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都御花园里忽必烈为讨爱妃欢心,决定下旨加税,征集百万大军,南下灭宋。临安皇宫里确是一场关系到国运的谈话,虽然都是隆冬腊月,虽然都是临近春节,但是江南江北截然不同。
对于汉民族重视的佳节来说,并非是人人欢天喜地。欲求的不满,让不同阶层的人,各有各的心情。反倒是平头百姓能在辛苦劳作一年之余,喜庆的去采购年货,制作点心,准备好好的欢庆春天的到来。对于临安的百姓来说,这个春节更加舒畅。
蓝玫瑰执政,大宋最大的变化就是清政。虽不能保证做到绝对的公正廉明,但比历朝历代都要好。没有外敌,没有内患,对于临安百姓来说就是太平盛世。为平民者无不盼望着这种时光。
大宋积弱百年,屡遭外敌入侵,总是生活在胆战心惊之中,哪能像现在这样安居乐业。朝廷的鼓励,让商业越见发达。而公司的运行,也随着管理制度和法规的不断出台,越加规范起来。
对于蓝玫瑰的要求,内阁几位成员也开始有了清醒的认识。劳动法的出台,让大宋治下的百姓奔走相告,欢欣鼓舞。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保障,不再担心失去人身自由,不再担心一年之终血本无归,不再担心碰上苛刻的东家,因为大宋劳动法保护他们。
老百姓的欢乐,并不能代表着天下所有人的高兴。构成社会基础的是百姓,可是他们的统治者,掌握着社会资源绝大部分,控制着话语权的,却不是大宋百姓。
蓝玫瑰在与刘录一番谈话之后,也反省了自己的行为,也发现了很多自己忽略的问题。年终会议上,内阁成员和六部尚书对一二八四年的全年计划反映并不强烈。究其原因,是谁都没有办法。很长时间谁都不说,都表示沉默。
还是有些恐惧蓝玫瑰的陈宜中,道出原因。二月九日、十二日、二十一日为春闱大比之日,秋试在各州府县完成,今年参加科考的人数大幅度下降。对于准备录取两千多名的进士来说,真正够水平的恐怕不多,预计很难达到理想。各地乡试考场都发生了闹事现象。警察局已然叫苦,王勇这个四品总局长,已经忍无可忍。面对内阁和蓝王府发出的不许武力弹压命令,更加是无可奈何。
看着冷着脸的蓝玫瑰,包括陆秀夫在内,几名内阁成员心里没底,并不清楚蓝玫瑰会做出什么反应。如果是几年前,文天祥早已站出来反对蓝玫瑰这一套做法。可是三四年的时间,蓝玫瑰用事实,让文天祥和陆秀夫都说不出话来,事实证明蓝玫瑰的正确性。可是文人虽然占少数,但是他们是国家的重要部分。而土地政策和惠民政策,劳动法已然触动了士家大族的利益。
政府鼓励开荒,土地、山川、河流的国有化,低地租收税,土地不许私人转让,大批工商业的建立,让本来人口就不多的大宋,劳动力更加紧缺。各大家族,名门世家控制大量土地,因无力耕种不得不低地租出租,有些偏僻的地方,大家族开始毁地种树,把良田再次变成了山林,否则荒芜土地是被追究责任的,可是他们实在是没有人耕种。对于一些不缺钱的地主,他们又舍不得把土地让给官府,连续如此导致地价下跌。
特别是京畿附近,已经有大家族联合起来对抗官府发出的命令。各州各县的报纸也开始出现异样的声音,作为朝廷最高执行机构,内阁也毫无办法。他们在执行蓝王府立法办公室的指令,立法办公室也研究不出来什么好办法。
五大军和江北的一个集团军全面开战,不单是军费紧张的问题,蓝玫瑰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了军事和科技上,很少有时间关注执政问题,虽然给了内阁充分的自主权,但立法办公室却在行使蓝玫瑰的权力,各项法规不断的出台,让内阁已经无力处理。
蓝玫瑰不得不暂停军事行动,借春节的机会休整,把精力用在了内政方面。这一转移精力,才发现问题一大堆,立法办公室的法规推行太快,让内阁无力承担。各地已然出现动荡,而就在蓝玫瑰寻求解决办法的时候,太皇太后传旨让各部局在养心殿议事,研究皇家新春庆典和祭祀的问题。
对谢太皇太后提出的意见,内阁成员面面相视,六部官员也默不作声,大家都把眼睛看着蓝玫瑰。这是因为谢太皇太后提出了四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新春大典和宗庙祭祀。大宋已恢复国力,外国使臣也陆续返回,不能有失皇家威仪,应该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各地藩王和皇亲应进京进行祭祀,这是皇上登基十年,不能不隆重一些。
第二个问题是皇帝已然马上十四岁了,按古礼宗族规矩,已到了亲政的年龄。最基本应该进行朝会,要开始学习处理国家大事。内阁政务要在皇上亲临的情况下处理,也就是小朝会,应该三天举行一次。
第三个问题是皇上年纪已大,不能后宫缺失,否则皇家后继无人,应该在全国范围内进行选秀,一来选美女充实后宫,二来为皇上选妃,皇后人选应在大臣和名门望族中挑选。已经十年时间没有选宫女、太监,大内的女人都已经老了,太监也年纪过大。
