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这话一出,众人又是惊讶又是钦佩,他身后的那些东北武人一个个气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捋起袖子干他一场,他们怕啥,一个个都是从土匪胡子混起来的,大不了从头干起,没啥丢人的,倒是眼前这些个衣衫鲜亮的督军,巡阅使,经略使,都是些贵人,能和他们一命换一命,这些大老粗也不觉得委屈。
“孙传芳,你小子满打满算不过是个代理师长,懂不懂规矩,张大帅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有你这样的说话的吗?还不给我坐下!”华中督军毕泽华勃然大怒,狠狠地吼道,其实他与孙传芳倒也算是相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士官生不就喝了几年洋墨水,获得了王占元的赏识,就敢在他面前窜起来龇牙咧嘴了,平日里就不怎么对付,今天看他对张大帅如此步步紧逼,这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再算上前不久被吴佩孚这小子在永安门前算计了一把,闹了个灰头土脸,威风尽失,这火就蹭蹭的往上冒,这吴佩孚他是惹不起,也就将吴佩孚的那份儿气一并出在了他的头上了。
“就是,就是!你孙传芳想干什么,张大帅都这些了,你还想干嘛?”阎锡山站起来为张作霖打抱不平地说道。直系,赣系,奉系,徐世昌,靳云鹏是此次会谈的五大巨头,什么事都是这几个人商量着办,他们才是真正的庄家,至于他阎锡山,蔡成勋,王廷祯等人不过是散户,只要这几个人商量的事儿别太过分就行了,而这些小头之中数着阎锡山兵多将广,号称第六巨头,他与张作霖争夺蒙古地区的控制,摩擦不断,算得上半个敌人,可是作为与张作霖是同一个辈分的人,也不希望彼此闹的灰头土脸,再说张作霖什么人物,看上去是个极重脸面的人,可是他真不当回事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了,你骂的再厉害,也不过是费你口水而已,上不了一轻半点,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孙传芳见这么多人向着张作霖说话,眸子中闪过一股怒气,听了有些不高兴了,站起来道:“阎督军你这话可就过了,有道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当兵的杀人防火给点钱就行了,这就是你们山西的军纪?”
阎锡山大怒道:“我山西军纪严明,不拿百姓一针一线那是秋毫无犯,不可能干出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孙传芳道:“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好说,那我孙传芳就问你一句,你怎么处置那些杀人放火的兵!”
阎锡山道:“杀人者偿命,欠债者还钱,军人犯法自有军法处置,不管他多大的官,多牛的兵,只要是我的兵犯事了,谁他娘的都别想跑,一个个的按着军法来。”
孙传芳对阎锡山翘起了大拇指道:“阎督军执法如山,兄弟佩服,不过兄弟就想不明白,同时督军巡阅使,差距咋这么大呢?一个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个却只知道没事儿就知道搂钱,有事就出钱摸事儿,张大帅不是我孙传芳说什么,而是大帅这么做事儿忒不地道,和那些土匪头子有啥区别啊。”
张作霖大吼道:“汤玉麟听令!”
“属下在!请大帅吩咐。”汤玉麟立正行礼道。
“你马上去法院处理那些喊冤者的事儿!要让这些人看到咱们东北的军法不是摆设,咱们东北的爷们是也是响当当的爱国军人,不是他娘的土匪。”张作霖说完对着孙传芳道:“小子,你也跟着去,看看咱老张家办事是敷衍糊弄人还是踏踏实实的弄。结果如何,那些报纸上如何说,我老张不管,老子就要从你嘴巴里听到。”
孙传芳呵呵一笑道:“你张大帅敢让我去督查,我孙传芳就去督查,不过这丑话说前头,若是有半分虚的别怪我实话实话!”
张作霖以十分欣慰的语气道:“老子要的便是你这实话实说的劲儿。”说完环视一周身后的东北将领狠狠说道:“谁他娘的敢在这件事上耍花活,老子扒了他的皮!”
