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又不知道有人上眼药,他也不能上杆子的去给自己解释。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教他的书,他有时心情好,下了课,问他们做了什么,没事,他就带着他们去庄子,看看庄嫁,就跟当初路不群带他一样。这些孩子在他看来,都比自己聪明,他们不会跟自己一样,来做教书先生,所以,这些人是要做官的,他们比自己更要了解世情。
但对这些孩子们来说,或者说,这些已经不是孩子了,大的十七、八,小的也都十五、六了。对他们来说,说是世家子弟,但是都是涉世未深的主。也许是他们心眼多点,但是,谁对他们好,他们却还是知道的。真的在学里,其实谁又真的能真心相待,各有各的一伙,凭着老爷子们的圈子罢了。头领不过是靠着谁爹官比较大罢了。
他们能服贾政并不仅是因为他是先生,是新科的探花郎,更多的是,贾政和他们是一样的,他们的出身一样,他们有相同的背景,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服的是代善和圣人的关系罢了。
贾政带他们去庄子,其实有些人是不乐意的,但是又想知道贾政想做什么?当然也是因为他们现在在家里守行为,若不跟着,只怕回家又是一顿板子,只能老实的跟着。
到了贾政的庄子,都是世家子,人家家里也是有庄子的,看看贾政这个,其实真不算什么,只能算是中等的,还敢出来现,大家一块鄙视了。但是不敢说啥,只能跟着,看他想干嘛。
相对他们,其实贾政都是单纯的,因为贾政的生活环境一直是较为狭窄的,家里的事不多,就算有事,人家也以为他是二货,都不告诉他。但他还在单纯时,就被路不群给带出去见世面了。所以他现在心里根本就不去想,这些孩子们怎么想,他现在想得很简单,路不群怎么教他,他就怎么教他们,总算自己也做过些有用的事了。
于是对于这些连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的主,被贾政指着问,这田里是啥,几月下苗,几月收割,一亩高产如何,平均如何,问得这些人,一个比着一个的傻眼。于是贾政满足了,呵呵,自己不是惟一的二货。
然后庄子里能有什么?不就是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去庄子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他们去庄子,更多的是去打猎、度假。真没注意过土地里长的是啥。还有鸡肉、鸡子他们是吃过的,可是原先怎么样,他们还真没见过。贾政还问问他们知不知道,鸡子一枚多重,卖几文钱。他们郁闷了,问问麦子,田产,总算也是国计民生,问鸡子,有什么用?
这个他们真不知道,贾政就给他们的作业是,去集里看看鸡子多少钱一枚,回家再问问,家里的鸡子多少钱一枚。他们怒了,这个,这个,这些跟他们来说,有用吗?
“原先我真不知道,后来我娘子给我看家里以前的账本,然后我出去问了一下价钱。结果他们跟我说,中间差了十倍都不止。所以先生我,也是那被人骗的二愣子。”贾政笑了,摇摇头,想到自己以前天天吃着天价的鸡子,还觉得那是个贱物。其实钱真是小事,在这儿的,都不是那缺钱的主,真的只是觉得被人当傻子的心情太差。
“怎么会?”这些人跟贾政一样,不在乎那几个钱,你想,鸡子才多少钱,竟然相差十倍的价钱,那个,原价是多少啊?
