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兵败如山倒,让绝望之中的王廷祯部死里求活,硬生生地反败为胜,以至于后面蔡成勋这边刚下定投降的信心,还没派出使者,便看到王廷祯杀开一条血路,手下兵对们开始发疯了一般的朝着后面跑去,心说这时候还投降干嘛,岂不是平白无故地往自己脸上抹黑,当机立断招呼军官幕僚们撤走了。
正等到那边投降的张学良被告知蔡成勋部已经开始往后退去,不由得吃了一惊,回头问左右道:“冯玉祥首鼠两端,但好歹也是一个方面军的人手,他与我前后夹击,应该不会这么快便怂了吧,要知道蔡成勋,王廷祯两人军力已经不足一个军了。”
副官苦笑道:“少帅,三国时候的吕布有万夫不当之勇,三英战之,尚且不乱,辕门射戟更是威震天下,骑兵所到之处更是所向无敌,只可惜反复倒戈被人视作小人,咱们这冯将军虽然号称民国活吕布,除了倒戈的性子一般无二,却没有万夫不当之勇,贪生怕死又舍不得下本,只怕王廷祯殊死搏斗之下,难免……少帅你还是要多做准备啊。”
张学良歪坐在椅子上,伸手轻轻擦了下嘴唇,嘿嘿一笑道:“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冯玉祥这关顶不住的话,还有郭老师,落在了郭老师手中……嘿嘿。”
王廷祯,蔡成勋追着冯玉祥打,生生的追出十里地去,冯玉祥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心说老子好心让你们归顺留条活路,你们竟然将老子逼到这种地步,待老子缓过这口气来,毕竟将你们两个龟孙千刀万剐,方能化解老子心头之恨。想到这里,冯玉祥仍不住回头朝着后面狠狠瞪去,却见王廷祯那些人高喊着“杀冯玉祥!杀!”冯玉祥大吃一惊,不断地催促手下去抵抗,手下人却总是以保护大人为由,继续跑路,冯玉祥叹了口气,只得继续前行,突然身下一晃,战马竟然被一颗流弹击中,三窜两窜之下便将冯玉祥丢到了地上,那些人护卫伸手过去,却不停留,冯玉祥心中一片冰凉,心说难道我冯玉祥便要丧生此地不成?没了我冯玉祥,中华天下又该何去何从?天要灭我中华,才让我冯玉祥死于此地吗?越想越是沉重,时间都在慢慢液化凝固,冯玉祥确实有些不甘心,在他看来这一生都是忠孝无双,革命爱国的,怎么就要死在这里,当真是好人不偿命,中华要灭绝啊。
谁曾想到就在他内心彻底绝望之时,前面传来几声炮响,无数精锐骑兵杀奔而来,从冯玉祥身边擦身而过,杀向了王廷祯部,冯玉祥心花怒放当场就愣住了,此时郭松林龄策马来到他面前,淡淡地说道:“冯将军辛苦了。”
冯玉祥开怀笑道:“为郭副司令办事,说不得辛苦!此战以后,大人便知道少帅心中大人的地位如何了?”笑归笑,这副的声音无意间被他拉高拉长了。
郭松龄冷哼一声,让人为冯玉祥弄来一匹马,冯玉祥谢过之后,当即只会宋哲元,石友三等人率部反抗,冯玉祥的第八方面军当即呼啸而来,如开闸猛虎一般势不可挡,完全看不出刚才这些人还被人追的只恨爹娘少生四条腿的。
王廷祯见郭松龄的骑兵如此厉害,又是以逸待劳,己方全无胜算,当即找来蔡成勋,两人一商量,此种关头已经没了投降的资格,为今之计,当务之急,便是保全性命要紧,于是下令全体官兵各自分头逃散,在保定蔡成勋的公馆附近集合。
这一仗郭松龄打得当真漂亮,俘获一千八百余人,斩获三千,收获辎重不计其数,少帅知道后大喜过望,练练夸奖道:“老师当真厉害,弹指一挥间,东南王廷祯,蔡成勋,陈炯明三部人马损失殆尽,东南伤筋动骨,短时间无力悲伤,我东北又能休养生息,咸与维新了,学生当真佩服的是五体投地,父亲面前,我已经为你请功了。”
郭松龄不动声色的说道:“战争是最残忍的机器,由大大小小无数个部分构成,不是一个人的功劳。”
张学良哈哈一笑道:“老师谦虚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没有老师您的话,学生这些人根本无法将东南三部人马如此漂亮的干掉,这个功劳你还是要忍下的。有此功劳慢说察哈尔,绥远的都统便是东三省的督军都是有的!”
