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起床了!起床上班了!”来雁北在外叩门,并且恶作剧地出声呼唤着。
“你……你还有没有公德心啊,一大早就扰人清梦,一会人家还要上班呢。”苏游听到有人呼喊着这已经在这个世界里埋没了好几年的外号,不由一阵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原本的那个世界。
“我的胖子啊,快起来吧,天都要亮了。”来雁北倒是对苏游的质疑毫无负罪感,这个时间起床似乎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她的兄弟和家人也都如此,此时后院的演武场上她的兄弟和子侄们已经出了一身热汗了。
“胖子?谁让你这般叫的,以后不许这么叫!”苏游已经披衣开了门,昨天实在太晚了所以只能宿在来家,他当然也跟来雁北说起了许多往事,不过他现在有些后悔说起这个“胖子”外号的来历了。
“好的,胖子。”来雁北点点头,亲自把洗脸水端了进屋,又道,“谁让你一失恋就埋头在家窝了三年,然后就超常地胖了一圈呢?你不是说周围的人都叫你胖子吗?”
“是啊,当初我一出家门跟人打招呼的时候,他们全都傻掉了,可后来我不是又恢复了生活的信心很快瘦下来了吗?”苏游万般无奈地说道,那段被人称呼为“胖子”的往事真的不堪回首。
“所以啊,现在我就日日提醒你,让你时时对未来充满希望啊。”
“好吧,随你了,不过来家的生活习惯好像真的不适合我啊,还好我不用入赘到来家。”苏游看着外边还刚亮的天,装出一副“我好怕怕”的表情。
“美的你!那你平时都什么时候起来呢?”
“怎么也得到卯时吧。”苏游含糊其辞,卯时就是七点,那只是他夏天起床的时间,这冬天嘛,还真不好说。
“好了,要不要跟我去演武场看看?”来雁北此时一身短打,显然晨练的装扮。
“这,还是不要了吧,我还有点事没想明白,需要认真的捋一捋。”苏游摆手拒绝,今天可是他升职后的头一天,真的是没有太多时间花在一身臭汗后沐浴更衣什么的上面。
“恩,其实我也有一个疑问,昨晚躺下以后才想到的,你想要建立一支自己的马球队半点问题都没有,可你也知道建立马球队的基础是马吧,这个问题你已经考虑过了对不对?”来雁北为了不伤及苏游的自尊,选择了含蓄的措辞,但她能问出这个问题就已经表明了对苏游还是有点信心不足。
“来,先坐下。”苏游拉着来雁北先坐了下来,准备给她摆事实讲道理的时候却见商儿到了门口,她也是一身短打,显然来家无论主仆都有晨练的好习惯。
“小娘,你不去练武了吗?”
“商儿,能帮我拿壶水来吗?谢谢。”苏游正要倒水,才想起茶几上的水是凉的,见商儿过来,正好请她帮忙到隔壁的炉子上取一壶来,商儿听他说得客气,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当初跟齐王殿下说要建立起自己的马球队其实是我一时冲动,多半是因为那点大男子的自尊吧,总以为这场赌赛是胜是败都要靠自己的力量才行;还有一些原因,则是感觉如果我加入殿下的马球队的话,有可能抢了他的风头还拖了他的后腿;第三则是埋在我内心深处的思想作祟吧,其实我有想过脱离齐王的。”对于来雁北,苏游选择了推心置腹,毕竟他们早已互诉衷肠,如果连她都不能信任,他真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能相信谁。
“你不看好齐王吗?”来雁北对他的倾诉点了点头,却还是不理解。
“我当初与齐王相识,其实是一个例外。我们开始的时候恐怕都是为了互相利用,这已决定了双方最后分道扬镳的必然,时间上则在于一方发现另一方再没有利用价值。齐王的恶名什么的,我其实一点都不在乎,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罢了;事实上这几年他也有了很大的转变,只是有些秉性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他如今结交重臣、放纵豪奴一如当日,终有一天会受到陛下的猜忌,但这也并不是我要决心离开他的理由,主要还是……他对我已经处处提防了,从东都钱庄到太白楼,再到东都新闻报馆……”苏游缓缓地细说着他与杨二的点点滴滴,但他有意忽略了昨晚杨二在他临走时说出的那句话。
“人有悲欢离合,你说过的。陛下与齐王怎么争都是他们父子的事,你还是要置身事外才好。”来雁北幽幽地说着,商儿已经进来给他们倒上了茶水。
“真情换得假意,是最不公的事;我也愿意一心助齐王上位的,只是,是不是有时我表现得太过出色了?”苏游嘿嘿一笑,却开起了玩笑。
“是啊,‘木秀于林,风必吹之;堤高于岸,浪必推之;行出于人,人比非之’,你就是‘浪催’的。”来雁北前头还说得正经,后面竟然引了句苏游昨夜说过的俏皮话,惹得苏游喝在口中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没你这么说话的,对自己的郎君……”
“嘁,你想多了吧。对了,刚才好像咱们说的是马球队的马。”来雁北显然不想让苏游占这口头便宜,赶紧把他扯回到正题上。
“关于马的来源,我想陛下和殿下都不会帮我,求他们无异于自取其辱……”苏游说这话,其实也不尽不实,真到了万不得已时这马匹还是得应在他们父子身上。
“必定是你自己主动否了这两条路吧。”来雁北一针见血地点明了真相。
“是啊,当初不是热血上涌头脑发热嘛,不过后来想了想,似乎还有一些办法。第一嘛,当然是想到你们来家了,不过,能得到你的谅解和六哥的加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怎还奢望从你家借马,那我成什么人了?别人又怎么想你们家呢?”
来雁北初时听他说到自己家,还以为这货头脑还在发热中,听他说到后面,又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至于第二个来源嘛,我想到过驾部员外郎李靖,我与红拂女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她还欠了我一份人情……”苏游说起红拂女,又不由得想起了虬髯客,如果能得他相助的话……
“红拂女?你还与红拂女相识啊,改天一定要替我引荐一下,她一直是我的楷……”来雁北听苏游说起红拂女,竟是一阵激动,哪里还去管什么“马的来源”?不过说到后面的时候终于觉得有些害羞,脸红着把最后一个快要说出的字吞进了肚子里。
“咳,这有什么难的?话说咱们不是说马的事的吗?我想到李靖以后,想想似乎还是不成,他只是七品小官罢了,能做出借战马决定的人还得是太仆少卿宇文化及,此人估计在四方馆的时候已经惦记上我了。”苏游说到后来竟然叹了口气,这是祸,而不是福。
来雁北先是为苏游说出一个个绝妙的想法拍案叫绝,又一次次遗憾地听他说“此路不通”,竟也感同身受地叹起气来。
“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买马的,只是……”来雁北说出了苏游最后的想法,只是买马的价格实在是高得离谱,就算最劣的马匹也要三五十两银子,好一点的马一百两也是难求的,买卖马匹基本都以金子作为结算货币,马的价格相当于苏游原来那个世界的宝马轿车。
“是啊,自己买马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好在我认识一个开牧场的商人,他几次登门求字都没碰上我,我想从他那入手。”苏游说起这人的时候,竟一下子想起了远在齐郡的颜师古张须陀以及秦叔宝程义贞罗士信等人。
“只是一副字的话,是不是有些……”来雁北没有往下说,但她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出了要说的意思。
“当然不够,还要加上我最近发明的东西。”苏游说这话时,也还有些忐忑,来雁北的思绪却回到了去年的中元节。
那时候,快被逼疯了的苏游交出了一张“马蹄铁”的设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