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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人驾到 第241节
    太子欲图谋反,圣上不可能一语带过,但她没有在监察令面前提,说明并不打算让监察司插手后续的事情,可魏潜必须要争取亲自参与审查太子。
    屠戮道观的幕后黑手未必是太子,但太子极有可能是带走崔凝师傅的人。
    若是别的案子,尚且可以私下去查,但事关一国储君,若没有圣上首肯,下面的人根本插不上手。崔凝师傅也许还活着,是破案的关键的线索之一,他想要帮崔凝查清此事,便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那间道观观主正是曾参与绿林军的一员,据闻当年绿林军解散曾带走巨财。”魏潜点到即止。
    圣上睿智,不需要讲透,但魏潜心下不免有些担忧,以他对圣上粗浅的了解,她根本不惧也在乎下面的人反。
    从圣上对宜安公主的评价就能窥见一二,她欣赏有手腕有能力的人。
    宜安公主不是什么重要角色,甚至,她高贵的血统无法让她享有任何特权,但太子与宜安公主不同。若是太子有谋江山的能力,以圣上古怪的脾气,说不定反而会给他一个机会。
    女帝微微眯起眼睛,眸中笑意之下掩着冷意,“魏长渊,你这是在逼朕处置太子?”
    不得不说,魏潜还真是猜中了圣上两三分心思,自从她坐上这个位置,要谋反的人一茬接一茬,比韭菜长的还勤快,也就是近两年才稍有好转罢了。
    哪怕是现在臣服在她脚下的臣子,有多少是真心都未可知。
    推不倒她的,都被她碾碎在脚底了。
    然而,继承人毕竟不同。把江山交到一个有能力的人手里,总好过被无能之人祸害。
    私造兵器之类的罪名,怎么发落全凭圣上一句话,可是屠人满门的罪行绝不能轻易揭过。
    于一国储君而言,若心性阴暗残暴才是天下之祸。
    魏潜在女帝没有直接发落太子的时候,直接把这件事推到她面前,与逼迫无异。
    监察令觉得自己脑壳都要炸了,圣上平日鲜少发怒,但不代表她能容忍旁人挑战权威,魏潜这是在生死线上来回试探。
    想当年他爹也是个悍不畏死的,幸亏做了国子监祭酒之后一心教书育人,否则与魏家人做朋友,天天捞人都捞不动!
    监察令抹了把汗,正要冒死开口,便听魏潜朗声道,“非是逼圣上处置太子殿下。”
    闻言,监察令悄悄松了口气。
    不料气儿吐到一半,又听他紧接着道,“此案尚未有定论,还谈不上处置,臣下恳请圣上彻查此事!”
    “咳!”监察令呛住又不敢咳嗽,憋得一张脸通红。
    女帝目光微移,“监察令怎么看?”
    监察令连忙压着嗓子咳嗽两声。
    他能与魏祭酒志同道合,显然并不是个一味退缩逃避的人,“这……若当真如魏佐令所言,还是要查清此事才好,毕竟殿下乃是储君,身系天下。”
    “好。那此事就交给魏佐令了。”
    魏潜行礼,“微臣领命!”
    女帝扬了一下嘴角,从案头翻出调令丢给他,“你从明日起,去刑部吧。”
    “陛下!”监察令忍不住惊呼。
    女帝声音微扬,“怎么,监察令不舍得放人?”
    监察令道,“圣上有令,臣下自当遵从,只是……调职一事,不如等事情了结之后再……”
    “调令已下,你想让刑部空缺位置等着他,不如去问问刑部尚书同不同意?”
    魏潜再次行礼,“臣下遵旨!”
    女帝这才满意的点头,“退下吧。”
    两人躬身书房。
    监察令脸一撂,没好气的道,“魏长渊啊魏长渊!你比你那个不省心的爹还会揽事!”
    魏潜恭恭敬敬道,“您教训的是。”
    “合着我之前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监察令气到跺脚,“你说说你,为何非要揽下这么一桩事?先前居然还瞒着我!”
    说着,他压低声音道,“案子结果如何,圣上如何处置太子,与你何干?!”
    当然有干系,这干系到他和未来媳妇儿一辈子的事!
    魏潜默不作声。
    监察令气得甩袖,虚点了他几下,“自讨苦吃!”
    魏潜好不容易才把手下一帮闲散人员调理到将将顶用,突然就调去了刑部,回头又要接着与新的下属磨合。
    官职调动很正常,放在平时只是寻常,可偏偏他刚刚揽下那么一桩事儿,突然进了刑部,手下又没有得用的人,如何查案?
    这份调令明显是早就有了的,但圣上若是首肯,刑部那边不是不能等上十天半月,更何况,现在值春节,刑部大都休假了。
    圣上分明是在整他。
    第412章 秘密
    崔凝揉着酸涩的眼眶走进静室,刚准备眯一会,便有差役过来喊人,“大人,詹师道想见您。”
    她只好拍拍自己的脸颊,打起精神。
    詹师道掌握从鬼土中提炼黑铁的技术,魏潜认为圣上不会真的按律降罪,再加之年纪大了,怕有什么万一,便一直将人关在静室里。
    虽然这里条件比牢狱要好很多,但心中时刻煎熬,还是让他短短时间从童颜鹤发变成了老态龙钟。
    “前辈想通了?”崔凝在他对面坐下。
    詹师道叹了口气。
    崔凝知晓他还需要台阶下,“前辈可能不知道,案子结了,监察令已经进宫回禀此事,眼下怕是已经返回。您说或不说,都影响不了结果。”
    “那……”
    “不过。”崔凝打断他的话,“您说或不说,会影响到监察司对您的处理结果。”
    詹师道不信,“宜安公主怎么会这么快招供?”
