
    李世明和吕落尘拒绝了他们的邀请，选择去其他地方看看。
    无殇知道他们的性子，都像风一样无拘无束，喜欢自由，如果带着他们回宫，对他们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还不如就此分别的好。
    有缘，自会相见，不必强求。
    ……
    无殇和李世明、吕落尘两个人的告别很短暂，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一句过分刻意的叮嘱。
    基本就是相视而笑，不用多说，就已经明白彼此心中所想。
    等到无殇走后，李世明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眉心一片晦暗。
    “大师兄，你还好吗？”吕落尘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有些担忧。
    她知道他的心底有一处黑暗的角落，那是他的禁区，谁都触碰不了，哪怕是她也不行。
    但她终究还是和别人不一样。
    从师父的口中，从李世明间接的反应里，她可以猜出，那片禁区大概和南轩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很讨厌南轩皇室。
    李世明低着头，额头上的一缕碎发滑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使他的目光隐藏在黑暗之中。
    周身的气息都变得莫名寒冷起来。
    “大师兄……”吕落尘抓住李世明的袖子，有些不安地开口。
    “我没事。”李世明轻轻地扒开她的手指，反过来紧紧地握着她，无比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掌心，语气也是轻轻柔柔的，全然不复刚才的晦暗。
    “出来这么久了，有些累了呢。小师妹，我们回落云观吧，好不好？”李世明忽然抬起了头，望着空中那几朵飘散的、孤零零的云。
    明明是一句正常的疑问语句，吕落尘竟从中听出了几分落寞与伤感。
    “好。”她点点头，带着寒凉气息的手主动去回握住他的手，冰冷的眼神中有一道温柔溢出。
    ……
    打了胜仗，将士们回城的心情都变好了许多，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想到马上就要能见到分别已久的家人了，每一张铁血无情的面孔此刻都被一汪柔情浸透着，心底也柔软得不像话。
    进入主城以后，慕容杰没有立即返回宫中，而是去了军营整顿军队。
    无殇则带着宁浩、夜容还有蒙城去了皇宫。
    她在信中和郑凛强调得很清楚，出宫那会儿有多高调，这次回宫就要有多低调，尽量让看见她的人保持在个位数之内。
    郑凛不明白她为何进个宫还要搞得神神秘秘的，更何况她是不负众望打了胜仗，理应受到所有人的尊崇。
    虽然不理解，但既然无殇已经提前在信中强调过了，郑凛还是听话地照办，给了一条密道让她直接进入皇宫。
    自从在兽人部落遭遇空间裂缝以后，无殇对密道这种东西都有些后怕了。
    夜容直接把蒙城往前一推，让他走在所有人前面，自己则紧随其后，牢牢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无殇在夜容的后面，身后还跟着宁浩。
    四个人穿过密道，直接就出现在了仪和殿里。
    仪和殿大概是刚刚重修过的原因，墙壁上的壁画颜色都无比的鲜艳，几根支撑用的柱子还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刺鼻气味。
    “无殇！”
    仪和殿里的人都已经清干净了，郑凛一身正统宫装，只身一人走进内殿。
    看见无殇以后，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眼角眉梢都透着高兴，把自己的好心情全都写在了脸上。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无殇看到他一个人走进来，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家伙，再高兴，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份都给忘了吧？
    一代帝君，出行竟然连个随行的都没有。
    排场暂且不说，自己的安全就一点都不顾及了吗？
    “啊，你不是说看见你的人越少越好吗？”郑凛高兴得神经都大条了，这个时候才发现无殇有些不悦，而且这个不悦的原因貌似还是因为他。
    是他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吗？
    “这不是你可以一个人出行的理由。”无殇霸气地挑眉说道，“你的命只有一条，好好珍惜。”
    或许是经历的厮杀太多了，尤其是这一次的战争，给她的感觉就是，生命实在太渺小了，随时都会有生命在消逝。
    谁都无法保证，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普通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是一朝国君？
    虽然说，每个人的人格都是平等的，生命不应该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郑凛的身份，终究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
    就算为了南轩的子民，他也不能轻易地让自己陷入绝境，丢失了性命。
    郑凛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会露出不悦的神色了。
