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程咬金小心谨慎地接过苏游递过来的东西,讷讷地道。
“放心,这些书都是送给你们颜师的,还有这几封信,你也帮忙转交给他们,上面都有名字。”苏游看着程咬金一脸害怕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程咬金这才松了口气,又看了看书信上的名字,自是秦叔宝罗士信张须陀颜师古四人了;但想及苏游给他们都写了信,却独独没有自己的,一时又有些心理不平衡起来。
苏游仿似猜到他心思一般,赶紧递过去一张钱庄本票,低声道,“这是给你的。你给我保驾护航将近一年,有付出就该有回报。”
程咬金看着本票上写着“十万贯”的字样,却怎么都不肯收。
两人争抢了一阵,最后还是以程咬金失败而告终了。
收拾好行装,程咬金一家就启程回乡了。这回乡过年原本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但今年显然与以往不同,因为白衣弥勒的祸害,程咬金之父如今把买卖的本钱都丢掉了,谁知他们明年会否再来东都?
想及再见之日不知何年,苏游又不免有些唏嘘,他对相逢还是有些期盼的,程咬金终是在这隋唐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历史人物,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变得销声匿迹吧?
苏游想要把程咬金一家送到码头,终还是在程咬金的坚持下让步了。
离开程咬金家,苏游与来雁北终于难得地回到二人世界中。
“今日不急着回家吧?要不咱们到城外转转,踏雪寻梅什么的最有爱了。”苏游坐回车中看着娇羞可人的来雁北时,最想做的便是与她一起开个浪漫钟点房;不过,他用脚趾头也能想象这念头有多么不靠谱。
“长安的大户,倒有许多家种梅的,东都毕竟是浮华了些。”来雁北摇了摇头,相对于长安,她算是东都的新移民,东都有什么好去处,她知道的也少。
“要不咱们私奔到长安吧,我知道长安城外有处梅花不错。”苏游想说的其实不是私奔,而是结婚旅行,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现在满脑子阴荡的念头,好好的话说出来却变了味。
实际上,苏游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你们信吗?
“莫非是龙首原的慈航静斋?据说那处的主人倒不错。”来雁北脑中直接过滤掉“私奔”这个敏感的字眼,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埋葬在苏游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苏游一时语塞,难道此时他会傻到直接承认刚才的确是想起了慈航静斋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僧杨般若了吗?
苏游的无语同样出卖了他的思想,好在来雁北也不会傻到捕风捉影去吃杨般若的飞醋;此时看着苏游欲言又止,终是不忍再为难他,反是紧了紧他的手臂。
两人依偎在缓缓而行的马车中。
苏游在马车的颠簸中愉悦地感受着来自来雁北的柔软,来雁北却似毫无知觉,又像是心甘情愿一般把头直接枕到了苏游的胸前,口中却幽幽地说道,“我听初臣姐姐说起过这个杨般若,据说当初她是因为杨公要续娶大将的妹妹才愤而躲去修行的,当然,也说不好她是因为看见初臣姐姐夜奔,才受了什么刺激。”
“你们好八卦。她若是心中也有什么人,那人也定是个伟丈夫。”苏游叹了一句,又酸酸地给了注解,就此算是承认自己与杨般若是相识的。
苏游说完这话时,自然想起了当年他要离开长安时在龙首原看到的踌躇不前的李密,还有像李密一样被杨素夸赞过的李靖。
难道她喜欢李靖?
苏游心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时,竟不由得自责,一来是以为自己因此而唐突了她,二来是因为不知自己心中的八卦之血何时变得如此汹涌澎湃了,难道这玩意也会传染吗?
“什么八卦不八卦的?我是为她开脱好吧?不过,听了初臣姐姐和素颜赞她,此时你也赞她,我倒真想见见她是什么样的人了。”来雁北恼怒地轻轻捏了一把苏游的腰,后者立马想起了早晨的梦,还有以为自己做梦却掐醒自己的图兰朵。
苏游做贼似,又笑着打趣她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你身边的人都说她好,你自然也会欢喜她的,说不定你见了她之后就义无返顾与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若真这样,倒没我什么事了。”
“去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来雁北噗嗤一笑,随即把苏游的手拍开了。
“男人之间有龙阳之好,就不许女人之间好得容不下第三者吗?”苏游却一脸正气地辩解起来,仿佛他才是女人,他就要为女人争取这福利一般。
百合什么的,放到后世根本就不是个事,现在说来却的确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你总有得说的,咱们现在讨论的重点是去哪好吧?”来雁北坐正了身子,倒是默许了苏游搂着她纤腰的手。
“重点是,刚才我好像已经提出建设性意见了,正等你的回复啊。”苏游苦笑着摇了摇头,才说几句话就跑偏了;好在城中不能奔马,他们虽然闲扯了半天,走过的路也只还不到一里。
来雁北想了想,随即征求苏游道,“好吧。要我说,咱们还是去逛西市吧,我忽然想起早上答应过给小公主买生日礼物了。逛完西市之后,咱们再去太白楼吃酒去?”