第四个问题皇上大婚在即,为了充实后宫,不但皇宫要修善也要扩建。
这些都需要大批的钱财,内务方面由于无有进项日渐空虚,这些钱应该由户部支出,让蓝玫瑰以及内阁拿出一个意见尽快落实。
谢太皇太后没有什么商量的口吻,完全是命令的口气,虽然嘴里说的是商议,不过任何人都明白这是在命令。对于刚刚见缓的大宋财政,这样几大笔支出,再要支付三四十万大军的作战,显然不可能。所以六部尚书,内阁五位成员都没有说话。如果在以往,以陆秀夫、文天祥和李庭芝的秉性,恐怕会出来阻止。但今天能来养心殿的几十位大宋高官,认为谢太皇太后的要求并不过分。新春庆典、宗庙祭祀这是正事。皇上选妃选宫女充实后宫也是应该的,皇上马上就十四岁,是到学习政务的年龄。如果是太子,也可以开府议事,参与朝政了。哪有一个十四岁的皇上从来不上朝,只是跟着太傅进行学习。连朝会都没有,将来如何管理国家?
如果蓝玫瑰打算篡权也情有可原,可是并看不出蓝玫瑰有夺权的迹象,这一切都让所有人觉得奇怪。特别是心里忠于大宋的官员,都关注蓝玫瑰。修善皇宫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也不能说一国之君,一个大宋王朝皇宫,十年不修也说不过去,就是扩建也是应该的,这毕竟是赵家的天下。
就是谢太皇太后要求的合理,所以各大臣都没有提出什么意见,把目光盯上了蓝玫瑰,对于这些人的想法蓝玫瑰也清楚,大家最关心的不是其他三个问题,因为那无非是一个钱的问题,恐怕所有人关心的是皇上亲政的问题。
对于谢太皇太后提出的四点问题,蓝玫瑰和所有人的想法正好相反。她对于太皇太后提出的皇上亲政一说,并不怎么反感。一来是早晚的事,二来也是正当理由,毕竟人家是皇上,也不能让人永远不管事,自己并没打算抢他的皇位。
反感的是其他三个问题,新春庆典和宗庙祭祀这无可厚非,但不必如此铺张浪费,这些事情要量力而行。庆祝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不是形式,花的钱多并不代表高兴。大宋十年没有祭祀,国力也在增长。以前年年祭祀,照样要灭国。这是迷信。所以大肆的祭天敬地,对于后世的蓝玫瑰来说,反感是出于本能的。祭祖蓝玫瑰不反对,寄托对先人的思念和怀念,是人之常情。把这样的事情和宗庙联系起来,和神鬼联系起来,让蓝玫瑰不能接受。大宋有今天,不是文武百官,三军将士的功劳,倒成了神仙保佑。让无神论者的蓝玫瑰心生厌烦。
恐怕出于后世的思想,蓝玫瑰最反感的还是天下选秀。皇上一个人,却要毁掉成千上万的人幸福。一个男人霸占好几千女人一生的幸福,而成千的男人变成太监,失去他们男人的人生幸福,只为了一个人,这是封建社会的悲哀。蓝玫瑰的志向就是改变社会,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存在的。可是一下否决几千年形成的规矩和世俗观念,是一句话就行的吗?蓝玫瑰还没有那么幼稚,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蓝玫瑰不说话,其他人也不会说话,因为每个人都明白,以现在蓝玫瑰控制的权力,如果反对,谁说也没有用。大殿上的沉默谢太皇太后明白,好长时间说道:“各位爱卿,先退下吧,蓝王爷留下。”
其它人都松了一口气快速离开,忠心之士担心,自私的人庆幸。不管是谁胜利,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官位就行。大宋官家掌正统,有大义名分,蓝玫瑰控制实权,谁也得罪不起。内阁几位成员也是脸色忧郁的退下,陆秀夫明白最后摊牌的时间到了。
在御花园的小道上,太皇太后和蓝玫瑰并肩慢慢行走。谢太皇太后说道:“蓝王爷,今天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你我两个人,我希望我们都能说出心里话,不必有什么隐瞒,有些事情早晚是要面对的,哀家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蓝玫瑰淡淡的笑了一下:“很好,太皇太后,那你就说说你最坏的打算吧。”
谢太皇太后有些微愣,就是在刚才养心殿上,蓝玫瑰并没有表示出什么越礼的地方,这才抱着一丝希望留下蓝玫瑰,想晓之以理打动蓝玫瑰,同时也探一下底,她要对孙子负责,为了大宋三百年基业负责。却没想到蓝玫瑰是如此的直接,一时无法说话。只好有些耍赖的说道:“蓝王爷,你给哀家一个底,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蓝玫瑰还是淡然的样子,用奇怪的眼光看了谢太皇太后一眼说道:“我没打算怎么办啊?”
