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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其姝猛地将手抽出来,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作出决不妥协的姿态来,“你……睡地上!”
    “寒冬腊月,外面都结冰了,你让我睡地上?”裴子昂一脸不可置信,“我这么掏心挖肺地帮你,你竟然想害我冻死?”
    其姝当然不想他死,所以后劲疲软,环视屋里一圈,支支吾吾地给裴子昂另指了一个睡处,“那……桌案。”
    为了携带方便,行军时用的桌案当然没有一般住家时那样大,裴子昂这张不过丈许长,一尺宽。
    他身材高大,少说也有六尺高,只怕连一半都装不下,当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就睡床!你怕什么呢,又不是没睡过!”
    其姝尖叫着捂住耳朵,不管是不是自欺欺人,只要自己心里好过就行。
    可眼看着裴子昂大步流星地走向床边,她也不敢落后,扯起斗篷扑过去,先他一步爬上床。
    “这是国境线。”她把斗篷搓成条状,铺在床正当中靠外一点的地方,瞪着裴子昂命令道,“你睡在外面,不许越境。要是被我发现越境了,就把你推下地,没得商量。”
    “那你也不能越境,我虽是男子,却也不是随随便便的那一种,清誉也很重要。”裴子昂混不当一回事,大大咧咧踢掉靴子,在外侧躺下。
    其姝缩着手脚睡在里侧,她本就娇小,又霸道地占了多一半的地方,自然睡得还算自在。
    可到了后半夜,她真正睡熟后,事情的发展就不由她掌控——倒不是人家裴子昂色心旺盛偏要占便宜,是她自己觉得冷,自动自觉寻着热源靠过去,越靠近越暖和,越暖和越靠近……
    第56章 岁岁救美
    翌日清晨, 酣睡中的裴子昂被其姝响亮的尖叫声惊醒。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见到她正裹着被子往后撤。
    “你……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其姝嘟着嘴指责道。
    “啊?”半醒的裴子昂一脸茫然。
    “说好了不能越境的!”
    裴子昂低头看看自己的位置, 睡前叠好的斗篷虽然有点散乱了,但他还是好好的待在斗篷外侧, 一点也没越界。
    “我没有啊。”他为自己辩解。
    其姝瞪他, “可是……你把我抱过去了!禽兽!”
    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
    “这不能吧!”裴子昂一点没有印象自己做过这种事, 他昨晚睡得很好,半夜里一次也没醒过, 而且他睡相从来很好,就算床再宽大也不会滚来滚去乱动手脚, 何况这么小一张, 旁边还睡着个人。
    “是不是你自己过来的?毕竟这里冷, 靠着我暖和。”他越说越觉得这才是真相。
    “你胡说!”其姝反驳道, 声音却不像先前那么响亮, 明显底气不足。
    她睡着的时候好像是觉得冷来着, 一心想找个暖和的地方……
    不不不, 绝对不能承认。
    “你臭死了, 昨天都没有沐浴, 我才不会想靠着你!”她胡乱找了理由,总之一定要把对裴子昂的嫌弃表达到位。
    “哈哈,”裴子昂全不当一回事,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军营里可不就是这样, 真打起仗来十天半个月不沐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说着长臂一伸,摸上其姝额头,“嗯,是不烧了,难怪中气十足叫得那么大声。”
    他点着头下地穿衣,大步昂扬地往营帐外去。
    “你去哪儿?”其姝小声问,虽然她很嫌弃他,但被他丢在帐篷里一个人也不行!
    “去给你找吃的,还有药。”裴子昂头也不回地答。
    既然打算投喂她,那还是让他去吧。
    其姝打着哈欠重新躺下,决定趁机睡个回笼觉。
    裴子昂这个人虽然不怎么讨喜,但照顾人时还是挺体贴的,她在心里偷偷给他加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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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寒虽然未必要得了命,却也是个颇为麻烦的病。
    其姝早上虽然退了热,可到下午又烧了起来,如是反复了三四天,才算渐渐稳定。
    病不好就不方便动身,裴子昂与她商量的计划因而一拖再拖。
    其姝每天就窝在帐篷里养身子,闲着无聊时便拆了裴子昂一件又一件没上身过的新中衣给自己裁肚兜——谁叫他把她的肚兜撕坏了呢,她总是要有的穿才行。
    她的针线实在不好,毁了四五套中衣才勉勉强裁出一件能上身的。
    偏偏人又活泼好动,总是心不静,试穿的时候忘记把针拿下去,把自己扎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多亏了有裴子昂帮着翻翻找找查出问题——过程中少不得又被他看了……
    “都是你不好!”其姝嘟嘟囔囔地抱怨道。
    “你自己忘了取针,这也能怪我?”裴子昂尚不懂女人永远是对的这个道理,还试图与她讲道理。
    “要不是你把我的弄坏了,我就不用裁新的,不裁新的,就不会忘了取针,不会扎到!”其姝的病彻底好了,精神十足,辩才也见长。
    裴子昂不吭声了,好心没好报……他决定下次再有机会,不光要撕掉她的小肚兜,还要不做君子,省得枉担虚名。
    到了第七天,其姝终于要上路了。
    裴子昂亲自把她送出十里地,临别前附在她耳边小声嘱咐:“如今兵荒马乱的,行走在路上的人都不容易,若遇到需要帮助的就帮一帮,记住啊。”
