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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高邑被他问得一愣,可随即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顿时就黑了脸,看着季然的目光瞬间带上了阴沉狠戾。
    “季某自认与高大人毫无过节,可高大人却在季某第一天上早朝的时候发难,如今又百忙拔冗,若非是受了岳母妻子怂恿,将老家那点破事儿上纲上线,就只能四个字形容了。”季然笑露一口白牙,“闲的蛋疼。”
    “你……”高邑眼睛眯了起来,随即咬牙切齿的狞笑道,“季大人都沦为阶下囚,还这么跋扈嘴欠,是不把刑部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高大人这话大有歧义啊。”季然低头笑了两声,再抬头,目光犀利的看向高邑,“我这是犯了何事,就成为你口中的阶下囚了?我虽然站在这里,但一没犯法,二没提审问罪,高大人这话倒是吃定我做冤死鬼似的,还有你一个礼部侍郎居然手长的伸到刑部,你这么牛,皇上知道吗?”
    “季然你……”
    季然耸肩打断高邑,“我嘴欠,你说的。”
    高邑一张脸憋得铁青,这要不是有所顾忌,估计早就撸袖子下来跟季然干架了。
    季然看着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奉送了四个字,“斯文败类。”
    高邑咬牙半天才自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且嘴硬,一会儿看你还如何嚣张。”
    季然翻个白眼,直接转开脸无视。
    两人口上交锋告一段落,刑部尚书宇文钊才姗姗来迟,瞥了两人一眼,径自坐到了主审位上。
    “季大人,赵世子生辰宴上,你是除厨子以外唯一接近烤肉之人……”
    “宇文大人。”季然听到这话就忍不住出声打断,“这话当初在北定侯府就问过不止一遍,当初我是怎么回答,现在就还是怎么回答,且不说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近烤肉就那么点时间,我与中毒的丁大人素不相识,并没有作案动机,而且,要真是烤肉的问题,大家都吃了,为何就丁大人一人中毒?”
    “我看你是强词夺理!”没等宇文钊说话,高邑就扬声道,“季大人,到了这里,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看你这细皮嫩肉的,皮肉之苦,你未必守得住。”
    “所以,这是想要屈打成招?”季然不看高邑却看着宇文钊,“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季然不是任人摆布的阿猫阿狗,也是和你们一样是朝廷命官?更可笑的是,这刑部,什么时候不为皇上,改为户部卖命了?”
    宇文钊骤然色变,看着季然没说话。
    倒是高邑蹦跶的勤快,“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先打他个八十大板,看他嘴硬!”
    还真要屈打成招?
    季然挑眉看着高邑,怎么看怎么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就这种人也能做到礼部侍郎的位置,八成当时皇帝不是喝醉就是没睡醒,或者压根儿是脑子让驴给踹残了。
    “我看谁敢!”季然哼笑一声,掏出当初从皇帝那儿讹来的免死金牌,“见金牌如见皇上,我倒是看看谁蠢胆包天!”
    高邑跟宇文钊看到金牌皆是一震,果然没敢再轻举妄动。
    季然看着两人,“定北侯在何处?”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吭声。
    季然环视一周,看着两人的反应几乎可以确定,今儿提自己出来,问审不过是个幌子,其主要目的,怕只是为了让自己吃点苦头,刚才那一番毫无水平的问话,不过是滥用死刑前的借口罢了。然而令季然疑惑的是,这刑部尚书到底跟高邑张启忠等人什么干系,不是说隔部门如隔水火吗?那这些人又是怎么勾结一气的?
    “看来,你们带我过来并非又的新的证据,不过是有意为难?”季然转身就往外走,“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奉陪了。”
    刚走到门口,就被衙役给围了起来。
    “季大人可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你以为的什么刑部,不是你想进来想离开就离开的地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宇文钊忽然站了起来,一步步从主审位上走了下来,“这里是不是刑部,而季大人不过是被请进刑部例行问话,确定与此案无关,已经恢复自由身,早早离开刑部回了仕农大夫府。”
    “什么意思?”季然心头一跳,转头看着宇文钊。
    高邑道,“意思就是,今天这里,你有来无回。”
    季然看着迅速围过来的衙役,心中警铃大作。如果这里不是刑部,那这是什么地方?
    可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头。
    只见走过来的宇文钊在距离他一步之外站定,竟是抬手抚上了脸,指尖在耳际的位置摸索了下来,竟是刷地撕下块薄如蝉翼的面具来。而面具之后的人脸,并非什么刑部尚书宇文钊,而是……早已远嫁他乡的玉宁公主!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个女人又回来了?可是当初陆臻明明清掉了她的相关记忆……
    第106章 智取脱困
    不对!