“你……”谢太皇太后的怒火上升,刚想发火,猛然想起面前这个人是谁。压下怒气说道:“蓝王爷,我们不用打这种哑谜,天下是赵家的天下,这是大宋的天下,你把持权力想干什么?如果想夺取天下,以你蓝王爷的权力和实力,完全能废了皇上自己称帝。如果不想,那就交出权力,扶植皇上亲政,成就你一世贤臣的名声。”
“哦”蓝玫瑰点点头说道:“谢太皇太后,你也知道我完全有实力夺取皇位,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夺取吗?”
谢太皇太后以为自己说到这份上,一定能让蓝玫瑰说出心里话。谢太皇太后除非傻掉了,否则她愿意让蓝玫瑰篡权吗?但是人最难熬的,就是这种不知结果的等待。心里没有底也是最难受的,她希望早知道结果,哪怕是坏结果。听到蓝玫瑰的问话,不自觉的说道:“这也就是哀家不明白的地方。”
蓝玫瑰笑了:“谢太皇太后,那我告诉你,第一我并不是如何看重这个人人向往的皇位。第二我不想引起天下动荡。第三我不想杀赵家任何人。第四我只是想让大汉天下更加强大,让天下黎民百姓过上好日子。”
谢太皇太后被说晕了,已经跟不上这样的思维,低声说道:“如果你当上皇帝不是更能实现这些?”
蓝玫瑰点点头:“不错,如果我是皇帝,恐怕会更容易些,但你会干吗?那些大宋的宗亲会干吗?即使你谢太皇太后愿意,其它人愿意吗?为了天下稳定,我是杀不杀呢?所以谁当皇上并不重要,只要国家强盛,人民安居乐业,即使保护赵氏皇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首先皇上得有那个治国能力。”
谢太皇太后真的掉进了云雾中,还是第一个看到对皇权,对天下不感兴趣的人。想了想说道:“蓝王爷,我承认你淡泊权力,无意天下,也能心怀百姓淡泊名利,但是皇上不参加朝政,不去学习怎么会有那个能力?什么权力也没有,皇家根本无力自保。你百年之后呢?你如何控制你的手下?如何能保证大宋的江山?如何保住你现在做的一切?哀家向你保证,只要让皇上亲政,有你的辅佐,他会学习这一切,将来和你一样处理政务,不是可以保证你做这一切延续下去吗?”
蓝玫瑰点点头说道:“不错,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告诉皇上,不要去内阁学习,他应该去大学国子监学习。另外,太皇太后,我并没有阻止皇上参加任何会议,也没有阻止皇上去内阁听政,是你们不想参与。你口口声声说举行朝会,为什么要大家站在那里商议?皇上完全可以走出去,进入各部门参观学习,这才是学习,不是坐在朝堂上发号司令。那是做主,不是学习。谢太皇太后,我不举行任何朝会,但我不能执政吗?”
谢太皇太后被蓝玫瑰说得呆住了,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些。点头说道:“是哀家想偏了,谢谢蓝王爷的心胸,我会让皇上去学习的。”
蓝玫瑰说道:“有一点你要想好,各部门都在正常运作,皇上是学习,是长见识,是知道他将来如何的处理政务。在他没有掌握真正的权力前,不要去干涉各级部门的工作,那样是不行的。同时注意自身的安全。你今天提的四件事,已经解决了一件。剩下的三件事我会考虑,但是我要说一声,大比春闱完事以后,我可能要远去江北指挥作战,在我平定中原回来以后再处理。”
谢太皇太后一惊:“蓝王爷要离京北上?”
