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商震打算进军盂县收复故土之时,半路之上传来了孙良诚请降的消息,他身边的一干文武幕僚听了纷纷前来贺喜,商震思索了片刻,权衡了剿抚之间的利弊之后与其困兽相争,山西百姓继续饱受战乱之苦,不如招降纳叛以息兵戈之苦。
“将军,你擅来忻州已经违抗了督军大人的军令,若在没有督军会意的情况下招降纳叛,只怕督军面子上有些不高兴啊。”冯鹏翥劝说道。
商震一见是他,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鹏翥,你在保定军校之时,深受满洲皇恩,为何你又加入同盟会,岂不是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冯鹏翥一听这话疼的站起来,怒道:“满洲于我有浩荡皇恩,可使其腐败无能,对外屡战屡败,屡增国耻,对内民脂民膏保守黑暗,若让它继续当政,只怕中华有分崩离析之苦,百姓有水火倒悬之灾,于公,冯某是国家军人,于私,鹏翥是汉家男儿,唯有对不起皇上了。”
商震道:“冯大人为了国家民生,选择了对不起满洲皇家,不惜受那满门抄斩之苦,难道商震为了自己的顶子能够置万千山西百姓生命财产于不顾,让他们能够安享太平之时遭受兵灾战火之苦?设身处地,冯大人会怎么办?”
冯鹏翥道:“我冯鹏翥也是穷人堆里混出来的人,怎么能不知道这老百姓的苦呢?将军宅心仁厚,冯鹏翥愿与将军一并承担,为晋北百姓计,请将军接受孙良诚部受降。”
“我等愿意将军一并承担,请将军接受孙良诚部受降。”
众文物幕僚纷纷站起来请命。
“承蒙诸位大人厚爱,商震必定还晋北百姓一份安宁!”
商震颇为感动,练练作揖鞠躬,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孙良诚轻车简从进入商震军营,投降诚意展现无疑。商震勒令其去芜存菁,整个军只保留一个师的编制,本以为这种自断羽翼的欣慰,会遭到孙良诚的断然拒绝,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下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着众人的面将军队裁剪成不到一个旅的编制,众人大惑不解,这招儿玩得是不是有点过了,已经不死自断羽翼,而是自我泯灭了,谁知道孙良诚却说道:“既然诚心归降,就要拿出诚意来!商将军能够收留兄弟们已是再造之恩了,兄弟哪里还有别的要求?再说将军顶着督军大人的雷收留我们,我们怎么能不知道好歹,给将军惹祸呢?”
此番答复,令听着无不动容,就算当初最坚决反对收留这些人的军官幕僚们也不免感伤,觉得此人乃是真心归顺。
商震免不了一顿安慰,并拿出部分钱粮妥善安排那些裁撤下来的国民军,一切妥当之后,继续进军,刚到盂县城下,只见城头军旗飘飘,好生威严,商震忍不住称赞道:“这孙连仲号为国民军第一名将,果不其然啊。”孙良诚当即来到商震身边道:“良诚受将军活命大恩,又与孙连仲将军有兄弟之情,愿意为将军尽绵薄之力!去盂县城内劝说孙将军弃暗投明!”
“如此甚好,你去孟县不妨告诉孙将军,冯玉祥已败,国民军大势所趋,与其负隅顽抗,不若起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一切好商量。”
孙良诚匹马去了盂县,黄光华道:“将军,这孙良诚刚来投降边去劝降,只怕其中有诈!”
商震道:“我部人马严阵以待不怕他有诈,就怕他坚拒。”
不一会儿,孙良诚便从他盂县城内匹马而出,众将围了上去,探问消息,孙良诚挤到商震面前,道:“将军,说来惭愧,卑职无能!”
他说不能,反倒是让众人松了口气,若真劝说下来,商震等人难免就有所怀疑了。
黄光华道:“将军,那孙连仲既然不肯归降,属下愿意率军直取盂县,斩杀孙连仲,为晋北百姓报仇雪恨。”
商震还没答应,孙良诚便扑过来道:“不可,万万不可啊,将军。”
黄华光瞪了他一眼,道:“孙连仲败军之将,有何不可?难道你觉得将军打不过孙连仲吗?”