    崔凝道,“宜安公主很清楚,以太子现在的处境,根本没有余力出手救她,反而极有可能为了脱身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她这个废弃棋子身上,您说,她为何会招?”
    其实宜安公主会轻易开口,主要还是因为魏潜伪造的詹师道的供词太过逼真,连他们背后的交易细节都写的很清楚,让她以为大势已去,这才会迫不及待的扯出太子。
    宜安公主与詹师道之间并非纯粹的合作关系,她还一直在用鹤池先生牵制威胁他。
    之前宜安公主会不惜一切的杀人灭口,可见本身就十分不信任詹师道,所以当那份逼真的供词摆在她面前,她几乎没有任何怀疑。
    “唉!是我害了行之。”詹师道长长叹了口气,“我与他原本一直野居山林,是我偶然间炼出黑铁,也是我贪图宜安公主拿来的那些珍惜药材,他才会答应来长安。”
    宜安公主带着无数珍惜药材找上门时,詹师道虽然没有答应,但与他朝夕相处的赵行之怎会看不出他的渴望。
    宜安公主深知二人情同手足,当下没有再劝詹师道,反而私下偷偷去游说赵行之。
    他们野居多年,主要收入来源是制琴、铸兵、炼丹,朝廷不让私铸兵器,赵行之这么多年也就出售过一把短刃一把长剑,主要收入还是在制琴,但比起詹师道,他的处境好多了。
    炼丹用的珍贵药材一样比一样昂贵,而且经常损毁,就是个无底洞,这么多年来赵行之不知道贴补他多少了,导致二人双双入不敷出。
    那时候太子求剑未果,不久之后,宜安公主便带着重礼上门请他们炼铁铸剑,詹师道和赵行之又不傻,早就猜到此事与太子有关。
    而太子也通过宜安公主隐晦的向他许诺,日后定会举国尊道。
    无论是悬宿先生、鹤池先生还是詹师道,都是道家出身,李唐奉李耳为先祖,一直尊崇道家,他们这把岁数,经历过道家最盛行的时候,又在道家逐渐走向没落时无奈隐居山林,无不怀念当年。
    这也是他们愿意效力于太子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然而詹师道只说自己贪图财物,因为此事一旦传出去,说不定又会为本就凋零的道门雪上加霜。
    “之后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詹师道说罢,又问,“行之不会有事吧?”
    崔凝道,“不知道,不过我推测不会有事。他远在江南道,长安的事情一时半会波及不到那里。”
    倘若太子行事果断,在出现意外之时就立刻处理尾巴,事情绝不会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可惜,太子被禁足,无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这条线又在宜安公主手中。
    宜安公主连近在眼前的詹师道都没能灭口,何况是远在江南道的赵行之?她这一连串的行事,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做“犹豫就会败北”。
    崔凝令书吏把供词递过去,看着詹师道画押之后,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前辈与鹤池先生是手艺人,于国有用之人,想必圣上会愿意给两位将功赎罪的机会,您老不必忧虑,好生养着便是。”
    詹师道闻言,心中触动,想起自己之前还同小姑娘玩心眼,不由老脸一红,“丫头,其实我上一次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我知道啊。”崔凝语气轻快。
    詹师道一怔,“你知道?”
    崔凝先接过差役递来的供词,查看过后仔细收好,“您觉得,我凭什么会相信您在魏大人手里都能守住秘密,却无缘无故愿意向我透露消息?”
    詹师道噎了一下。
    算计一个小姑娘未成却反被算计,也太丢人了!不过他很快又释然,崔凝到现在还肯好言好语的同他说话,显见并未将那些事情放在心上,算得上是胸襟宽广了。
    詹师道觉得解脱,崔凝拿到供词心情也松快许多。
    从静室出来时,已经过午,她便问了差役,“魏大人回来了吗?”
    差役道,“回禀大人,刚回来,不过听说又去了大牢。”
    大牢那边的关着的人,供词全都拿到了,这会儿又去大牢做什么?
    崔凝想着他可能还未用午膳,便直接带着供词过去寻他。
    监察司大牢。
    宜安公主披散着头发,只用发带在背后松松拢住,身着黛底昙花大袖端坐在榻上,整个人像是隐昏暗的光线之中,天蚕丝绣成的昙花泛着温润的微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宛如在黑暗里绽放一般。
    她仰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魏潜,“大人不是都问完了?”
    魏潜本想问问关于符远的事,但是站在这里,对上宜安公主平静的目光,突然又把问题咽了回去。
    平静的人未必不疯狂。
    宜安公主微微歪头,面上闪过一丝困惑,突然又扯起唇角,“你是想问符长庚?”
    她站起身缓缓走到他跟前,眸中忽然似燃起火焰,目光灼灼,笑道,“若是你肯伺候我一回,告诉你也无妨。”
    魏潜懒得与她周旋,直接转身离开。
    不久前,他在宫内偶遇宜安公主,得知符远是为了避开她才会主动请缨远离长安。
    符远是什么样的人,魏潜比任何人都清楚!论手段计谋,十个宜安也玩不过他,能让他避开锋芒的,一定是极其重要又极为棘手的事。
    之前魏潜公事繁忙才一直将此事搁置,这会儿事情暂了,便想着顺手帮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