蓝玫瑰点点头说:“不错,根据情报,春节过后,蒙古忽必烈二次增加南征税款,准备组建百万大军南下灭宋,我必须在蒙古大军南下前平定中原。所以我不在期间,内阁和蓝王府在行使权力,这个时间我不想出现以前的事情。”
谢太皇太后放心了,蓝玫瑰无意皇权,也不反对皇上学习政务,那就是准备将来让皇上管理国家。高兴的说道:“放心吧,蓝王爷,哀家不会再犯错误的。你放心,我会让皇上好好学习,将来像你一样管好大宋天下。”
太皇太后返回养心殿,蓝玫瑰离开御花园,离开皇宫返回蓝王府。刚刚接到情报部传来的消息,打进大都内部的蓝雁传回消息,忽必烈从蒙古和北方再次征兵,加大南征税款,准备组建百万大军在入秋南下。
蓝玫瑰虽然不怕什么百万大军,但是也不能不做准备。对于蓝玫瑰来说,蒙古也好,北方汉人也好,少数民族也好,这些都是中国的力量,消耗在战争中都是损失,要在入秋前平定中原地区,把忽必烈的南征消灭在初期。
蓝玫瑰也不会太早发动进攻,要让忽必烈组建大军耗费国力。如果再次消灭他的百万军队,将彻底打垮蒙古,让他从此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用几年时间,先统一中国。
蓝玫瑰不想有什么动荡,她要关注的是今春的大比试。秋试已然不理想,这些文人集团还真是给脸不要脸。想起刘录的话,认为自己或许真的是手太软了。想当年满清的文字狱和血腥的大屠杀,蒙古的血腥残暴统制,这些所谓的文人士大夫还不是一样像狗一样,给这些异族歌功颂德,什么蒙古大帝,什么康乾盛世,看来自己真的应该下重手,平息这些文人的狂傲。
返回蓝王府,给内阁和各部局下去通知,各部门不要阻止皇上的进入学习,也不要听皇上的命令。没有亲政前,他只是一个皇上的名字。一切机构正常运作,但也要皇上知道如何处理。
这个通知一下发在各部局和内阁,引起了极大的震动。这意味着蓝玫瑰真的不打算篡权,皇上参与到各个部门之中,学习得更快,也能学习到如何管理这些政务。在大宋朝廷内部,立即对蓝玫瑰的印象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蓝王府立法办公室里,五个人都是一脸的严肃,巩全是资格最老的人,他沉吟半天说道:“各位,小姐既然无意皇权,我们急也没用,还是走着看吧。就是皇上现在学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赵良叹口气说:“小姐没有婚嫁,又没有什么亲属,也没有后代,对小姐来说,皇权给谁都一样。只要大宋强盛,国泰民安,谁继任大统,对小姐并不重要。”
赵良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最重要的是小姐太年轻,又没有子嗣,当然没有争夺帝位的必要。对于蓝玫瑰来说,她现在已经等同于皇帝,襄阳城破,全家罹难,没有亲属没有后人,当然不会在乎皇位给谁。
吕天成说道:“各位,我觉得还应该让小姐登上帝位。一来小姐年青,今年才多大?又怎么知道小姐将来没有心上人?又怎么保证小姐将来没有后代?第二点,即使小姐将来真的不嫁,也可在徽州军内部寻找接替之人,比如说叶总长或者其他人。大宋皇帝什么样我们都清楚,小姐打下的江山不能交给他们败坏。”
林阳说道:“我赞成天成兄的意见。小姐才多大?上次如果不是李大人阻止,小姐可能和沈玉川……我看沈玉川也不错,又不是军人又不是文人,只是一心在科技上,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去争权,而沈玉川家世也清白。”
林阳的话立即得到了几个人的一致赞同。韦昌说道:“林阳说的有道理,小姐到不能主政的年龄,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小姐已快过二十二岁了,可是容颜依旧,说不上可长命百岁。我们这些人也应该为小姐的终身大事考虑,不能小姐为我们这些老骨头安排好身后事,我们不管小姐的幸福,让她孤独一生吧?”
赵良和巩全全都点头。巩全说道:“立即通知李世文回来共同商议,背着小姐研究这些不太好,不过我们也是为天下百姓,为大宋江山。我们也不能这样自私,我有些后悔上次阻止小姐的婚事。”
得到几个人的同意,立即通知李世文返回蓝王府,同时通知江北叶晴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