商震神兽阻拦道:“良诚老弟,有什么话你就说,成与不成大家都好商量。”
孙良诚道:“启禀将军,孙连仲已经投靠了孔庚将军,现在与咱们也算是友军了吧。”
商震一愣,不觉眉头紧皱,这孔庚招降纳叛意欲何为?该不会是受了阎锡山的指示吧,结合孔庚以前做事畏首畏尾,胆小谨慎地样子,不觉越像越是那么回事,他的脸色随之变得铁青起来,阎督军让孔庚接受了这些国民军的溃部之后,下一步是什么呢?恐怕就是削减自己手中的兵权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阎锡山打仗不行,玩人却是行家,自己若不早作决断,只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思来想去,商震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勒令全军,掉头回了忻州。
忻州之战至此本应该总算告一段落了,商震却将大量的物资军火存储与忻州之中,透着有些反常,面对纷至沓来的声音,商震却说:“国民叛军冯玉祥不知下落,可是那有小鬼之称的鹿钟麟还在宁武招降纳叛,负隅顽抗。如今过家兄弟,闻承烈,程希贤又都去了宁武,晋北无大城,若想长久,忻州不得不多加谨慎啊。”
冯鹏翥道:“大人此举怕不是这样简单吧!”
商震看了他一眼,道:“老冯,你是了解我商震的,这话又从何说起?”
冯鹏翥道:“将军,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北上痛击小鬼鹿钟麟,无论成败将战事推到已经破败的晋北才是正事,而不是固守忻州。”
他的话语刚一落地,便引来大多数人一致赞同,商震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东南军南北夹击,已经攻占了原平以北,武宁以西又尽数被孙传芳所夺,我们要如何将战事退到晋北?只怕战火一起,便又要烧到忻州了,以山西一地如何对付得了孙传芳和那常振邦?与其这样不如顺其自然,让阎督军通过政治手段处理解决问题,最好保全山西全省,百姓吗,免遭流离之苦,能够返回家园安居乐业,最坏也是守住忻州以南的地区。”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心头一动,环顾左右形式,不得不说商震的算计最为保险而又合理,众人既然理解了商震的想法,自然纷纷赞同和拥护。
这番话表面上说的有理有据,可实际上商震心里怎么想的众人并不知晓,坚守忻州固然是为了山西好,却也是为了保全他自己,这忻州自古以来便是易守难攻,若那阎锡山真的要动自己,自己也好拒城坚守的准备,每次想到这里,他都有些说不出来的苦笑和自嘲,与阎锡山的交往,成就了一段佳话,可是佳话的背后却是刀光剑影,谁能想到如刘备得关羽一般的相遇走到了今天竟然成了如此面合神离的地步,当真令人唏嘘不止,只是他与阎锡山都没有成全这段佳话的勇气和信心。君子绝交不出恶言才是彼此最好的结局吧,只是人心叵测,老天爷能够成全的人心不会。
“将军,太原那边传来电报。”副官来到商震身边悄悄地说道。
商震木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挥挥手,道:“说吧。”
副官看了一眼在场的众将领,低声道:“属下不敢,还是将军一个人看的好。”说着将电报干干净净地放到了商震的面前,商震伸手接过电报打开之后,嘴角不觉扬了起来,似是笑了,又似乎不是。
“大人可是有什么喜事?”黄光华试探地说道。
商震道:“没什么,阎督军嘉奖咱们在忻州的表现,派杨爱源将军前来劳军慰问。”
“太好了!咱们弟兄的功劳督军没有忘记!”
就在众人弹冠相庆之时,商震的脸色却有些难堪,这杨爱源乃是阎锡山的心腹,虽说也是保定军校出身,但打仗的本事却是麻绳捆豆腐踢斗提不上来,不过此人也有个好处,便是忠心听话,他本人就曾说过:“跟会长(阎锡山)共事,一不要顶撞他,二不要和他反着干。他让你干甚就干甚,不让你干甚就不要干甚。事儿就好办多了。”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成为阎锡山嫡系中的嫡系,因为就算他打仗不行,但却一直在军中任职,他任职有个特点,从没有做过主官,清一色的副手,为人虽然和气,待人也真诚,干得却是监军角色。
若在平时,倒也无差,只是如今商震与阎锡山省有了芥蒂,不免就有些别的小想法了。
“报,将军前方传来紧急电报!”
商震这才缓过神来,说道:“念!”
“武宁鹿钟麟投靠了孙传芳,已被孙传芳任命为雁门镇守使,同日,冯玉祥在武宁宣布下野,出走苏联。”
众人一听这消息纷纷咒骂不止,当初鏖战晋北之时,孙传芳出工不出力,如今摘了桃子不说,竟然反客为主,占据山西府县当真恬不知处,纷纷请战。商震心中却没来由的一阵轻松,道:“孙传芳所为失尽道义,我辈忠义之士本应出兵讨伐,奈何孙传芳好歹也是一方大员,贸然袭击绝非我辈所做之事,诸君秣兵厉马以待太原军令!”
“是,将军~!”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有些事来得太快,已经没有婉转的余地了,商震望着高声应和的将领们,不由得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