    如果玉宁公主恢复了记忆,那是不是代表,陆臻在回戈出事了?!
    想到这个可能,季然瞬息色变,当即被吓出一身冷汗。
    陆臻陆臻陆臻!
    季然满脑子都是陆臻,顾不上眼下处境,掉头就往门外硬闯。
    “抓起来!”
    玉宁公主一声厉喝,季然都没跑到门口,就被人控制着按扑在地。季然都没来得及挣动两下,就被走过来的玉宁公主一脚踩碾住了手背。
    “唔!”季然疼得胳膊哆嗦,冷汗刷地就冒了一额头。
    “进了这个门儿,就别想再活着出去。”玉宁公主冷冽的声音透着阴狠,“在别人眼里,你季然已经离开刑部平安回府,只要弄死你往大山里一扔,猛兽分食死无全尸,到时候再将你死讯透露出去,死因如何仵作也不能查证,大家只会以为是你自己往山里跑身在横祸,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不止是你……”
    玉宁公主忽然蹲下身来,一把揪起季然的衣襟,低下头贴到他耳边,用只有季然能听到的声音阴狠道,“还有陆臻,本公主一点会将他挫骨扬灰!”
    季然听到这猛地一震,“你……”
    “我只是喜欢他啊,他却对我无情狠辣至此,废我武功清楚记忆,算计我远嫁他乡……”玉宁公主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像极致寒冰淬炼而成,不止冷,还阴,“要不是巫师,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自己被邪祟下禁术,我满腔爱恋痴情,却全给了混蛋负心汉,也罢,当初你们加注在我身上的,我今时今日再加倍讨回来便是,你肯定想不到,回戈出现还阳石传言,是我们故意安排的吧,你的陆臻,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为巫师鬼傀了,想要还阳做人双宿双栖,做梦去吧,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们永生永世都休想!”
    这么一大通狠话,季然就抓住了一个重点。
    卧槽,解决了个臭道士又来个巫师!
    季然忽然感觉到这世界满满的恶意。
    然而眼下最要紧的,却是玉宁公主透露的巫师鬼傀。
    如果这女人说的是真的,那陆臻现在的处境还真是凶多吉少,此番去回戈,岂不是被人瓮中捉鳖?
    不行,不能就折在这里!
    可是要怎么脱身却是个大问题,这女人可是比高邑还难缠的角色。除此之外,还得弄清楚现在这是个什么地方才行。
    不是刑部,却有地牢?
    而且当时被带进刑部的时候就看到了刑部两字,虽然那字半靠蒙,但应该是没错的,而当时被下牢的时候,并没有出刑部大门,倒是被带出来的时候,似乎并非是原路折返,而是走了另一条岔道,但既然是岔道,想必也并没有出刑部,就算出了,应该也就在刑部附近不远,因为当时并没走多久。
    电光火石间,季然脑子里已经将这些线索给撸了一遍。
    “我有个秘密,你们要听吗?”季然忍着手背上的剧痛,抬起头故作神秘的看看高邑,又看看玉宁公主,“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夫,却可以被皇上委以重任官拜五品,你们就没觉得奇怪?想不想知道,是为什么?难道真以为,是我会种地?”
    玉宁公主只是眯了眯眼,高邑却不负所望,顺着就越想越深,脸上更是变幻莫测。
    “你想说什么?”高邑脱口问道。
    季然却只是示意的看了看自己被踩住的手,“一个,可以让高大人飞黄腾达的秘密,不止皇上梦寐以求,也是天下枭雄都梦寐以求的秘密。”
    季然这个含糊大饼扔的,不止高邑两眼发光,玉宁公主脸上也骤然色变。
    “你什么意思?”玉宁公主厉声喝问。
    “我的意思是,我要是死了,绝对是皇上以及大南的损失。”季然继续胡扯,“要是不甚落入他手,不管是敌国或是平民百姓,前者国将不国,后者改朝换姓,不管是哪一样,都会祸及江山社稷,而你玉宁公主,为一己私欲,斩断国基,将会是大南覆灭的千古罪人,到时候,你还有何颜面面对大南百姓,面对你同胞皇兄?”
    “哼,你以为,危言耸听几句,我就信你?”玉宁公主脸色愈发僵硬,却也并非完全相信。
    “那你也不用废话,动手杀了我吧。”季然一副爱信不信的态度。
    这种时候,上赶着不是买卖,越是表现的大无畏,越是能混淆视听扰人判断。
    果然,看季然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玉宁公主尚在琢磨,高邑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过来将玉宁公主推搡一边。
    “快松手快松手!”挥退压制季然的衙役,高邑蹲下身也一把揪起季然领口的衣襟,“快说,到底是什么?”