    其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送别的时候不是应该说路上小心之类的,从来没听说过教人路上要帮人的……
    可是裴子昂一扬鞭,马已奔了出去,再疑惑也不能问了。
    其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有点想哭。
    她才没有不舍得他呢,他们只是分工合作,共同抗敌的关系。
    其姝含着泪爬上马车,在岁岁荒腔走板的小调里朝京城进发。
    天擦黑的时候他们进了易县地界,齐恒在京城长大,对直隶一带最是熟悉,因此建议:“咱们赶一赶,穿过那片树林就到县城了。五姑娘大病初愈,今晚还是住店比较好。”
    古婆子难得没有反对。
    其姝与裴子昂独处了七日,他们都还好好的没出事,至少可以证明她没说出他们的身份,虽然未必可以尽信她,但再像对待战俘似的冷硬监管也不大合适。
    那片林子很大,隆冬树叶落尽,一片萧瑟清冷。
    在岁岁的哼唱与车外呼啸的风声里,其姝听到了一声不大协调的喊声。
    她掀开车帘,到处张望,“等一等,停车。”
    莫日根勒住缰绳,其姝立刻灵活地跳下车,趟着厚厚的落叶往回跑。
    岁岁与齐恒虽然都有些莫名,却也迅速地跟上。
    “求求你……救命……”
    细弱的哭声顺着风飘过来。
    其姝很快找到声音来处,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个大姑娘被绑在白杨树干上,三名形容猥琐的男子正围着她,眼看欲行不轨。
    “齐大哥,救救她。”
    几个人里,齐恒总是与她渊源最深的,又算同病相怜,其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求他帮忙。
    可是齐恒却回绝了,“五姑娘,无谓多管闲事。”
    不但他自己不去,还将剑一横拦住了跃跃欲试的岁岁。
    “这怎么是闲事呢?”其姝不满道,“你们父子被俘,齐湘孤身一人,若她也像这姑娘一样遭人欺凌,你也要说帮她救她的人多管闲事吗?”
    “可不是,姑娘家受难,还是得姑娘家帮!”岁岁根本不知道齐湘是谁,可同为女人,没道理眼睁睁看着清清白白大姑娘被人欺负而不管的。
    若没有能力就罢了,她可不是。
    岁岁身手诡异,齐恒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只看到窈窕的身影轻飘飘一晃已躲开了他的长剑,几步就到了杨树旁。
    “哎呦,真是福有双至……”那几名大汉见到又一个美貌的大姑娘冒出来,调笑的话刚说出口,已被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的逃跑了。
    “别哭了,没事了!”
    对方身手太差,岁岁不打算再追,转身安抚那位姑娘,伸手去解绑住她的绳索时见到对方面孔,瞬间见了鬼似的瞪大双眼。
    第57章 掌心有鬼
    “你怎么回事?”她皱眉问道, 正欲松绑的双手也停下动作,满脸都是疑惑。
    那位姑娘却像没听见似的只管哭。
    岁岁还欲再问, 其姝已提着裙踞跑了过来。
    托赖裴子昂的的照顾,她不但养好了病, 连元气都比从前更强, 跑了这么远连气都不带喘的, 张口就对岁岁道:“你太厉害了,三个大男人你几下就打跑了!”
    刚才岁岁不觉得什么, 只当那几个色鬼本就战力渣。这会儿觑一眼树上那姑娘,越想越觉得奇怪。
    可当着其姝的面不方便说话, 她只好改换神情, 先将绳索给她解开。
    绳子一松, 那位姑娘就像失了拐杖似的站也站不稳, 顺着树干出溜着坐在了地上。
    “快起来。”其姝好心去扶她, 虽有厚厚的枯枝败叶做垫, 到底是腊月天, 寒气最盛, 坐地上岂不是要伤了身体。
    她还递了小手帕过去让她擦脸, “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易,单名一个似字,恩人叫我阿似就好了。”阿似边抽噎边说,她年纪比其姝大不了多少,声音软绵绵的,一听就是个弱女子。
    其姝更同情她, 于是追问道:“你的家人呢,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若是……可要我们送你回家去?”
    “我从小就没有娘,也没有兄弟姐妹。”因为岁岁来得及时,阿似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给吓着了,歇了一会儿已能很有条理地答话,“原本与爹爹相依为命,可是村子里有了瘟疫,爹爹也没了。我就千里迢迢地到易县来投靠叔父。谁知道刚进易县地界,就被那几个歹人捉住了,要不是你们……我恐怕就……”
    她本已止了哭,说到伤心处却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其姝一点没有怀疑,十分热情地安慰她:“不要难过了,俗话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我们正好也要去易县,顺路带上你,咱们一起进城去。”
    阿似像寻求浮木的溺水者一般紧紧握住其姝的手,哭里带笑地点点头,目光中满是感激。
    岁岁借着丢绳子的机会转过身,背着其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是唱作俱佳,可是谎话编得太假,去易县就姓易,那赶明儿到了京城她岂不是得姓“精”,妖精的精。
    古婆子不放心其姝离开太远,也跟了过来,正好听到其姝许愿带阿似一起走,满是不乐意地反对道:“五姑娘,咱们有事待办,带上她多有不便。”
    “有什么不便的?”其姝会听她的才怪,“荒郊野岭,天又快黑了,放着她一个人不管,不就等于送她去死。”她想起刚才那三个歹人,“若再碰上坏人,说不定比死还惨。送佛送到西,咱们反正顺路,何况她到了易县就走了,又不会一直跟着咱们。”