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场不算正式的晚宴,大佬云集,她去充当个?陪衬,不要?给公司丢脸就好。
晚间,温柚回到家?,闲着没事干,她拿出裴总给她的请柬,用?塔罗简单占卜了下。
第一张牌是逆位的宝剑六,第二张牌是宝剑三,前者代表伤疤,后者代表痛苦。
温柚很少算出这么负面?的含义,像是一种警告。
她有些担心,又进行了第三次占卜,终于选择了一张比较正面?的牌——
力量。
温柚松了一口气。这张牌代表她无需躲避,最终会化解困难。
一转眼便来到晚宴那天。
晚宴在城郊一座私人庄园召开,温柚和公司的几位大佬同行,提前半个?小时就入场了。
她今天穿了一条蓝色法?式方?领长裙,头发烫卷披散在肩,打扮得并不出格,但和平常上班时的模样还是有很大差距,裴总他?们看到她,皆露出惊艳的表情。
晚宴上,业内名流云集,申城排名前百的软件、游戏公司话事人几乎都出席了,银光算是位列前排的大公司,不需要?主动应酬,就有许多人围上来寒暄谈话。
温柚也被当成公司高管,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她记挂着前几日算出的塔罗牌面?,全程谨言慎行,进退有度。
老?板们带着温柚去见了赵培娜。赵培娜对温柚果然很亲切,问?了问?公司的男女比例,以及她的升职经历,温柚此前做了充足准备,回答得从容不迫,言语间为公司说尽了好话。
就在这时,有几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加入了交谈。
温柚才发现,宴会还邀请了很多海外公司,赵董似乎有意带领申城的企业拓展海外业务。
聊天语言一下子从中文切换到英文,在场的精英们几乎都有留学经历,能听得懂,但口语水平参差不齐。
其中,温柚的口语最好,听起来就像地道的美国人。赵培娜夸了她几句,银光的领导们也对她刮目相看。
再往后,大佬们聊起具体的合作,温柚就插不上嘴了。
她安静等待在一旁,神思游荡间,突然听身?旁两个?外国人提到在场一家?公司的名字——
布莱德软件公司。
温柚整个?人僵了僵,寒意漫上脊背,手指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下。
是她知道的那个?布莱德吗?
忍不住拿起酒杯,喝了口酸甜的气泡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管,她渐渐平静下来。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温柚吁了口气,感?觉肚子有点?涨,于是道歉离席,去找洗手间。
洗手间在宴会大厅外面?,出门左拐,经过一小片花园就能到。
花园很僻静,每隔十几米有一盏欧式路灯,灯光昏黄,只能照亮很小一片区域。
即将进入洗手间,温柚忽然听到右侧阴暗的花境里传出低低的笑声。
她夜视力不错,匆匆一瞥,看到那儿有一男一女,男人身?材高瘦,西装革履,将女人抵在梧桐树上,似乎正在调情。
温柚收回目光,快速步入安静无人的洗手间。
几分钟后,她走出洗手间。
小径一侧,花境中暧昧的声响仍未停止。
温柚听到激烈的接吻声,女孩发出的声音似乎有些奇怪。温柚尴尬地提着裙摆,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大步向前。
走出了约莫十米,她倏地停下脚步。
实在无法?逼自己忽视。
那个?女孩声音带着哭腔,哭喊的分明是“不要?”、“快放开我”。
四下寂静无人,唯有风吹叶晃,宴会厅里的热闹声响仿佛离得很远很远。
温柚捏了捏拳,转身?踏入草地,在一从灌木底下,摸出了两个?拳头大小的石头。
她快步走到那对男女附近,停在男人身?后几米开外,瞄准他?的背,狠狠丢过去一块石头。
男人被砸中后颈,吃痛地叫了一声。
紧接着,又一块石头砸中他?脊骨。
男人不得不放开身?前的女人,白色裙摆在暗夜中闪过,女人惊慌失措地逃离。
见女人安全了,温柚立刻转身?,踩着高跟鞋,大步往外跑。
她全身?颤抖着,脸上血色散尽,苍白而又惊恐。
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迷人的蓝色眼睛,蜷曲的棕发,五官深邃如雕塑,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外国男人——
诺亚·乔。
不对,现在应该叫他?,诺亚·布莱德。
三十年?前,因为第一任丈夫无止境的酗酒、家?暴,阿莱娅和他?离婚,孩子诺亚留在美国,而她来到母亲的故乡,认识了温文尔雅的第二任丈夫温晟。
