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振邦是谁本来赵四风也懒得知道,毕竟对方只是个小小的地方镇守使罢了,督军府中这样级别的官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说几个混成旅和北洋师,便是各厅长,各署长的位阶都不比常振邦差,只不过这些文武大员虽然多不胜数,但能让李侯爷笑骂的人却并不多,骂的有文和,笑的又被李赫,不知道什么时候常振邦的名字也插了进来,这极大地引起赵四风等人的兴趣,他们这些警卫团的老兄弟跟着李侯爷南征北战,见惯了李侯爷的豪爽与小气,常振邦的插入无异是少见的,以至于这些人将常振邦当做李侯爷的私生子一般对待,从各种报纸上剪下照片,搜集信息,只是遗憾的却是这些人终究无法得见常振邦一面。
“你是常爵爷?”赵四风苟延残喘地说道。
常振邦淡淡一笑,如沐春风道:“本官便是九江镇守使常振邦,赵兄弟好生歇着吧,这里有我!”
轻描淡写却让赵四风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却疼的他撕心裂肺,好不容易忍下了身上的剧痛,微弱地道:“侯爷……侯爷……”还没说完,眼泪便哗哗的落了下来,继而放声地哭泣起来。
早有几个马弁被王德旺带着从人群中将李纯找到,突然王德旺兴奋地跑过来道:“启禀大人,李侯爷还活着。”
常振邦叹道:“好好抬回去照顾李侯爷。”
“要不要请樱子小姐过来?”王德旺忍不住建议道,这常振邦三天两头抽空便去樱子小姐那边,夫人们或许会蒙在鼓里,但怎么瞒得过这些贴身伺候的人?常振邦并不避讳他和樱子的关系,很多人便知道了这两个人的从前,破镜要重圆这种事情会不会发生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呢?很多人这样想,很多人也乐于见到这两个人往这方面发展,但在两位夫人面前却是谨口慎言。
常振邦摇了摇头,道:“这点小事儿,就不麻烦她了。”
事关一省督军生死,若这还算小事儿,怕在省内就没什么大事儿了吧!
不过这句话,王德旺却只能在肚子中打个转儿,事儿该怎么办还得照常振邦的意思办。
李侯爷,赵四风等还有一口气儿的人被常振邦让人抬了回去,如今南昌城内已经乱成一团,医生是找不到了,只能在第一时间找来军医为他们处理伤口。这也就是那些督军府中的人能享受这等待遇,至于那些革新党人抓一个杀一个也算是为子孙后代积累阴德。
常振邦转身去了督军办公室,缓缓地坐在督军李侯爷习惯坐的位置上,道:“你觉得我这样子像督军吗?”
张小六和王德旺相互看了一眼,对方眸子中的高亢,让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行礼道:“属下拜见督军大人,恭祝督军大人身体健康!”
常振邦听罢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椅子,道:“你们真是荒唐,我又不是北洋出身,又没有多少资历,靠什么当督军?我若是当督军不说天下人不服,便是江西人怕是也不服气了。你们还真是敢说!你们不知道我这个人对于名利还是很看得开的吗?还提出这种要求,看来你们还是不了解我啊!”
张小六,王德旺一愣,心中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去,心说,常大人你费尽心思地夺去了南昌,在李侯爷自刎之后才现身,如今却告诉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淡泊名利,这套说辞便是骗鬼鬼都不信。
常振邦叹了一口气道:“难道要掌控一省军政大权就一定要当那个见鬼的督军吗?你们要多动脑子想想!”
张小六,王德旺被常振邦这么一说,赶紧低头寻思常振邦说的东西吧,可是思来想去就是没有着落,这让他们很惶恐也很畏惧,毕竟发现承认自己的无能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想贵州刘显世!”常振邦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张小六,王德旺只觉得刘显世这个名字最近听的有点多,淡具体是谁并不清楚,更何言他的事迹了。
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马弁道:“华中讲武堂总办教官唐百川派人面见大人。”
常振邦看了一眼绞尽脑汁一脸苦相的张小六等人,叹了一口气道:“有请!”
