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段如珪所预测的那样,爨国明还真就是豁了出去,当日在朝会上做出的决定虽然没有得到两大权臣的点头,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派出了前往大隋的使团。
苏游当然也知道这个使团只是炮灰的性质罢了,因为南中归顺大隋并不符合爨国昭和段如珪利益,也同样不符合他的利益。
派出使团后的第五天,苏游便已得知使团神秘失踪的消息了,因为使团的行动路线是正是苏游来时的路,其中最有可能捣鬼的人显然是爨国昭的人无疑,可当天晚上,段如珪却神秘地失踪了!
其实这几天当中,南中的三方的势力都在互相观察着其余两方的动向,苏游的人也同样密切注意着他们。
但毕竟是敌人才最了解敌人,段如珪的失踪,也是爨国明的人最先发现的。
待听说段如珪可能离开了大理之后,爨国明便猜知了要发生的大变,一时竟不由得紧张起来,忙派人去再次确认段如珪是否真的已经离开了大理,同时又让人把爨国昭叫来商议对策。
爨国昭此时方知段如珪离去的消息,心中骂了几句“不仗义”,也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大问题,毕竟段如珪对他一直都算是虚与委蛇的,两人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怨。
爨国昭此时还不知段如珪的野心,自然不愿对爨国明说段如珪的坏话,两人不欢而散。
爨国明无奈之下,也只能亲自去找苏游问计了。
经过了几天的冷冻处理,苏游这一次可算是接待了爨国明兄妹,这使得他们如释重负,毕竟天朝的强击光环就在苏游身上,使得他们盲目地相信或许苏游会想到些办法也说不定。
苏游把他们接入厅中,摆上茶水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陛下的使团前几天已遭遇了不测,陛下可知道吗?”
“啊......”爨国明和碧云的脸色无比难看起来,那是一种希望突然变成失望,而这种失望只能是绝望的无奈。
苏游看着他们心如死灰的表情,也只好安慰道,“王上无需担心这点,如今你我已经表明心迹,就算段如珪的大军此时打了过来,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听着苏游的大言不惭,碧云不由插口道,“可上使如今只有七八百人,这对段如珪的四万大军无异于杯水车薪啊.......”
苏游当即摇了摇头,“兵法有云,十而围之,我虽然只有七百多人,但这些兵都是千挑万选而来,不仅训练有素,而且兵器精良,让他们防守七八千人的进攻绰绰有余!”
“但段如珪有四万多人呢......”爨国明郁闷地开口说道。
“难道我帮你们打仗,你们就光看热闹不成?”苏游当即反唇相讥起来,说得爨国明姐弟一时面红耳赤的。
看着苏游有些嘲讽的表情,爨国明当即辩解道,“当然不是,如果能够打退段如珪真的造反,我们就算是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苏游这才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你们应该这么想,也该这么做。如果真要段如珪造反成功,你们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做他们的奴隶罢了,这么大的落差你们的自尊也不能忍受得了吧?事实上,你们统治的部族中能抽出两万多人,若是以拼命的心态与段如珪的人死扛,大抵也能拼个旗鼓相当......”
爨国明和碧云倒并不相信自己有这个实力,否则之前也不会一直战战兢兢了,但苏游这么说,还是让他们心中舒服了许多,
苏游又冷不防地继续说道,“但是,你们别忘了敌人只有段如珪啊,爨国昭与你们有着不可调和的世仇,段如珪打过来的时候,难保他们不会趁势打劫呢;或者说,原本他们是早就商量好同时发难的。”
“那怎么办?”爨国明姐弟觉得苏游说的甚是有理,遂异口同声地问道。
“当然是想办法把他拉到我们这一边啊,至于办法嘛,也无非是威逼利诱这些了......”苏游理所当然地说了出来,好像这事有多么简单似的。
“威逼?利诱?”爨国明喃喃自语,碧云也支着下巴努力地想着什么来。
想了一会,碧云终于摇了摇头,“威逼好像没什么可能吧?咱们如今原本就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不威逼咱们就已是谢天谢地了......至于利诱,我想不出咱们可以给得出让他们背叛世仇的利益了。”
简单地说,就是苏游的提议不可行!
苏游却对碧云这死脑瓜子又好气又好笑起来,“公主真的是......”
“我怎么了?”碧云有些不解地看向苏游。
“我倒想出一个法子,也不知可行不可行。”爨国明一拍脑袋,随即又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可不可以爨国昭的孙子作为质子带回昆川?”
