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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爹娘哥哥都疼你,你有甚可哭?”
    小女婴睁开眼睛,黑葡萄般的眼珠子定定看着母亲,看着顾云锦心都要化了。
    小胖子早就熟练地蹬掉小鞋子,爬上榻坐在母亲身边,他搂着母亲胳膊,也探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脸蛋。
    “玥儿不是还小么?”赵文煊可不赞同这话,一边接过小儿子坐在床沿,一边反驳道:“小孩儿都是这般,长大就乖巧了。”
    “她哥哥跟弟弟可不是如此,就她皮。”顾云锦笑了,男人这是女儿还是自家好啊,不过话说回来,她不也如此。
    被夸奖的小胖子眉开眼笑,乐呵呵地拍着小巴掌。
    赵文煊反正不同意,他坚持认为,他闺女是很乖巧的女孩子,大殷朝最高贵的公主。
    他小闺女一点不皮。
    *
    赵文煊称帝后,从前的秦王府便成了潜邸,如今这座潜邸里头,还住了一个主子。
    这人便是王妃章芷莹。
    其实所谓主子,也就是外人说法罢了,府里有些头脸的管事早得到风声,不把这位当回事了。
    章王妃这名义上的主子,亦当到头了,昨日庆国公府世子上了奏折,状告女儿不孝,认为其无法承担国母重责,替女儿自请下堂。
    陛下准了。
    世子章正宏当天下午,便派遣马车到新帝潜邸,要把女儿接回府。
    福宁殿。
    大丫鬟月季捧着个填漆茶盘,大步进了内殿,往床榻上瞥一眼,吩咐道:“快,给她灌下去。”
    月季是个识时务又能干的人,自投靠新主后,渐渐便成为富宁殿之首,底下一众太监宫人都听从她的吩咐,此言一出,马上有两个小丫鬟应了,急急上前。
    填漆茶盘放着的是一碗酽酽的参汤,小丫鬟小心接过,往床榻走去。
    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正是王妃章芷莹,她脸色蜡黄,眼窝深深凹陷,瘦骨嶙峋,活脱脱似骨头上蒙了一张皮,竟浑然不像个能喘气的活人。
    其实,自上京以来,章芷莹的生活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她本是一个犹如温室娇花般的女子,需要人用心呵护着,捧着哄着,才能逐渐怒放。
    一朝毒计被人识破,遭遇了一场暴风雨,便彻底毁了她的根基,加上以后日子不如意,凋零得更快。
    到了后期,她甚至需要良医每天诊脉,设法延续她的生命了,毕竟那个时候,她还不能死。
    这般煎熬许久,章芷莹已到了强弩之末,她大概经不起一点折腾了,月季担心最后时刻出岔子,特地咨询了良医所,然后熬了酽酽一碗独参汤,好给对方吊着口气。
    两个小丫鬟动作熟练,很快给章芷莹把参汤都灌下去了。
    片刻后,章芷莹微微起伏的胸口有力了些,呼吸也重了两分,月季满意点头,这样就好,能撑会庆国公府就行。
    软轿已经抬到正殿门口了,月季吩咐婆子把昏迷中的章芷莹架起来,送到软轿上。
    大力太监抬起软轿,往二门而去。
    月季紧随其后,出了第二道垂花门,她与庆国公府的婆子是进行交接,交接成功后,章芷莹被抬上庆国公府马车。
    车夫细鞭一扬,马蹄声哒哒,月季目送那马车驰远,片刻后,她转身折返。
    她该收拾收拾,尽快离开潜邸了。
    当今是个重信守诺之人,他答应了放过所有转投者就真放了,章芷莹是独身回去的,一众陪嫁都能脱离了庆国公府,从此自谋生路。
    月季吁了一口气,面露微笑,从今日起,她就是个良民了。
    *