    季然挑着眉,啪的拍在高邑揪着自己领口的手背上。
    高邑这会儿早被大饼迷昏了头,也没跟季然计较,松开他退后两步站起身来。玉宁公主被那一推本来正要发作,但同样好奇的她还是暂时把脾气给按捺了下来,两人均是瞬也不瞬的盯着季然。
    季然慢悠悠坐起来,整整衣袖又理理头发,吹了吹被踩红的手背,眼看两人就要失去耐心,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季大人,你这是故意拖延时间不肯说呢,还是信口开河诓我们呢?”见季然磨磨蹭蹭半天不开口,高邑面色一沉,阴测测的催促道。
    季然却是环顾四周,然后才依次看向玉宁公主和高邑,“事关重大,你们确定要我在这里说?”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果然如季然所想,成功对两人挑拨离间。利益当前,尤其这利益还非同小可,什么身份地位都是浮云,高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警惕看向玉宁公主,而玉宁公主反应如是,两人目光相撞,顿时火花四溅。
    季然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这两人撕起来,自己就可以趁机脱身了。而且有一点他也放心了,就刚才玉宁公主被高邑轻易推得跟跄就能看出来,这女人武功并没有恢复,没有长鞭嗖嗖,就不成威胁。
    不过预料的撕逼场面并没有,高邑为了利益胆大包天,竟是当即一声令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这假冒公主的女人给我拿下!”
    “高邑尔敢!”玉宁公主想来也没料到高邑会大胆至此,脸上满是惊愕愤怒,“你想造反吗?!”
    “冒充公主,其罪当诛!”高邑也梗着脖子不甘示弱,“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拿下!”
    衙役们还是没动,个个面面相觑一脸懵逼,显然还没闹清状况。
    而高邑见衙役指使不动,也不废话,竟是自己扑过去企图制住玉宁公主。
    玉宁公主没了武功,哪里是个大男人的对手,但也一样挣扎叫骂得厉害,“放开!滚!高邑,你敢动本公主,本公主一定要皇兄诛你九族!”
    “玉宁公主此时远在涪陵呢。”高邑有恃无恐的狞笑着,双手牢牢制住玉宁公主的手,就想把人往一边扭送。
    玉宁公主自然不肯乖乖就范,两人真是好一番揪扯挣扎。
    而一旁压抑懵逼的搞不清状况,一时也只能亦步亦趋的干看着,根本拿不定主意应该帮谁。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地位不够,没有见过公主真颜的他们,不敢确定眼前这人就是公主,而高邑又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自然就不敢轻举妄动。
    也有衙役看向季然,因为刚季然说的那一番话听着眼前这女人的确是公主身份,而高邑那一嗓子假冒公主又让他们心生疑虑,毕竟这女人之前就是伪装成刑部尚书指使他们的。
    “你们别看我,我也没见过真正的公主什么样。”季然两手一摊。
    这话玉宁公主也听到了,恶狠狠的瞪向季然,简直要给气疯了,不过高邑的拉扯让她很快就顾不上瞪季然了,转头继续撕咬拉扯挣扎尖叫起来。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季然瞅准时机,掉头就冲出了门去。冲出大门都没功夫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担心那群人反应过来追出来,停顿都没敢,慌不择路的挑了条大路就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起来。
    唯一让季然庆幸的是,出门是胡同街道,就是地势有点偏,几乎没什么人走动,不过这也方便了他跑路。都冲出老远一段距离,那群人才吆喝着追了出来。
    “站住!”
    谁站住谁他妈傻逼!
    季然提着绊手绊脚的衣摆快速腰上扎结,跑得飞起。
    他也是运气好,闷头冲就选了条康庄大道,没有被倒霉催的堵进死胡同,跑出胡同街,霍然就是人来人往的主干街道。
    后面的追兵穷追不舍,偏偏现在人多挡道季然拼不了速度,干脆就跟这一伙子绕了起来。虽然人多挡道是阻力,可各种小摊大摊也是最好的掩护,没绕多久,季然就把人给甩掉了,不过蹲在一个布匹摊下,他也没敢掉以轻心的立即出去,等了一会儿确定那群人没回来,这才从摊子底下钻出来绕着朝另一条回家的路去了。
    回家的路上倒是风平浪静,不过快走到家门时,季然想起玉宁公主那番话猛然警醒。如果家里有人冒充自己,自己这么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