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宣和曾毅两人笑着闲扯,从风景扯到民俗,从民俗扯到诗词,可却有一点,两人都是不提关于河南的任何事情。
两人其实都知道对方意思的,可是,却是都在比毅力的,这种事情,双方若是谁先开口,就等于是谁落了下风的。
是以,谁都不想先开口,谁都想占据主动位置的。
虽然听起来很可笑,可是,这却是事情,谁先开口,在一些事情上,谁就要退让一些,这几乎已经是成了惯例的。
董宣不急,曾毅更是不急,说白了,他是个奉旨钦差,不管能不能查出案子,等过完年以后,春暖花开,就该回京了。
是以,曾毅不着急,而且,他钦差的身份,就算没了董宣的合作,大不了从别的地方摸索去,剑走偏锋,虽然难一些,可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可董宣就不成了,原本,提刑司就和布政司不和,现如今,在曾毅跟前的那翻话,恐怕更被右布政使萧然给记在心里了。
虽然布政司和提刑司互不隶属,可是,毕竟布政司才是河南的真正掌管着,若是真有意为难,恐怕董宣以后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是以,该着急的,应该是董宣。
今日,若曾毅的年纪非是如此年轻,而是和董宣年纪差不多的,恐怕他就不会如此悠闲了,只不过,是看曾毅年轻,以为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罢了。
“今日叨扰了,这茶也喝完了,也暖和了,就不打扰董大人了。”
又聊了几句,曾毅却是先站了起来,冲着董宣拱了拱手,然后竟然是准备离开了。
显然,董宣也没想到曾毅竟然会玩这招,这明显不合常理啊,一般来说,不都是两人坐在这里互相比耐心么,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竟然准备离开。
若是今天让曾毅就这么走了,那,等改日自己亲自送上门的时候,恐怕曾毅这个钦差在河南期间,自己就真的成了一个打下手的了。
虽然董宣早就像曾毅表达了靠拢的意味,可是,靠拢不意味着就是什么都服从曾毅,总是要有条件的吧?
可谁想到,曾毅这个钦差,竟然是如此的强势。
“曾大人,请留步。”
董宣一把抓住了曾毅的袖子,就算是曾毅强势,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住了,曾毅就算是在怎么强势,可毕竟是钦差,早晚都要离开的。
而且,两人现如今的目标可以说是共同的,为了目标,放弃些底线也是可以的,如若不然,等曾毅这个钦差走后,布政司的那帮官员还不知道该如何猖狂呢。
“董大人还有事?”
曾毅却是扭头,讶然的看着董宣,一副惊讶的模样,只是眼中的笑意却是毫不加掩饰,看起来像只偷腥了的小狐狸似的。
董宣虽然郁闷,可是,却也无可奈何,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走下去了。
“曾大人,之前在钦差行辕的时候,您不是说要看卷宗么?”
看曾毅停住了脚步,眼中那狐狸似得笑意,董宣就知道,这场较量,自己落了下风,以后,自己若曾毅不想自己插手各种案子,恐怕自己这个按察使只能是无偿的给他提供各种线索,人力,却什么情况都不能得知了。
听董宣这么一说,曾毅才恍然大悟似得猛的拍了下额头,懊恼道:“唉呀,你看我这脑子,原本就是想着来讨被茶水喝,然后看看卷宗的,也省的董大人麻烦,谁想,和董大人一见如故,却是聊的兴起,给忘了,还是董大人记性好啊!”
曾毅这一番话说得,却是不轻不重,而且,还变相的等于是在拉近他和董宣之间的关系,是以,董宣虽然郁闷,可却也只能佩服曾毅的心思和算计,若是看不见真人,恐怕说曾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他也是相信的。
这等算计,这等心智,就算是朝中的一些大员,恐怕也未必能胜其分毫。
“都是下官的错,一直拉着大人在聊民俗。”
董宣却也是真的放的开,什么话都只管说,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外人,说几句话好听的话,若是能换来曾毅的全力合作,也是值得的。
“是董大人见多识广,让本官着迷了啊。”
曾毅却是也反过来开始夸奖董宣了,两人却是一个比一个脸皮厚的,根本就不见丝毫的脸红。
“大人,您稍坐,下官这就让人去取今日的一些重要案宗过来。”
“不比如此麻烦。”
曾毅却是一把拦住了准备出去喊人的董宣,笑道:“卷宗是在哪存放的,咱们一起过去也就是了,让人搬来,总是麻烦,若是有些损失,可就不好了。”
“是,大人说的有理。”
董宣点头,说实在的,那些案宗都是存放好的,各有位置,虽说不至于摆放乱了,可是,有些案宗,却并非像是董宣刚才说的那样,是最近的,而且许久的了,而且,纸张本来就怕潮气,现如今外面的天气,搬来弄去的,恐怕纸张发潮,万一有了什么残损,可就遭了。
只不过,碍于曾毅的身份,董宣只能是让人搬来了。
而曾毅的话,却是正巧附和了董宣的心思。
“曾大人,这些案宗里面,想必一些琐碎案子,也是不敢麻烦您的,本官却是整理出了几状很是蹊跷的案子,前些日子,本官才能有限,却是勘破不得的,今日,大人看了之后,若是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倒是沾了大人的运气了。”
董宣这么说,其实是在给曾毅铺路了,若是等会,曾毅真从案宗里看不出什么,那,董宣有话在前,这案卷蹊跷,看不出什么,很正常。
不过,想来,就算是曾毅真看不出什么,董宣也会在旁边旁敲侧击般的提醒一二的。
董宣既然敢拿出这些卷宗,自然不会是如同他说的那样,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而且,恐怕有极大的可能是和布政司扯上关系的,若不然,之前,他没必要当着右布政使的面子那么超这曾毅靠拢,甚至,不惜言语间得罪萧然这个右布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