    章芷莹被抬回庆国公府后,隔日便断了气,为她哭泣的,只有一夕老了十岁的刘夫人。
    章正宏本对这一连串事件深恶痛绝,只是前两个主谋,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他大妹妹,他孝顺父亲惯了,对皇后也自觉有负母亲重托,一股子郁气只憋在胸口上下不得。
    但这个对象换成亲女儿,就没那么好说话了,章正宏厌恶女儿至极,没来看一眼不说,还吩咐把消息捂下来,以免对陛下有所影响。
    一直到了十天后,庆国公才悄悄发了丧,静静就把章芷莹后事处理妥当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自此,庆国公府门户紧闭,章正宏出孝后也没有起复,只承了爵位,赋闲在家。
    第148章
    彻底解决章芷莹之事后, 赵文煊心情愉快, 他的登基大典在十天后, 他打算尽快立自家锦儿为后。
    钦天监算出最近的黄道吉日,他圈了一个, 在登基大典的一个月后。
    顾云锦一胎生俩, 损耗不小,赵文煊打算让她坐满双月子,好生调养一番,以免亏了身子, 届时出了月子几天后,正好封后。
    一切密锣紧鼓地准备起来了,谁知却出了个岔子, 赵文煊正式登基半个月后, 大行皇帝继后章氏薨了。
    赵文煊自西山行宫离开当日,章皇后又哭又笑,情绪激烈起伏,虚弱至极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爆发一瞬便萎了,事后立即病卧, 昏迷多清醒少。
    她在隔日接到噩耗,太子战场殒命, 尸体抬回西山时,章皇后挣扎起来看了一眼,当场吐血昏阙, 此后便再没有醒过来。
    白露等人得过赵文煊的话,不敢怠慢,忙找了太医过来,勉强吊住了皇后一口气。
    赵文煊腾不出手来搭理她,章皇后便一直留在西山行宫,没有挪动,这般苟延残存居然也维持了一个多月。
    最后,皇后实在撑不住了,终于断了气。
    赵文煊很恼火,他没再搭理皇后,一来因为确实繁忙,二来对这么一个昏迷不醒,就剩一口气的仇人,他要报复也无从下手。
    章皇后死了也就死了,居然死之前还要再戳他肺管子。
    赵文煊正兴致勃勃地准备封后大典,不想当头被人浇了一瓢子冷水,大典不得不延后不说,他还得为章皇后的后事操心。
    皇家秘辛不能宣扬,一个孝字压在头顶,新帝登基本万众瞩目,赵文煊哪怕捏着鼻子,也得把面子做足。
    天下臣民看着呢,不求孝感动天,也得让人无法挑剔。
    两者叠加,赵文煊心中憋屈可想而知,顾云锦只得设法劝解他。
    “她也算受尽折磨,一无所有而死,你已经为母妃报仇雪恨了。”
    “我如今笨拙得很,等上两月再举行大典也是好的。”顾云锦说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她生产后好生调养,一个月来,腹部虽平坦不少,但真没瘦多少,她坐的还是双月子。
    也不知道有双下巴了没有。
    “你怎么就笨拙了?”这话赵文煊不同意,在他看来,顾云锦从前美则美矣,就是纤瘦了些,但仿佛一用力就能伤了她,床第间也添了几分小心,他爱她越深越心疼。
    其实顾云锦如今不算胖,顶多就丰腴罢了,她双颊丰润,面若桃花,某些不可言说的位置更汹涌几分,褪去青涩,举手投足间有说不出的风情。
    赵文煊瞥了她胸前高耸处一眼,嗯,丰腴一些也很好,他表示相当满意。
    “孩子们都在呢。”顾云锦成功捕捉到他的视线,恼羞嗔道。
    赵文煊盘腿坐在软塌上,怀里抱着小儿子,腿上坐着大儿子,小胖子好奇,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