几年?后,阿莱娅又和温晟离婚,带着年?幼的女儿回到美国,长子诺亚也回到她身?边,和母女俩一同居住。
六年?后,阿莱娅第三次结婚,嫁给了开软件公司的富豪布莱德。
此后,小女儿被送回中国,而她的长子随她一起,住进富豪的豪宅,改姓布莱德。
温柚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她和诺亚竟然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重逢。
因为时间太久远,即便塔罗牌给出警示,她也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温柚提着裙摆,仓皇地奔跑在花园中。
花园南侧,一辆深灰色轿车缓缓驶入庄园。
后座上,男人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忽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降下车窗,就见那单薄的女孩从他?窗外不远处跑过,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紧绷,像一只受了惊的云雀,摇摇晃晃地扑向光亮处。
终于,温柚跑到宴会厅门前,站在明光之下,扶着柱子剧烈地喘气。
不能让老?板们看到她这个?样子。
温柚强行平静下来,就着一面?光可?鉴人的墙,整理?仪容仪表。
视线扫过光洁的手腕,她心头猛地一跳——
手链没了!
那是她硕士毕业时黎梨送的礼物?,价值六位数。温柚平常从不舍得戴,只有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戴几个?小时,装装面?子。
掉在洗手间里了吗?还是扔石头的时候掉在草地上了?
温柚真希望是前者。
她靠在巨大的罗马柱上,深吸了几口气,准备找个?侍应生和她一起原路返回寻找手链。
就在这时,温柚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温柚心脏莫名坠了坠,接通:“喂,您好?”
电话里传来低沉磁性的美式英语,让她往左边看看。
温柚缓缓转过头,就见棕发蓝眼的男人站在十几米外的小径上,冲她微微一笑。
温柚站着没动,又见男人热情地朝她挥了挥手,指间挂着一串晶莹的钻石手链。
人来人往的宴会厅就在身?后,温柚定了定神,抬脚朝他?走去。
每走一步,周遭的光线就暗上一分,她的心跳也就加快一拍。
这条路并不长,但温柚从头走到尾,仿佛从白天走到了黑夜。
虽然离宴会厅大门很近,但这里似乎是个?视觉死角,没有人在意,更不会有人经过。
“温柚?”男人笑起来,白皙的脸上露出浅浅笑纹,“十几年?没见了吧?妹妹。”
温柚:“好久不见。”
她面?色淡定,甚至能勾起一丝笑面?对他?:“可?以把手链还给我吗?”
男人微微低头,剔透的蓝眼睛上下打量她,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改变,从一个?可?怜巴巴的女娃娃,出落成了这样一个?冷静又美丽的女人。
他?笑着问?道:“刚才,是你拿石头砸我吗?”
温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话还没说完,她蓦地瞥见诺亚拿手链的那只手,指尖沾染了一抹暗红,似乎是血。
温柚瞳孔倏地放大。
她刚才,把他?砸出血了吗……
所有思绪在这一刻骤止。
“呃啊……”
诺亚向前一步,抬起挂着手链的手,狠狠扼住了温柚的脖颈。
他?手掌宽大,如同拿捏一团棉花般紧紧掐着温柚脖子,将她一点?点?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眼中温柔的笑意渐渐染上邪恶,笑纹扭曲起来:“年?纪大了翅膀也硬了,十几年?不见,竟然敢砸哥哥?”
温柚完全无法?呼吸,双手死死扣在诺亚手上,一边战栗,一边痛苦地挣扎。
男人有力的手指还在收紧,温柚脸涨得紫红,感?觉颈骨快要?断裂了。
这一刻,尘封在记忆里的画面?如潮水一般涌上脑海。
她以前好像经常被这样掐着脖子拎起来。
哥哥高兴的时候,会陪她一起玩花园里的秋千。
不高兴的时候,会趁她在秋千上玩耍,一脚把她从高处踹下来。
温柚看不出他?高兴不高兴,因为他?总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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