说着绑架人家孙子的事时,身为南中之主的爨国明不由得一阵脸红。
苏游却点了点头,及时纠正道,“我想到的也是这个办法,但不是绑架爨国昭的孙子,因为这样很容易激起他的反感;王上倒不如正式册封他一个官职,委派他到昆川公干,这样岂非名正言顺?”
爨国明当即豁然开朗,笑着说道,“恩,这个法子不错,明天姐姐就可回去集结大军,就让爨子恒在你军中做个判官好了,只要把他死死困在军中,就不信爨国昭还敢三心二意。”
“这是极好的,可惜咱们军中没有武功高强之士,若是他也与段如珪这老匹夫一般用起金蝉脱壳之计的话......”碧云点了点头,随后又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想着这可能发生的意外,苏游也为难了起来,若是到时候爨子恒也临阵逃跑的话,碧云到时候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我有个贴身护卫,倒可借你一用。”细思了一会,苏游终于想到了王伯当,对爨国明姐弟交代之后,便往门外唤了一声,“伯当,你进来一下。”
王伯当白衣飘飘,腰间挂着宝剑,背上背着雕工,器宇轩昂地走入厅中。
爨国明兄妹往门口看时,心中都赞叹了一声,平时王伯当站在苏游身边倒并不见多么突出的,可随着苏游的呼喊突然出现后,却还是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
碧云见到王伯当的第一眼,心中便已认定他不会侮辱了苏游的使命。
苏游转过头来看到爨国明和碧云有些诧异的表情时,便献宝一般地说道,“王上,公主,你们看他如何?”
爨国明姐弟俱都点了点头,于是苏游又对王伯当吩咐道,“伯当,你回去收拾一下,一会跟碧云公主走,你们很快会到达昆川。”
王伯当一愣,哪还不知苏游的安排,只是有些不舍道,“先生,那你.......”
“放心好了,张龙赵虎他们几个加起来的本事还怕不如你吗?我会多加小心的。”苏游轻轻一笑,无所谓地开起玩笑来。
王伯当点了点头,随即又与爨国明姐弟点头致意,然后便自去收拾东西去了。
苏游看着王伯当带上门出去以后,目光又回到了爨国明姐弟的脸上,当即说道,“控制爨国昭的儿子爨子恒算是威逼,说到利诱,怕就要牵扯到南中未来的统治权了......”
爨国明咬了咬嘴唇,生怕苏游说出未来的南中以爨国昭为主的话来;若是这么一个结果的话,他自己何必苦苦挣扎,干脆直接投降段如珪就完了。
当谁的奴隶不是奴隶?真要算起来,似乎当段如珪的奴隶还要比做爨国昭的奴隶强上一些,毕竟东爨和西爨向来就有世仇,到时候他们还不把自己往死里整?自己死不死的也无所谓了,就怕自己的族人也因此受苦受难。
若结果真是如此的话,自己可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到时候就是要死,只怕也死不瞑目吧?
苏游当即拿出了地图,一指地图道,“两分天下,或者说三分天下!”
爨国明看着苏游的手在地图上指点起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如今南中一统,又何尝不是三分天下?若自己不是做着这个有名无实的南中王,也不会向大隋委曲求全了。
只是,两分天下如何?三分天下又如何?大隋到底会站在谁的一边?大隋难道只是来做老好人来的?
带着这些疑问,爨国明不由得抬头用疑惑的表情望向苏游。
“之所以说要王上答应爨国昭两分天下,实际上也是为了让大隋保持中立罢了,怕是有了这个保证,爨国昭才会不反对与王上做出暂时的联合啊。”苏游当即分析起来,又说道,“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保证他不会在王上背后使绊子......”
这也是刚才三人一直讨论的话题,所以爨国明没有任何疑问,还是一副好奇宝宝的神情望着苏游。
苏游继续说道,“既然王上与爨国昭虚与委蛇地联合起来,那结果可想而知了。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你们肯定没法打败段如珪,最多是把他耗得退回南方罢了,所以这三分天下之一,也同时包括段如珪。”
爨国明没想到苏游会看得这么远,可又有些担心道,“那你们呢?只要你们一离开南中,段如珪难免不会卷土重来......”
“如果王上需要在下的话,在下倒可以在南中逗留些时日,到时候还请陛下划出一小块地来给我们栖息啊......”
爨国明对苏游的说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