    这般安慰一番后,赵文煊心中那股子郁气倒散了不少,他低头对着大儿子亮晶晶的眼眸,笑着说:“你娘夸钰儿呢,说钰儿是个好哥哥,很懂得爱护弟弟妹妹。”
    小胖子恍然大悟,他乐呵呵笑着,不忘看看小弟弟,又探头看看娘怀里的小妹妹。
    顾云锦嗔了他一眼,赵文煊但笑不语。
    不过,别看男人现在糊弄钰哥儿,他平时可不是这样的,自从有了闺女小儿子,赵文煊关心爱护大儿子不减半分,还常常领着小胖子带弟妹。
    赵文煊私底下与她说过,长幼有序,且大儿子很聪明,他以后这位子,是要传给钰哥儿的,这其中利益太大,更要从小协调好兄弟间的关系。
    其时男人很认真,说他两个儿子都是一母同胞,只要从小合适引导,教育妥当,他日手足间不说亲密无间,也定能保持和睦。
    赵文煊一脸严肃,让她日后也要多注意,不能有所偏颇。
    顾云锦很惊喜,她其实在怀孕时,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不过那时候赵文煊并未称帝,说这些为时尚早。等她诞下孩子后,正要寻个合适时间讨论一下,不想,他却主动提出,并一再叮咛她。
    百姓家兄弟阋墙,很多时候都是老人家处理不当所致,一味均贫富或者过分偏心,都会使兄弟离心,她家是帝王家,不但要注意孩子们的感受,从小引导也必不可少。
    顾云锦郑重应了。
    小胖子站起来,颠颠儿跑到母亲身边,凑过来看小妹妹,玥姐儿醒了,今儿没哭,她睁大眼睛定定与哥哥对视,那黝黑双眸子仿佛蒙了一层水雾,湿漉漉地惹人怜爱。
    钰哥儿欢喜极了,他凑过来,吧唧亲了一口妹妹的小脸蛋。
    “钰儿要抱妹妹么?”
    小胖子闻言又惊又喜,忙不迭点头。
    顾云锦微笑,先将女儿交给乳母抱着,然后把钰哥儿搂在怀里坐着,小胖子学着母亲模样,伸出两只小胖手,乳母小心翼翼将玥姐儿放在他手里。
    顾云锦伸手在下面托着呢,乳母其实是把玥姐儿给她抱着,小胖子就占个假把式,钰哥儿还小,谁也不敢单独给他抱孩子。
    赵文煊昨日领钰哥儿抱过弟弟,这种亲子方式让小胖子格外兴奋,抱了弟弟一会,他就高兴了半天。
    不过,抱的时候,小胖子可是万分严肃的,他板着小脸一动不动,小心翼翼托着妹妹,瞪大眼睛看着妹妹,就怕妹妹哭鼻子。
    玥姐儿没哭,撅了撅小嘴巴,对哥哥眨巴眨巴眼睛。
    “钰儿,你还小力气不够,自个儿的时候,可不能抱弟弟妹妹呢。”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发生,玥姐儿琛哥儿每人配了八个乳母,数十个太监宫女伺候,日夜轮班不停歇盯着,可出不了岔子,顾云锦只是要告诉钰哥儿道理。
    钰哥儿认真点了点小脑袋,“我知道。”
    顾云锦抬头,赵文煊正含笑看着娘三,二人相视一笑。
    “钰儿把妹妹给乳母吧,她要饿了。”其实赵文煊是顾忌顾云锦没出月子,不能抱孩子太久。
    “嗯”,钰哥儿抬头,看向候在榻旁的乳母,乳母上前俯身,他小心翼翼将妹妹交出去,并紧紧盯着对方。
    乳母熟练地轻拍着玥姐儿,玥姐儿“咿呀”一声却没哭,小胖子方如释重负。
    他收回视线,站起蹬蹬蹬走到父皇身边,盘着胖腿坐下,探头探脑看小弟弟。
    “钰儿要抱弟弟?”男声沉稳,含笑。
    “要!”童声稚嫩,很是兴奋。
    ……
    *
    深秋时分的武安侯府,洋溢着火般热情。
    不过寅时,府里便灯火通明,各房主子早就起了,诸人忙着穿戴整理。
    “人都来齐了吗?”侯夫人上官氏按品大妆完毕,便连声催促道:“今儿是大日子,可不能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