    原来是因为自己。
    他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近一个月以来笼罩在心上的不安一扫而空。
    ……
    战场上发生的事，将会有专人整理成一份详细的资历给郑凛看，无殇也就没有和他多说这些，而是重点讲述了蒙城和苏厚的事。
    夜容还没有恢复自己的容貌，依旧顶着蒙城的脸，郑凛看见他和蒙城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被吓了一大跳。
    毕竟是帝君之尊，在无殇的解释下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时脸色也随着无殇的讲述渐渐阴沉下来。
    蒙城有生之年都想不到，自己第一次站在南轩帝君的面前，居然不是因为加官进爵，而是因为犯下了难以饶恕的死罪，吓得他两腿发抖，禁不住在郑凛面前跪下，痛哭流涕地请求赎罪。
    通敌叛国，这可是个株连九族的大罪，这个罪名一旦成立，别说他的脑袋保不住了，他蒙家上下所有人的脑袋都保不住。
    “陛下……臣也是迫不得已啊……”蒙城哭诉，企图为自己开脱罪名。
    “闭嘴，朕只需要真相，不想听你的辩解。”郑凛面带厌恶地走到一边，冷冷地拒绝了他的求饶。
    “他暂时还不能死。”无殇拉着郑凛单独走到一边，和他小声商量起来。
    蒙城是苏厚的亲信，他要出了什么意外，苏厚这个警惕心过重的老狐狸肯定会有所察觉，迅速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到那个时候，想要治他的罪就很难了。
    所以，蒙城必须留下，用来麻痹苏厚的视线。
    把他留下来，但是也不能让他本人和苏厚那边连上线，找夜容代替就是一个完美的选择了。
    夜容最擅长的就是易容化形，扮成另一个人的样子，让他继续假扮蒙城迷惑苏厚，说不定还能套出更多的线索。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手？”郑凛问无殇道。
    有无殇在，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只要跟着照做就行。
    因为她会帮着把一切都考虑好。
    “越快越好，最先出手的那个人往往更容易占得先机。”
    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出手，她的心里，暂时也没有定数。
    “对了，你妹妹……找到了吗？”
    郑凛黯然了眼色，摇头不语。
    “或许……我可以找到她，在这之前，需要借助你一点力量。”
    “什么力量？你尽管开口。”
    “你有没有打探情报比较厉害的机构？我记得宫廷里好像都有这种隐秘机构吧？当然你可以不告诉我，只要借我几个人就行，我需要查证一点东西。”
    无殇身边最擅长打探情报的人是夜色，但他毕竟这是一个人，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实在有限。
    苏厚的背景深不可测，想要调查他的底细势必要花费一番功夫。
    无殇不是不相信夜色的实力，而是到了这个紧要关头，越是要争分夺秒，团体的速度要快上许多，这才是她让郑凛帮忙的原因。
    郑凛闻言，认真地想了想，“你随我去一趟御书房吧，我有东西给你。”
    蒙城被人带下去了，不知带到了什么地方关押着，郑凛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让苏厚的人找到。
    夜容则继续顶替着蒙城的身份，和宁浩一起去了提前安排好的偏殿里休息。
    无殇跟在郑凛的身后，去了他的御书房。
    ……
    无殇在御书房里转悠，郑凛去了内室，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好半天，他才走了出来。
    “这个，拿好。”郑凛递给无殇一样东西。
    无殇接过以后，赫然发现那是一枚青玉戒。
    “拿着它，你可以号令相思阁的所有人，为你去做任何事。”
    相思阁？
    那不是南轩大陆最有名气的一间风雅场所吗？
    听郑凛的语气，这个鼎鼎有名的相思阁，难道就是宫廷用来调查天下一切情报的隐秘机构？
    “他们只为我效力，其他人无法命令他们。在我不在的情况下，这枚青玉戒可以代表我的意志。”郑凛看懂了无殇眼底的迷茫，为她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无殇点点头。
    “那把这个还给你吧，不然你的家当就全在我的身上了，不怕我造反啊？”无殇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把青玉戒戴在手指上，然后从空间戒指里取出兵符，扔到了郑凛的怀里。
    这个东西在她这里久了，容易出问题，还是早点还给他为妙。
    作为一代帝君，必须掌握绝对的权力。
    兵权，就是最直接的一种。
    ……
    无殇拿到青玉戒以后，和郑凛简单说了几句，然后又从密道出了皇宫。
    这次她是一个人动身的。
    先利用青玉戒和传音玉简，把自己的命令发布给相思阁的人，然后不等消息传回，她便迫不及待地动身，去了许久未曾光顾的紫贝拍卖行。
    进入紫贝拍卖行之前，她照旧又做了一次易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小矮子。
    所幸，这次接待她的工作人员正是上一次的那位，因为印象深刻，第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我来找苏漠。”这一次，她依旧开门见山，直入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