郭松龄淡淡地说道:“多谢少帅提携,郭松龄感激不尽!”
“看老师脸色如此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事?若是用到学生的话,你言语一声就是了,出了于凤至,学生什么都可以给你!”
这当然是个笑话,不过也可以看到郭松龄在张学良心中的地位如何,虽然这句话说了千百次,但郭松龄听了还是很受用,脸色也好了很多,道:“我军歼灭了东南两个集团军一个师团,这么大的动作,常振邦竟然熟视无睹,这让我感到一些不妥。”
张学良听罢,笑道:“这得多亏了曹三爷啊,若这保定府是被常振邦打下来的,此时你我绝不是在这里说笑而是和常振邦作战了,可惜曹三爷将军队什么的一股脑都给了常振邦,这一边是新来的直系悍将,一方面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赣系老臣,手心手背都是肉,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可就太难了。”
“常振邦绝不会因为这点琐碎的事情眼睁睁的看着陈炯明等部被咱们歼灭吧!这其中是不是有诈?”郭松龄沉思片刻之后,不免反问道。
张学良笑了,冯玉祥此时站出来,胆怯地看了郭松龄一眼,道:“郭老师,兄弟可是当过豫西镇守使的人,想要在那边挑起点事儿来,可是易如反掌。更何况如今直系垮台,戏京的孙传芳可就坐不住了,陕甘地区被他恩威并用,安抚下来,你觉得他会老老实实地在雌伏?不处理好豫西,赣系也就止步于保定府了。”
郭松龄问道:“豫西是谁在和常振邦捣乱?”
冯玉祥笑道:“兄弟以前的豫西镇守使刘镇华,曹锟那个废物投靠了常振邦之后,别人好说,那刘镇华能坐得住?兄弟早就安排他经过山西去了豫西了,他去了豫西,便是如鱼得水,边看只有一个军,不亚于千军万马,常振邦想要安定豫西,怕是要亲自带兵将豫西的山山水水都打扫干净了才好。哈哈。”宋哲元,石友人等人也哈哈哈笑了起来。
一个探子径直冲了张学良和郭松龄的面前,两边看了看,这才将一份秘密公文递给了张学良,张学良笑着打开,脸色骤然巨变,身子一晃,郭松龄忙过去伸手扶住,道:“怎么了?”伸手便将张学良手中的公文接过,却悄悄地看了冯玉祥一眼,冯玉祥点头示意,这才将目光留在公文上,不料他一看这公文也吓了一跳,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冯玉祥凑过来看,不由得惊呼道:“常振邦夜袭北京城与吴炳湘手里的三千警察部队,里应外合占了北京城!”说完便用眼睛偷偷朝着张学良望去。
张学良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一片毫无血色,这北京何等重要,乃是全国的首脑和心脏,当今临时执政段祺瑞别管过去如何,现在便是汉献帝一般的角色,老爹方要挟天子以令天下,如今却平白无故地丢了,自己如何面对老爹的质问?再说了自己这个顶着京榆驻军司令的头衔,却丢了北京城,这如何像话,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他望了郭松龄一眼,道:“北京城不是孙老叔镇守吗?”
郭松龄苦笑道:“千里驰援宣化城的便是孙烈臣了,在说如今也不是计较孙老将军的时候,少帅还应该思量一下如何夺取北京城的事情!”
张学良想了想,道:“以咱们现如今的兵力能不能打回北京去!”
郭松龄道:“不能!”
“为什么?”
“四九城乃是天下第一大城,常振邦手中近卫师乃是百战精锐,又有吴炳湘帮他整治内部,靠着咱们这点兵力并不足已攻克北京那样的坚城。”
张学良傲然道:“奉系有飞机!”在飞机的配合下如何?”
“洋华杂居,如之奈何?”郭松龄摊摊手道:“引起了国际纠纷,便是老帅也承担不起。这个险不能冒!”
听罢张学良有些慌张,他转了几圈,狠狠地等着郭松龄道:“现如今该怎么办?”
郭松龄反问道:“少帅你可知道为什么咱们奉系的驻军叫京榆驻军?”
张学良恍然大悟道:“老师你的意思是让我回防山海关?”
“山海关在手,咱们奉系进可吞并天下,退可自称一国,不容有失!”
张学良放下心来道:“学生知道怎么办了!”
郭松龄摇了摇头道:“少帅,山海关我替你守着,你赶紧回奉天就是了!”
“回奉天?”张学良十分惊讶的说道:“我回奉天干什么?我不去!不把北京城收回来我没脸回去!”
