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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抓住了
    一大早,余舒就被领出去了,她跟在薛睿后头出了纪家大门,身后没有盯梢的,只有他带的一个名叫宝德的小厮。
    这状况让余舒觉得可笑,前两天她苦心琢磨着怎么寻机会和薛大少碰头,真逮着机会,她又没什么好说的了。
    薛睿朝前走了几步,发现余舒没跟上来,扭头道:“怎么站着不走,不饿吗,先找个地方吃早点。”
    余舒收回神,下了台阶,看看对面的马车,伸手指道:“不坐车吗?”
    薛睿嗤笑:“就是要出来走走,坐车做什么,快带路。”
    余舒迈开两条沉甸甸的腿,昨晚上一夜没睡,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躺着:“你想吃什么?”
    “皆可。”
    余舒一抬眼,转身往路东走,薛睿腿长,两三步就跟上了她,走在她旁边,不远不近保持着三尺距离。
    出了街,余舒熟门熟路地带着他往长门铺街的方向去,留意着薛睿的反应,但没见他露出半点怯态,就放心地领着他去了南大街,进了一家茶楼。
    不是她不想领他到小吃摊上丢丢丑,而是考虑到她迫切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坐着,歇歇腿。
    茶楼这地方,余舒也是头一回来,她正在四处张望好位子,薛睿的随从宝德已经招了小二来,问了雅间上楼,随手就掏了一块碎银递出去。
    余舒暗道一句有钱人就是烧的慌,跟着上了二楼,在临窗的地方落座。说是雅间,并不是醉仙楼那种单独的房间,而是用几扇屏风隔离出一张单独的茶桌,茶具都是摆好的,能坐四个人。
    小二:“客官要点什么?”
    薛睿:“一壶龙井。”
    余舒:“有什么好吃的?”
    两人同时出声,扭头看向对方。
    小二:“客官,我们这里有上好的西湖龙井,还有热腾腾的蟹黄包、水晶饺子。”
    薛睿:“两笼蟹黄包。”
    余舒:“来壶龙井。”
    两人又碰了嘴,余舒肩膀一抖,扇子掩口,发出一声轻笑,这薛大少倒是没那么讨厌嘛。
    薛睿目光在她弯起的眼睛上落了落,伸手去拿桌上茶杯,碰到才发现是空的,轻咳一声,扭头看到小二还傻站着,不悦道:
    “没听到吗,还不快去上茶。”
    “是、是,公子小姐稍等。”
    宝德站在雅间外面,余舒和薛睿在一张茶桌上坐了对面,一扭脸就是窗外,可将街道上的景象收入眼中,薛睿侧头看向楼外,余舒一手托腮,扇子掩着面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打瞌睡。
    过了一会儿,就听薛睿问道:“昨天在街口遇到,你叫我曹大哥,那是谁?”
    余舒掀开眼皮,看着他侧脸上,耳边整齐蓄着的鬓角,慢腾腾道:“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哦?”薛睿回过头,傲慢的脸上露出好奇之色:“是个什么样的人?”
    余舒想了想,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才蹦出几个字:
    “假惺惺的。”
    薛睿一愣,随即便皱了眉,满脸不悦道:“你把我错认成这样的人?假惺惺,嗯?”
    余舒道:“是一时看花了眼。”
    薛睿冷哼一声,“你可是认错了两次。”
    “唔,那就是看花了两次。”余舒敷衍道。
    薛睿还要说什么,就听一声传唤,小二端着托盘进来,放下了茶壶和屉笼,说了一句“慢用”。
    余舒早饿了,拾起筷子倒过来在桌子上轻磕了一下对齐,挑开了蒸笼,捏了一只白里泛黄的包子放在面前的盘中,拿扇子遮着,低头吹了吹,咬开一个小口,吸着气,又吹吹,再继续。
    薛睿自顾倒着茶喝,等余舒吃好了三个包子,才发现他没有动筷子,不由停下道:
    “这包子蒸的不错,馅很鲜,你不尝尝吗?”
    薛睿摇摇头,没说话,又倒了一杯茶,余舒就没再管他,自顾吃了个饱,两笼包子,一个没剩下。
    等她放下筷子,薛睿才嘲笑道:“你食量真是不小。”
    余舒腼腆道:“还行吧。”
    薛睿脸上嘲色一滞,他刚才是在夸她吗?
