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振邦突如其来的举动,还着实让赵元任吓了一大跳,有道是法不传六耳,更何况他们刚刚要谈的事可是事关今后华中省份的走向,往大里说可以左右整个中原政局的发展,往小里说也关系一家一姓的生死荣辱,若是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听到了,不管是吴佩孚的暗探还是毕泽华的奸细,只要消息走漏了,又是一场不亚于直皖大战的直赣大战,届时天下纷争,可就真是没得救了。想到这里赵元任不由得冷汗如瀑,湿透了身上的袍服。
只见常振邦挥剑如练气势如虹,直刺门外,门外当即传来一阵轻微得倒气之声,声音之小若不留神便是那些马弁也察觉不到,常振邦心中不觉一动,此人不但能从马弁防护之中来到门前,还能在利刃之下表现的如此镇定,端的不是等闲之辈,若不及早杀掉此人,怕是后患无穷,就在常振邦痛下杀心之时,突然听到一声传来苍老的声音,道:“巡阅使常大人,休要动武,是老夫叶济!”
常振邦十分凝重地看了赵元任一眼,赵元任低声道:“道尹叶大人的话,是可以说话的人。”常振邦见赵元任如此说,也只得暂时压抑下自己的杀心,推门低声道:“叶道尹,请进来说话。”叶济听到之后,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门外缓缓走到常振邦面前笑了笑,转身做到了赵元任一侧,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杯茶。
常振邦如今近距离的观察这个他还没进入华中,耳朵便充满了各种传说的老头,此人身材不高,却精神矍铄,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如夜晚走过的猫眼一般,干巴的身子蔫儿地不行,凸起的骨头却给人倔强之感,一看便知是不可小觑之人。
赵元任凑过头去,试探的问道:“叶老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这般模样了?”
叶济微微一笑,将手中喝了一般的茶水轻轻地放到桌子上,缓缓地站起来,慢慢地走到在床上酣睡的大公子身旁,伸手挑起他的眼皮看了看之后,轻轻一甩袖子,一粒大豆粒大小的药丸便通过他的手,进了大公子的口中,大公子似有反映地挣扎了两三下之后,昏昏地谁去了。
赵元任大惊道:“老哥此举又是何意啊?”
叶济淡淡的说道:“老弟勿用担心,这是法兰西的安定,大公子吃了也没什么,只不过要多睡一会儿了。待会你我他三人商谈之事,关系千千万万军民的身家性命,怎可有丝毫大意?这老混蛋生的小混蛋现在睡了谁能保证咱们商谈到要紧的时候,他不会醒?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多睡一会儿!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
赵元任见他这么说,也值得由他了,而常振邦则在心中暗暗称赞此人在小心谨慎上做的功夫,叶济见这两人都不说话,笑了笑,道:“两位不要拘束,请坐就是了。”
常振邦道:“叶大人的话,晚辈怎么听不明白?”说完看了一眼,赵元任道:“不知道赵先生明白吗?”赵元任淡淡一笑道:“常大人,老朽昏聩无能,实在不能理解叶大人话中的意思啊。”
叶济嘿嘿一笑,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常振邦刚想说什么,赵元任却抢着说道:“叶大人,当真是说笑了,巡阅使与老夫以前也算是见过面的老朋友了,此来不过是久别重逢商谈一下而已!”
“好了,这些鬼话留着骗大公子吧!刚才吾人可是听得真真的。两位不是在商谈华中的价格吗?吾人不知道能不能与两位大人商谈一下,也好保证未来在华中吾人的地位。”叶济望着常振邦,语气却是充满了戏谑。
赵元任嘿嘿一笑,道:“还是您圣明,谁都瞒不过你老人家的法眼!毕督军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了,倒头也没发现华中除了几位公子爷之外还有什么只得托付华中的人才,这不常大人也不是外人了,便让老夫过来,看看能不看看在毕督军往日的情面上,能不能帮衬公子们一把!至于老哥未来在华中的地位也好说,毕督军说了,老哥是德高望重之人,又和徐大总统是亲朋故旧,这样的人才自然不能久居下僚,高官的位置非你老哥莫属啊!”
“哼!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叶济哂笑道:“两位若是不拿吾人当自己人的话,吾人这就告辞,去毕督军那边坐坐!”
赵元任笑了,道:“叶老哥,你当真说笑了,以老夫与督军十几年风雨同舟的交情,他会信你这一面之词?”
叶济嘿嘿一笑,道:“信不信在他,说不说在吾人,实在不行,吾人将督军大人拉过来,看看大公子被你等下药的事儿,不怕他不信了。那个时候了老弟这番十几年风风雨雨的话就可以给督军大人说来听了。”说着叶济便缓缓地朝着外面走去。
常振邦大吃一惊,心说这老家伙手段阴冷毒辣十分下作,难怪不管是皇帝当家还是大总统掌权,这老小子总能站稳开封道几十年风雨不动,便是毕泽华这等流氓无赖都对其感到束手无策也并非没有道理。
赵元任见他要走,一把拉住叶济的胳膊道:“叶老哥有话好好说,咱们都是乡里乡亲地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
常振邦也跟着拦在门口,说道:“叶大人,外面风传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叶济嘿嘿一笑,道:“那是自然,你知道吾人为什么喜欢跟那些小孩子玩吗?”
“该不会是……”
想到其中的一种可能之后,常振邦震惊万分的说道。
叶济笑道:“常大人果然高明,你想的没错,吾人一文钱买几十块的姜糖,用十几块姜糖买来千秋万世的好名声,这笔账怎么算怎么值吧!”