郭松龄道:“少帅,你必须去,去给大帅解释一下,望他老人家看在咱们兄弟全歼东南两个集团军一个师团的份上,饶恕咱们丢失北京城的责任,否则老帅震怒之下,咱们弟兄可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一起活着喝酒了。”
张学良当即明白过来,道:“我这就去!山海关和这些兄弟们就摆脱你了。”
或许是为了给郭松龄等人赎罪,或许是为了早点回来,张学良竟然亲自开着飞机去了奉天。
他走后,冯玉祥便拿出几分电报递给了郭松龄道:“这些都是少帅的书信电报,副司令你看过之后就知道的。”
郭松龄很是不屑地看了冯玉祥一眼,接过电报一份份仔细看了起来,这些电报尽是张学良的私人信息,平常他是没注意,现在一看顿时心就凉了半截,冯玉祥趁机说道:“并非张大帅不肯给你都统之位,也并非杨宇霆多嚣张跋扈,是咱们这位少帅离不开你,想让你一直陪他读书而已,看了这些电报你总该明白过来了吧。看看这次电报的草稿,你就明白只要张大帅在一天,不论你又多大的军工,都是陪太子读书啊。”
书信电报从郭松龄的手中缓缓散落,郭松龄叹息了一口气,道:“郭某人心中再无牵挂,戎马三十余年,未尝为国家贡献分毫,尝尝有愧于孙先生教导,今天松龄便以身为国了,还望冯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冯玉祥道:“那是自然,咱们是革命同志,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走到一起,又和分彼此呢?郭司令能够早作决断,兄弟心中当真欢喜,还请郭司令示下!”
郭松龄想了想,说道:“常振邦那边如何?你能否保证他无暇北上?”
“哼!如今的北京城是那么好得的?”冯玉祥道:“大沽口事件,东瀛人步步逼人,常振邦无暇北上,再说那段祺瑞也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只怕常振邦还没解决完北京城里的麻烦,郭司令便已经如愿以偿了。”
郭松龄点点头道:“但愿如此!”
……
此时的常振邦已经全面接管北京城,并在第一时间觐见了段祺瑞,两个人相视一笑,犹如自家叔侄,畅所欲言,尽是为官从政的金玉良言,常振邦也是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至于他心里怎么想没有人会知道,不过闲话说多了,也就轮到正事了,段祺瑞道:“你来了,我也该走了,走之前,东瀛那边必须搞定!”
常振邦道:“执政大人那边不是已经都敲定好了?”
段祺瑞看了他一眼道:“有些事不好说。”
常振邦道:“执政你不能走,这个国家需要你!”
“需要我什么?背黑锅?”段祺瑞十分凄惨地笑道:“我段祺瑞虽然不才,却也是读过圣贤书的。”
常振邦道:“振邦绝无此意!只是振邦一来,执政便走,只怕东瀛人那边会不认账,再起争端,所以振邦想执政还是留一阵子等安抚了东瀛人的心再走也不迟吧?”
段祺瑞有些大惑不解的望着常振邦,最后吹胡子瞪眼道:“振邦,你这是玩火儿,我已经是六十开外的人了,名声对于我来说无所谓,以你现在的声势,应该韬光养晦休养生息,以待将来大用于天下,何必学我让自己身败名裂!”
常振邦道:“曹三爷,吴大帅,段执政你们都可以为了这个残破的国家放弃一些动心,我常振邦为什么做不得?难道我不是中国人?”
段祺瑞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淡淡地叹息了一口气,说道:“如今做的事可是要记在青史典籍中的,事成你可为唐太宗,事败则为石敬瑭,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让子孙后代能抬头做人啊!”
“执政记得袁大总统二十年后与东瀛抬头相见的话吧!”常振邦反问道。
“如何不记得!”段祺瑞道:“只可惜军阀割据,中央势弱,奸佞丛生,引狼入室,国家一再受辱,又去哪里挣得那二十年太平岁月。”
常振邦道:“袁大总统之世,还要二十年后抬头相见,如今国家残破,没有五十年不足以觉与东瀛决高下,而东瀛绝不会坐视中国富强自立,如今有事有执政在,有诸位大人在,振邦可以放心不管,可是以后的事又有谁能替振邦担当一二呢?这清白的身子是不沾染点污是不行的。既然如此,晚点沾染不如早点沾染,只希望子孙后世的身子清白就好了。这是振邦的心中所想,并非有意忤逆执政,还请见谅!”
“明白了。”段祺瑞道:“明天我约见东瀛公使,你来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