不一会儿唐百川派来的年轻人便出现在常振邦的面前,他先是行礼问安,随后才从衣袖中摸出一封信双手递了过去。
常振邦接过信,打开一看,里面却是空,外面朴素的信封的正面却写着没头没脑的四个大字‘护军使收’若不是这封信顺利的送到了常振邦的面前,就是被人搜去也是无头无脑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常振邦看到这四个字之后,眸子中发出精光,再看这信封上似乎还有子,只不过是写在了信封正面这一面的反面,常振邦撕下来一看,却是写着“民政长”三个字。就是说这一张牛皮纸上只写了这七个字,这七个字却说尽了常振邦的心思,他将这半片信封递了过去,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意思啊?”
张小六,王德旺这两个人又不是蠢人,当即对常振邦的意思心领神会道:“督军李侯爷生死未卜,还请大人按照贵州刘显世的例子,暂时充任护军使,为了江西百姓万军。还望大人不得推辞。”
常振邦点点头,道:“李侯爷劳苦功高,不幸被革新党人所害,万幸并不性命之忧,本官临危受命,不得已只能充当一次护军使,这都是为了维持江西军界稳定,一代李侯爷视事,本官绝不恋权!”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唐百川差来送信的小伙道:“本官下属都是一群糙人粗人,让小兄弟见笑了,不知道唐总办现在可好?”
那人低头道:“回禀大人,我家总办身体健康,阖家欢乐,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常振邦嘿嘿一笑道:“刘三好吗?”
那人一愣,随即又低下头道:“不知道大人口中说的刘三是谁,但是洛南镇守使刘明辉刘大人最近还是和我家总办走的很近。”
常振邦淡淡一笑道:“唐三哥待我情同手足,恩重如山,若不是得他相助我又岂能成为九江镇守使,更不要说今天的成就,你回去告诉三哥,若华中待着憋屈,不妨来七弟这里坐坐,若然比不得华中水土养人,但也有酒有肉好招待了。”
那人笑了笑道:“多谢护军使大人提携我家总办,我家总办来时已经说了,江西民政长戚扬为人忠厚可堪大用,若能收为己用则是大人治理江西一大臂膀,若是不能用,大人不妨上书皇上表他为江西巡按使,自任为民政长,如此大事可成,然后在徐徐杀之,则民怨渐少!”
常振邦道:“这民政长和巡按使不是一回儿事吗?民国三年五月皇上不是下诏让将各地民政长陆陆续续改为巡按使?由此看来民政长和这巡按使实为一个职位只是名称不同罢了,你是不是记错了?”
那人却软软地顶了回去道:“小人来江西之前这些话都是被我家总办大人叫到一边亲自交待来来回回说了不下五遍,所以小人不会记错的!”
常振邦想了想,对着这个送信的人缓缓弯腰鞠躬作了一个揖,道:“小兄弟还请赎本官愚钝,还请指教。”
那人见常振邦这般礼遇,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不顾张小六,王德旺的反感,很是骄傲地说道:“我家总办大人说了,如今蔡锷在西南发难,天下大乱之局势已经看是,袁世凯能不能控制住江南各省还是两说,大人所以敢劫持军火,煽火平乱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我家大人也是看准了这一点,这巡按使乃是皇上册封的,有戚扬担任,若蔡锷之乱平定,则尚有和朝廷回旋的余地,若蔡锷之乱气焰熏天,这民政长乃是民国官职,大人自任也算同道中人,至于谁能掌握着江西一省的军政大权,那就全看大人的手段如何了?”
常振邦听了连连点头,道:“三哥真乃当今孔明,看法手段当真高明,本官受教了,不知道三哥还有什么指示?”
