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希望这只是玩笑,可是……”来雁北哽咽着,但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苏游把她搂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说道,“放心好了,这只是义成公主的一厢情愿罢了,没有人能分开你我。”
两人沐浴在清冷地月光下,但苏游此时的情绪早已不似刚上这座山时,他们越抱越紧,心中却并没有情欲,他们只是互相温暖对方罢了。
“皇后和月容公主没什么说的吗?”终于还是苏游打破了沉默,他总觉得这事没有听起来那么简单,至少,他觉得萧碧落母女不是不明事理的女人,而她们是知道他与来雁北两人关系的。
“皇后觉得应该征询你的意见,但这岂非已是变相的默许?月容公主当时并不在场,但事后她却为了此事与皇后理论了一番,她们正在讨论的时候我便寻了个借口出来会你了。”来雁北对杨素颜母女的态度自是无法左右的,但她相信苏游,于是就第一时间找上了他,不过现在想象,似乎自己也过于着急了,至少应该听听杨素颜母女讨论的最后结果啊。
“原来如此。”苏游摇了摇头,看来来雁北不只是为图兰朵发愁,也为杨素颜的态度发愁啊。
杨素颜如果对于苏游和突厥小公主结亲之事爱理不理也就罢了,现在摆明了是甘愿与母亲吵架也要坚定不移地反对苏游结亲啊,这说明什么问题?虽然此刻一头乱麻的来雁北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威胁,但苏游已经感觉杨素颜对自己一往情深了。
想着自己被两个公主和一个大将军的女儿争夺,苏游五味杂成。
当然,这或许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什么原来如此?杨素颜为你争吵,于是你高兴了?”来雁北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不管她有多么出类拔萃,多么与众不同,始终也还是个情感动物。
“皇后贤良淑德,如今却默认义成公主横插一脚,显然是有难言之隐,别想那么多了。”苏游自然不能接来雁北的话茬,只是再次把来雁北拉入了怀中,后者想要再说什么时,苏游却直接用嘴把她想说的话堵了回去。
来雁北生涩地回应着,一时也沉浸在那种奇妙的体验中,苏游的手又开始在她身上做起怪来。
“横波!”来雁北似是被什么惊吓了一般,突然挣脱了苏游的掌控,随即一声低呼。
“怎么了?”苏游虽然因为手足之欲而索求无度起来,但这种事从来都是好做不好说的,他也知道来雁北不可能用言语责怪他的得寸进尺,所以就算对方真的因此而生气,他也会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装无赖。
“你听。”来雁北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再次低语道。
“西面有人马过来了,为数不少。”苏游仔细一听,随即断言道,他身上刚刚还兴起的情欲也如同被浇了一把冷水。
“却不知是些什么人,如果仅仅靠这两三千人便想偷袭大隋的队伍,显然是以卵击石啊,他们似乎连斥候都没派出来啊。”来雁北也点了点头,她对军中的调度也是门儿清的,但她只能猜出这些人马的大致数目,却无法猜测他们的真正意图,但她至少可以断定来的并非是一支部队。
想到斥候的时候,来雁北不由得一阵脸红,如果让人在这荒郊野外自己与苏游如此这般,她以后还有什么脸来见人呢?
来雁北想到此,迅速地戴起了沙幂,苏游也迅速地站了起来,他此刻竟然有种偷情被人撞破的感觉,但他想着的不是逃避而是想知道这些无意中路过的人到底是谁。
“咱们先看看他们的意图。”苏游抓过来雁北的手,一起往坡上走去。
山坡有三五里方圆,高也有十来丈,苏游和来雁北刚才所处的地方只是半山腰罢了,他们想要看清来人首先得走到坡顶上。
两人小心翼翼地到得坡顶向西看时,却见远处纵横捭阖地又是好几处与他们身处的地方一样大小的土坡,这些土坡之间自然就是天然的山谷了,这些山谷中虽能隐藏行迹,但在他们有心之下前方的人马还是一览无余。
“他们赶的是空马!这又是闹哪样呢?”苏游看到朦胧的月色下只有百来人赶着两三千战马时,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们不像是专门放马的,倒像是……”来雁北看着他们把马赶入几里之外的一个山谷中,总觉得哪里不正常,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像商人?”苏游补充道。
两人都了解目前草原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只是如果他们真的是想用这些马来交换东西的话,那么这些人会是什么人呢?他们能拿出两千多战马实在不简单。
这么大一笔财富,他们要交换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呢?