“怎么不会?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个鸡子是小,不过是一家一户的小事了。但是你们若是当了官,照管一方呢?真的出了不食肉糜的傻子来,你们别说我教过你们,我真丢不起这人。”贾政开起玩笑来。心情好了,他也能说说自己当初的事,比如小时候读书,不得其法,后来遇到了好先生,才开窍的话。他一点也不介意说自己当年就是二货。就如此时,他也是突然想起来的,顺嘴一说。
“鸡子的价钱真差这么多,只是鸡子吗?”另一个比较轴的学生纠结了。
“说得好,看到没,他说到点上了。你们各家都是有庄子的,庄子里都养着鸡,能下蛋,还有庄子里也种着粮食、蔬菜、养着猪,你们一家子能吃多少,用多少?为什么家务开消里还有这一笔?不如回去想想。”贾政笑了。
“君子不是该远离这些事吗?”另一个学生问道,家务事都是太太在管事,自己家里老爷子可啥都不管的。
“还是那句话,你们连几个下人都管不了,你们觉得你们能管什么事?下人骗你们跟玩似的,你觉得还是小事?今天是奴大欺主,明天可能就能在外头,用主子的名义在外啥事都敢做。你们说,他们做了事,你们真的能撇清吗?到时你们会不会觉得很冤枉?可是如果你们早早的把这些事弄清楚了,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你说,你们还觉得这是小事吗?”这话是艾若说的,不过贾政已经不记得这是艾若说的了,平时的潜移默化,他早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思维,哪些是被灌输的。
他也不知道,他这一问,会引发多少事。但他不怕,他现在相信,不要小看家务事,小小的家务事,真的能学到不少东西。他就是从接触家务开始的,于是想想,他还是想把这些教给他的学生。
“对于底下人的背叛倒是好清理,可是来自外面的小人暗算,又该如何呢?”中间那个最年长的,也是曾经最调皮的那个,是简亲王家的次子,刘琰。
虽然亲王府的爵位不归他来继承,可是他可是正经的皇族子弟。他当然不用参加科举,他也不可能去做地方官,将来他会得个闲职。真的太耀眼了,别说家里,圣人都不会答应。他到国子监,就是打发时间,只当来交朋友的。所以他是惟一之前没回家挨打的主。但是,他也是同学之中,消息更灵通的主。他已经知道了,有人在圣人面前上了他的眼药。其实他还真不是那爱管闲事的主,贾政如何,他真不怎么在意。不过现在看他这样,又忍不住想知道,这个被下人骗的主,面对更大的问题,会如何面对。
“唉,这个我回答不了你们。因为没人能防得了暗箭来袭,如果能防,那还是暗箭吗?”贾政看着刘琰,这是路不群常说的话,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真的在意,早死了一百次了,所以,能做的,就是不搭理,爱说啥说啥。
“我是说,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刘琰笑了,这话回得太普通了,几乎说得上是官方答案。
“我有一个信念,是的,我有一个信念,曾经我也想做大事,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后来我真的开始念书了,或者说,我开始读懂书了。也开始明白一件事,我做不到这些。我可以做一个正直的读书人,但我做不了别的事。所以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我反而轻松了,对我来说,好好钻研学问,好好的把我认为对的事,告诉我的学生,这就是我所该做,而且能做的。至于外面如何,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读书人,我想做一个正直的读书人。仅此而已。”
这些学生们其实在这段时间里,其实也是慢慢的有些喜欢贾政这二货了。是的,之前觉得有点很让人讨厌,整个的油盐不进。但是相处时间长了,才知道,这真是个二货,脑子里除了读书,就啥也没有了。
但二是二点,但是人家学问不错,教得也好,性子更好,照说之前他们那么闹腾,是人也会生气,也会心有芥蒂,但是他没有,他们重新回了课堂,贾政并没有恶整他们,对他们一视同人。
该夸的夸,该骂的骂,久而久之,他们真的觉得外头的传言说先生无真材实学的话,真不能信。他们也都是勋贵子弟,论出身,他们其实也不比贾政差的。但是,他们一致都认为,贾政的出身,能这样,真算不错了。当然,家人说的,贾政是他们的榜样的话,他们是死也不肯承认的。觉得他整个的给勋贵子弟丢脸,他们这样的出身,还自己去考学,不是丢人吗?主要是,他这样,他们这些人,还怎么混?
他们在家里,也听到了一些传言,都不是傻子,对他们来说贾政也许教不长,他们多少都有些挺复杂的心态的,都不可能真的为了贾政怎么着,对他们来说,共同的利益才是最终的目的。贾政的问题,他们还真觉得管不了。
可是真的面对他时,这些孩子们心里还是会热血上涌。贾政可是他们这些勋贵子弟的标高,这么被那些所谓的清流们糟蹋,心里能痛快就不是人了。他们也许不能跟刘琰一样,直接把传言知会给贾政知道,却没想到引出了贾政这翻话。
但此时听贾政温和的说完他想当个‘正直的读书人’的宣言后,这些孩子傻了,他们不知道这番话对他们以后的人生会起到什么作用。但此时,他们被感动了。事实上,贾政的这番话,真的打进了他们的心里,也许对他们来说,此时并没有在意,但是,以后每当面对决择时,贾政的这番话,就会浮现在他们的心里,他们才知道,他们从来就没忘记老师的话,然后他们就会明白,他们该怎么做。(未完待续。如果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