那人突然警惕起来,常振邦忙从袖子拿出一张二百大洋的银票递了过去,道:“这点小钱给小兄弟喝喝茶,养养嗓子!”
二百大洋啊,那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偷偷伸手往自己大腿上一捏,疼,真疼,才知道这不是做忙,忙飞快地放入怀中,一脸谄媚地说道:“我家总办说了,大人若想站稳护军使的位置,李廷玉此人玩玩不可忽略,李侯爷能成事,此人功不可没,若能收为己用,不光江西一省可为大人所有,便是安徽,华中也可尽入囊中!”
常振邦听完喜笑颜开,一把拉起那人的手说道:“小兄弟帮我给三哥带句话吧,就说唐三哥什么时候来江西,我常振邦什么时候欢迎,若唐三哥不嫌弃,我愿意与唐三哥共治江西。小兄弟若和三哥一起来,可在江西八十一个县中任取一县做长知事”
那人喜出望外,没口子答应下来便保证回去之后一定准确地将这些话带给唐百川。
常振邦重重厚赏送走了此人,回头对王德旺说道:“小王,李侯爷重病在床,本官实在不忍将李侯爷独自留在这里,只能委屈一下兄弟们,咱们便留守在这督军府吧!”
王德旺大喜过望,这什么意思他能不明白,鸠占鹊巢,常振邦不敢明目张胆地当督军,却可以在督军府中顶着护军使的帽子行驶督军的权利。常振邦,他们这些人自然水涨船高,马上道:“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去安排此事!”
常振邦又扭过头对张小六道:“小六你是副官长,现在马上安排你手下的副官们全面接管督督军府签押房,同时以李侯爷的名义保举本官为江西护军在他病重期间治理江西!”
张小六激动万分的说道:“是,大人!”说完转身便跑,跑的时候由于太过慌张,甚至摔倒了。
常振邦摇了摇头,对身边的一个马弁说道:“去告诉警卫团赵老四,从现在起他全面负责督军府的警备治安事宜。”随后有对另外一个马弁说道:“明天一开城门马上回九江城内给两位夫人报个平安!”
“立即派人到戚扬,李廷玉府前守护,务必不让两府人家收到一丝一毫乱民的骚扰。”
一系列命令穿了下去,整个九江军的军政系统开始有条不紊地在南昌城内运转起来。
别看南昌城是个省城,可惜除了是军政重镇之外,什么方面都比不上九江,不到天亮,九江军的刘世发部便扫平了整个南昌城的民乱,但是北区赵旅长的部队仗着自己是北洋嫡系,不免有些不服气,道:“老子是李侯爷的北洋嫡系,你们算什么?竟敢对老子指手画脚,也不撒泡尿好好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怂样!”
刘世发淡淡地说道:“常大人说了,九江城内除了暴民乱党叛逆军人,便是咱们九江军了,你们既然不愿意听人话,那么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弟兄们这些人显然已经投敌叛国,给我剿灭了他们!”
在刘世发直接宣布他们为叛逆之后,大手一挥出兵清扫,很快便将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揍得屁滚尿流,惨不忍睹,最后只得灰溜溜地举手投降,赵旅长的手下除了三分之一喂了枪子之外。尽数被收缴改编成九江军刘世发部的第四团,第五团。南昌城内再次恢复了平静,不过没过多久,太阳出来照亮了整个南昌城的上空,一只雏鹰从督军府的屋檐上飞起,它眼中的南昌城犹如一座鬼哭狼嚎的地狱之城,满城到处都是废墟,到处都是烈火烧过的痕迹,都是血迹残肢,到处都堆满了死尸,到处都是哀嚎,到处都是眼泪,唯有希望不在。
常振邦望着督军府上空飞过的那只雏鹰,将手中的笼子丢到一边,挥了挥手道:“很残酷,和自由,这便是世界,你去搏击风浪吧,或许有一天太阳也会落到你的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