“是,大帅!”东北军将领低着头齐刷刷地喊道。
孙传芳和汤玉麟转身对大总统徐世昌微微鞠躬行礼,这般好告辞之时,一直坐在主位之上一言不发的大总统徐世昌,突然缓缓地说道:“既然这事张大帅已经想好了解决之道,倒也不用急于一时了,等中午休会之后两位将军再去无妨,大家伙趁着人多,不妨将这内阁各部总长的人选定下来,所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咱们中央少不得要有个合适的内阁才撑得起场面,这台戏才好听啊。”
靳云鹏道:“主座英明,只是这各家都有各家的打算,没办法一下子就拍板啊。我看还是从长计议,从长计议的好。”
徐世昌闻言脸色往下一拉很是严肃地说道:“就因为不好拍板才将大家伙都叫了过来,趁着都在有些事才好办!等这些督军,巡阅使,经略使都走光之后,这事就更难办了。你是不是觉得段总理那仗打得清闲啊。”
靳云鹏见这徐世昌破天荒地如此训斥自己大为吃惊,随即眼中流露出一丝凶光,心说你徐世昌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可是手里没有队伍,身后有没有亲信组建势力,出了一张嘴就还能干啥?在这里给老子上眼药,信不信老子过几天就将你这王八羔子搞下去,你不是喜欢憋在书房里书法绘画吗,老子就让安安稳稳地回家玩去吧。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地说道:“主座教训的是,属下明白了。”随后双手往桌子上一按,冷冷地说道:“既然主座发了话,在座的老兄弟们不妨好好商量一下。”
张作霖的东北,曹锟的直系再次交头接耳讨论了一番,又合计合计了再次提出了自己一方入阁的人选,可惜他们提出的这些人都是各派自己的贴心人,他们自己看的挺好,可惜别人不认账,不光对方不认账,便是靳云鹏这个双方的联络人也有些看不惯了,可是有些话他又不好方便说,说重了伤感情,说轻了谁也不当回事。当真难办,若事情就这么耗着,便是谈上一年半载也毫无结果,风马牛不相及啊,就在头疼之时,他却发现常振邦和唐百川却在一旁说说笑笑完全是一副没事人的看戏姿态,心说小子,当初你用鸡骨白拿了老子一把,现在这两头老虎相争不让,只好用你这头小老虎打开局面了。想到这里他淡淡一笑,道:“奉系,赣系,直系是三大巨头,如今直奉联系已经提交了内阁名单,不知道东南这边有没有合适的入阁人选?不妨说出来看看,或许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法子。”
唐百川轻轻地撞了常振邦一下,常振邦当即停止了和毕泽华的说笑,缓缓地站了起来,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关于内阁各部总长的人选,曹三爷这边有曹三爷的打算,张大帅这边有张大帅的合计,东南自然有东南的看法,然而内阁总长们的职位数是有限的,每个人心里的人选却是无限的,若是各执一词怕是说下大天来都没办法解决,不如我们先定下几个入阁人选的规矩,以此来核定各方的人选,尽量做到各方都满意的结果,诸位大人你们意下如何呢?”
“常大人此话很是稳妥,我毕泽华附议!”众人还在讨论之时,华毕泽华则率先站起来响应起来,他是常振邦的盟友也是曹直的总要组成部分,所以很多人也将他的表态当成了曹直的表态,直赣两家表态了,阎锡山,蔡成勋,王廷祯等人也纷纷表态附议。其实这也没什么,常振邦说的都是假大空的绝对正确的废话,他们又有什么不同意的呢?
这些人的随声附议一下子便让常振邦的声势浩大了起来,吴佩孚看不顺眼,却也无从反对只得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去,问道:“常大人觉得这入阁人选需要哪些条件,不妨说出来看看,也让大家讨论一下。”
常振邦微微一笑,伸出食指道:“第一,此次入阁人选不应该对咱们东南,东北和直系怀有十分明显的敌视态度,毕竟在座的诸位都希望国家安定,不能埋下冲突的隐患吧。”
“说了瞪了白说,第二呢?”吴佩孚冷笑道。
常振邦淡淡一笑,丝毫不理会吴佩孚的意思,再次伸出中指,道:“中央财政自从梁士诒下野之后便一直没有办法做到收支上的好转,我希望此次内阁中的财政总长的职位应该是一个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人选,因为无论我们这次组阁多么令人满意,若是因为财政问题垮台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我知道诸位大人都有合适的人选,不妨让他们相互交谈一下解决北京财政的问题,说不得会有解决之道,到时候选出最好的当总长,剩下的人选依次次之,振邦不信这么多人才竟然不能解决这等问题。”
“且,和稀泥,谁不会啊。”吴佩孚冷冷地说道,不过一旁的张作霖和曹锟却在深思这个问题的可行性,显然他们对于这个提议十分感兴趣!
常振邦再次伸出自己的无名指,道:“此次段总理因为东瀛这边有点小事通告下野,他的内阁中的那些人不能留,却也不能赶尽杀绝,不妨留下一个和事老作为北洋团结的象征,我看教育总长这个职位就可以,至于合适的人选,则有诸位大人推荐。”
“什么,你要让段祺瑞的人入阁?”吴佩孚火冒三丈吼道。
“他妈了个巴子的,老子不同意!”张作霖不满道。
“新朝新气象,还是不要这些老臣的好!”
……
常振邦看着这些人出演反对,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