“难道这些人还要继续宇文家购买武器吗?”苏游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后,随即把上回宇文家试图与突厥人交易以及铩羽而归的情形简单地告诉了来雁北。
“要不,咱们冒个险?”来雁北听完苏游的叙述,先是一阵沉默,随即低声征询苏游的意见道。
“如你所愿。”苏游当然明白来雁北说此时所言意味着什么,但仅仅只是靠推测来断定眼前这些人的身份和意图显然不能令苏游满意,他早就想过与来雁北仗剑天涯了,此时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何况又是来雁北提出来的,他哪有不应的道理?
那些人还在山谷中收拢马匹,却哪里想得到有一对野外偷情的男女来窥视他们的行径呢?
苏游和来雁北迅速潜至离他们仅有几丈远的山坡上,借着夜色和长草静静地隐藏着,他们甚至能听见那些人低声吆喝着赶马的声音。
“他们似乎不是突厥人。”来雁北凑到苏游的耳边低声道。
“你确定?”苏游感觉到来雁北的嘴唇凑到了自己的耳朵上,不由得一阵心悸,随后回应道。
“至少有七成把握,突厥话十句我能听懂三两句,但他们现在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明白。”来雁北点了点头,她也意识自己的嘴唇不小心碰到了苏游的耳朵,这次倒小心了许多。
“难道这些人是来向陛下进贡的吗?”苏游听说不是突厥人,随即一下排除了咄吉与宇文家的交易,心情再次变得轻松起来,毕竟现在大隋的实力摆在那儿,想要做出对大隋不利之举的一定是头脑发热了。
既然不是对大隋不利的,那剩下的就是要抱杨广大腿的了。
“向陛下进贡是有面子的事,他们常常是礼未而礼单先到的,除了启民可汗向陛下进献三千骏马以外,其他部落献来的都是牛羊,但这些人显然不是启民可汗的人。”来雁北对杨广收到的礼单可谓是门儿清的,因为杨广收到礼单会忍不住向后宫炫耀,而来雁北现在是杨素颜的贴身护卫。
“他们也不可能要给陛下一个惊喜。”苏游讪讪地说道。
惊喜什么的,其性质与恶作剧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国与国之间永远不可能玩什么惊喜。
苏游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来雁北又突然低语道,“有人来了。”
“啊!”苏游还以为被人发现了,低呼一声想要做出战斗准备时,却被来雁北的手压住了腰。
“嘘。”来雁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苏游则点了点头,补充道,“静观其变。”
两骑快马由东而来,很快就来到了他们刚才亲热处的山下,径直往这边奔了过来;那些赶马来的人似乎早知此时会有人来一样,只是做了简单的布置便迎向了谷口。
两人翻身下马后开始出语,说的确实突厥语。
双方很快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随即开始愉快地交谈了起来。
“他们是咄吉的人。”由于双方只有几丈的距离,苏游一眼就认出了当日站在咄吉身边的家伙,于是低声对来雁北说道。
“恩,我也听出来了。”来雁北点了点头,又接着道,“他们说的话我听不全,但话中有几个词还是明白的,比如特勒、兵器、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我差不多猜到这些人的来意了。”苏游恍然大悟,他怎么也想不到来这偷听竟然会收获如此重要的信息。
“他们这是要从宇文化及手中购买兵器吗?宇文化及真是胆大包天啊。”来雁北自听到下面两伙人说出的几个关键词后,也隐隐猜到了他们的意图,但她对这些人的身份却还是确认不了。
“只怕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如果这些人能够直接从宇文化及手中购买兵器的话,这会怎么会出现咄吉的人?一定是咄吉扮演的只是中介的角色,而交易双方都与他单线联系,他好从中收取巨额的中介费。”
“中介?”来雁北茫然地重复道,这个词对她来说是一个新名词。
“与掮客一个意思,也就是说咄吉其实并非真正的买主,他只是从宇文化及受伤买过武器,然后转卖给这些人罢了,这也可以解释他铤而走险实施黑吃黑的举动了。”
“怎么说呢?”
“如果他是真正的买主,他真正需要那些兵器的话,一定不会冒险破坏交易;但如果他只是想从中渔利的话,为了可能获得的非常之利,他行此非常之事也就不足为奇了。”苏游边分析边把自己的猜测低声说了出来,一时心中竟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也就是说,咄吉最近必有行动。”来雁北兴奋地说道,她相信自己的此刻的想法可以和苏游心照不宣。
“但愿他与宇文家的交易还没进行。”苏游点点头,咄吉当日在雁门得罪杨素颜之事,他又怎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