逛街?吃酒?
苏游听到来雁北的提议时,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昨天才逛完街,今天又逛?昨天才喝完酒,今天又喝?
不过,昨天陪图兰朵逛街喝酒之后貌似还陪睡了,到来雁北这,还有没有最后那福利?苏游贼眉鼠眼地看着来雁北的脖颈,眼神又往她的胸前逡巡起来……
“看什么呢?”
苏游大义凛然地把脸伸过去,笑道,“没看什么,我在想今天陪你逛街吃酒,你会怎么奖赏我呢。”
来雁北苦笑不得,顺势摸了一把他的脸,笑问道,“你昨天也这么问小公主的吗?”
苏游像是被踩到狐狸尾巴一般坐正身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没有。”他仿佛觉得这两字还无法表明自己的清白,又画蛇添足道,“我和她什么关系,咱两什么关系?”
说完这话,苏游都恨不得要掐死自己,他如今与来雁北结亲在即,但图兰朵却是昨夜就做了他的新娘啊!
“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下车吧。”来雁北听苏游辩解,心中自是一喜,随即拿起剑,准备拉开车门。
“这离西市还远呢,难道你也变成她一样的路痴了吗?”苏游拉住了来雁北的手,他想说的只是这里离西市还远,却莫名其妙又带出了图兰朵。
苏游也意识到了图兰朵在自己心目中分量越来越终的事实,可是,自己应该放弃治疗吗?
来雁北自然知他所指,她口上也常有些醋意,但内心却坦荡得很;此时苏游便在身侧,她又怎会真的在乎别的女人?
来雁北反手拉住苏游,笑道,“怎能让小公主与我相比?放心,我知道此处离西市还有两里,但现在不是也没到开市的时辰吗?咱们走着去,逛完西市再漫步到太白楼,太白楼离你家也没几步,让老关先回你家烤火吧。”
来雁北口中的老关,正是她家赶车的车夫,她现在体贴老关,却让苏游好一阵郁闷。
“好吧。”苏游哭丧着脸下了车,拍了拍大腿,随即安慰它道,“腿兄啊腿兄,今天你可要挺住啊。”
来雁北看着苏游与自己的腿诙谐,又不由得想起了苏游才好不久的箭伤,心中倒不由得有些踌躇了,--让横波今天陪我走这么远的路,会不会有些过分?
来雁北正在患得患失时,苏游却拉住了她的左手,又在她耳边轻语道,“走吧,今天舍命陪妻子。”
两人十指相扣,来雁北又听他说及“妻子”二字,心中自是又甜又羞;不过,两人携手走了一段路后还是感觉有些突兀,随即松开了手,肩却还依然挨着肩。
因有上回在西市内被元寿的小儿子策马冲撞的先例,两人走路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地,他们不时东张西望,早就没了散步聊天的闲心;路人乍一看他们,还以为他们这是做贼心虚呢。
扭扭捏捏了一段,来雁北当先受不了了,忍不住抱怨道,“咱们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苏游点了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
那句俗语最早出自宋朝的佛经典籍,现在却随着苏游穿越了,他只说过一两次,想不到来雁北却活学活用了。
来雁北见他一副好为人师的夫子样,又忍不住问道,“你的朵儿画技如何了?”
苏游摇了摇头,有人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但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而没有那百分之一灵感的话,结果也难免功亏一篑;更何况,图兰朵学画只是一时脑热罢了。
来雁北见苏游摇头,还想再问问图兰朵在苏游家的生活情况时,却闻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回头看时,却见一个有些斑白头发的挑夫在赶路。
这会正是西市要开市的时候,挑夫们赶时间一路小跑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正所谓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攘攘熙熙,皆为利往。
两人驻足想要让这挑夫先过去,这挑夫却在苏游半丈外摔了个狗啃屎。
来雁北第一时间仗剑挡在苏游身前。
哪知担随人倒,失去控制的两桶豆腐随即倾洒出许多水来,来雁北的裙摆顿时就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