常振邦伸手往一边撇道:“果然高明,晚辈受教了,如此看来,叶大人咱们会有很多话要一起说说了。请,”
叶济笑道:“这才像句人话。”说完便重新坐了回去,一旁赵元任赶紧给他倒上了茶水,趁他不备,弄了点药粉进去,之后才满脸赔笑地端了上去,道:“叶老哥你先喝口水,消消气,小弟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不知道老哥的心思,所以不免……嘿嘿……”叶济看了一眼茶水,轻轻地闻了闻,又轻轻地放下了,淡淡地道:“老弟不妨的,老哥是小心惯了的人,不论多小的事儿都讲究个圆满。”说着从怀中摸出怀表看了看,道:“就比方说了吾人今天若是回不去了,立马会有人回将此事禀告给毕督军,吴将军。吾人想那毕泽华也就算了,毕竟他和赵老弟你可是风风雨雨二十几年的关系哦,可是吴佩孚那边可就不好说了!嘿嘿。”说完他又去轻轻端起了茶碗,徐徐地地将茶盖拿起来哦,轻轻地闻了闻,道:“这时候这杯茶可就越来越有味了。”说完便缓缓地放到自己嘴边,双眸含笑望着赵元任便要喝下去,赵元任马上过去将茶碗从他手中夺了回来,道:“这茶不太好,喝了会闹肚子的话,可就让老哥又多心了。”说着便将茶水往墙角花盆处倒去,又为他热气腾腾倒了一杯茶,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道:“这茶是热的,老哥喝了保管将心放到肚子里。”叶济看了她一眼,双手结果,缓缓地喝了下去,说道:“果然是热茶,老弟咱们开始说正事吧!”
赵元任点点头,这才看了一眼常振邦,说道:“如今直皖两派打得十分激烈,不日便要分出名堂,十有八九落败的是你那段祺瑞!不过吴佩孚是什么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况且他对华中早就虎视眈眈了,以毕督军的尿性绝不肯善罢甘休,华中父老万难免于一场兵灾战火了,老夫希望常大人能够与华中结盟,在必要的罐头庇护华中一地,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常振邦正色道:“振邦宗族都在文县,文县是华中属地,战火一起,振邦绝无袖手旁观的道理,还请两位大人放心。”
叶济淡淡一笑,道:“赵老弟此话说的欺心,常大人说的敷衍,若是这般言语怕是大公子药劲儿过了都谈不拢,不如让吾人直白的说出来,大家也好就事论事,能成则一荣俱荣,不成则一拍两散!”
赵元任无奈的说道:“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倒也爽快,便依老哥的意思吧!”
“吾人便说了,若是哪里不对,老弟可要纠正吾人!”叶济笑了,说道:“毕督军想要借助常大人的权势,将华中传给毕金剑打理。而赵老弟因为见到了学生们捣乱,革命党挑事要毁了中华文明的道统,便向背着毕督军,将华中出卖给常大人,以换取常大人对中华文明的庇护,不知道吾人说的对不对!”
赵元任苦笑道:“叶老哥说出了小弟的心里话,不知道叶大人的意下如何呢?”
叶济看了常振邦一眼,道:“若是成了,常大人希望什么时候动手呢?”
常振邦稍稍思索了一下,道:“多谢两位先生厚爱,晚辈的意思是维护中华文明对于振邦乃至整个国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可以讨论的义务,就算赵先生没有今日的提议,振邦也不会任由亵渎中华文明地行为存在,至于华中冒然抢夺,必然激怒了曹三爷,不若维持现状,待到战时结束安徽,山东等地按照盟约划归东南之后,在做处理才好,那时咱们兵强马壮不怕吴佩孚弄什么幺蛾子!”
叶济笑道:“巡阅使高明啊!此举不但能安了毕泽华的心,用他的兵马敷衍曹直势力。又能争取时间与调兵北上,一箭双雕,当真高明!”
常振邦却十分认真地说道:“武将这边,我有信心,文职官员这边,还望两位大人在这期间,能帮振邦打点出一套好的行政班子,以免接管华中的时候,搅扰了百姓!”
“这个容易!”叶济说道:“华中官场吾人便可负责,毕泽华身边,赵老弟还要多多留心。”
赵元任道:“两位大人放心就好了,这一点事儿元任还是可以办到的。”
叶济嘿嘿一笑,道:“那感情就好,不知道事成之后,常大人给我们两位老头子安排什么样的职位?”
常振邦笑道:“华中高官是赵先生担任,督军由唐百川管理,你们两位交情匪浅!必能水乳交融,做出一番事业来。至于叶老先生……”
“吾人你是如何安排的呢?”叶济追问道。
常振邦道:“振邦想留先生在身边,担任东南巡阅使秘书厅厅长一职,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叶济笑道:“吾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吾人还要保举两位大人,一个是文县警备队行政科一等职员于光阴,此人精通会计,生财有道,不过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还望大人能够外举不避仇,至于另外一个吾人便不说了,赵老弟做了华中高官之后,自然会用他的!”
常振邦惊讶道:“振邦离开华中之时,于叔叔不是已经是文县警备队总办了,为何如今反倒成了职员?”
叶济笑着站起来,伸了伸腰,站起来来到花盘之中,将那被赵元任破了茶水的花盆抱在怀中,道:“这花不错,正对了吾人的心思,那吾人便抱走了,至于于光阴的事,常大人既然感兴趣,不放自己去问问吧!嘿嘿,告辞了。”叶济刚走不久,便有常振邦的马弁跑过来道:“启禀大人,华中督军毕泽华说是有要紧的事找你商议!让你和赵先生火速赶往大厅!”
常振邦偷看了赵元任一眼,见他眸子中也充满了惊讶,知道商讨之事与他并不知晓,便道:“既然督军大人有急事,赵先生咱们还是赶紧去吧!”赵元任只得与他一并出了客房,赶往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