    吃好了早点,余舒领着薛睿在长门铺街上兜了两圈,薛睿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讥诮了几句,余舒就趁机提出来要回府,薛睿没勉强她,步行把她送到纪家门口,门都没进就坐上车走了。
    余舒一进门就被纪孝谷找去了,见了面,就是问她和薛睿去了哪,余舒一五一十地讲了,并未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纪孝谷警告了她两句,就让人把她领走了,余舒一回到小院子,倒床上就睡,迷迷糊糊被人扒了衣裳首饰,鞋子都是秋香给脱的。
    中午饭刘婶来叫了她两次,没喊起来,就由她睡了,一直到下午黄婆子来教规矩,余舒才不得不起了床。
    睡了半觉,精神好多了,下午黄婆子教了她喝茶倒茶的礼节,余舒灌了一肚子水,频频向茅房里跑,这一跑,就跑出事来了——
    她迟到了几个月的好朋友来报道了。
    说起让女人最头疼的一件事,无非是每个月那么几天,余舒自打变成了小姑娘,来到这里,还没经历过这种烦恼,不是之前有一回赵慧问起她,她都差点忘了这事,后来等了一个月,没见动静,就忘在脑后头,哪想着今天说来就又来了。
    喊了门外的秋香去找黄婆子,余舒腿都蹲麻了,人才拿着东西来,还算纪家有良心,没用炉灰对付她,而是干干净净的棉条。
    都处理好了,余舒是被秋香搀回去的,不是娇弱了,是腿麻走不稳。
    托好朋友的福,不用再灌茶了,黄婆子嘱咐了她两句,就领着丫鬟走了,余舒躺回床上,不困就拿了小册子出来翻看,不怕被谁瞧见,反正她拿炭笔写的草字只有她自己能看懂。
    第二天一早,薛睿又来了。
    纪孝谷正要出门上赌坊去瞧瞧,就被堵了回去,引着薛睿到花厅去坐。
    薛睿在花厅里站了站,坐下喝了半口茶,道:“听闻纪宅花园有景,今日可否一观?”
    纪孝谷笑道:“薛公子来的正巧,花园里面刚开了几景,色正浓,我带你去赏玩赏玩。”
    薛睿道:“刚才看世伯要出门去,就不用陪我了,令嫒可在府上,请出来随我到处走一走吧。”
    纪孝谷愣着,昨天是纪星璇走了,他不好把专门登门的薛睿晾着,才客气地提议让余舒陪他出去走走,当时薛睿答应了,他没觉得有什么,但今天薛睿又来,一开口直接点名余舒,才叫纪孝谷不对味了——
    怎么着,像是真瞧上了呢?
    他打量着眼前相貌堂堂的贵公子,再一回想那个品行不端又举止粗俗的继女,立马摇头把这荒唐念头甩出去,要说是一两面就看上他二哥家的星璇,那还有可能,哪儿也轮不到那贼丫头啊。
    “稍等。”
    纪孝谷找了下人去喊余舒,等了一盏茶,黄婆子来了,凑到纪孝谷耳边嘀咕几句,纪孝谷脸色扭了扭,转头对无奈对薛睿道:
    “薛公子,小女身体不适,怕是今日不能同你游园。”
    “身体不适?”薛睿捏着茶托,扫了纪孝谷一眼,“昨日我便瞧她面虚体弱,今儿就病了,看来这余小姐身体可不怎么好。”
    纪孝谷眼皮子一跳,就怕余舒被误会成病秧子坏了事,忙笑道:“薛公子误会了,这孩子身体一向好,只不过最近照顾弱弟,才会显得劳累一些。”
    薛睿一点头,面露扫兴,“罢,今天便不看了。”
    纪孝谷挽留了几句,就送了他出门,回来就找了黄婆子,让她去吩咐厨房,给余舒添一道补汤,早晚食用,补血补气。
    那头余舒也听说薛睿来了,并且指明要她陪着游园,心里头狐疑,对他的行为越发不解。
    余小修压根不知道余舒的烦恼,他背上伤口结痂,开始发痒,没人盯着就会忍不住乱抓,余舒挪到他屋里陪着他,闲来无事,就拿着铜板坐在他床边上卜算,床边地方窄,丢了几次,一不小心就掉了一枚到地上,滴溜溜滚到了床底下。
    余舒“啊”了一声,就弯下腰去捡,伸手往床底下一摸,钱没摸着,倒是抓住了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她起初当是什么,就抓了出来,低头一看,手一抖,一声惊叫就把那东西扔出去了——
    “呀!”
    “唧!”
    她瞪着眼睛看着那浅黄色的一团滚落到地上,翻了个跟头,爬起来,四肢抓在地上,冲着她炸了毛。
    “唧唧!”
    好梦被人叫醒,老鼠也有脾气的。
    它要是当即就跑了,余舒大概反应不过来,但就是半了这一拍,余舒已经脱了鞋子,又快又准地朝它丢出去!
    “嗖”地一下,“唧”地一声尖叫,正中了目标,那只黄毛小老鼠当场就被余舒砸晕了过去,扑倒在地。
    余舒狞笑着走过去,捏着它的小尾巴把它拎了起来。
    余小修趴在床上目睹了全过程,傻眼道:“老、老鼠。”
    余舒晃了晃手里的小黄毛,笑眯眯对他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老鼠,会偷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